第13章 胡鬧得夠了
意識到自己犯錯在先，癡魅便在內心先怯了一怯，見段靖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心下便有些發毛，不由自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渾然忘了自己修為有成的一隻妖，是不用懼他一個凡人的。
癡魅卻不知道，她那張絕世傾城的臉，笑成這樣，是十分要命的事。隻見段靖予呆得更加厲害，一雙眼睛毫不掩飾地流露出驚歎和戀慕來。
癡魅暗道：“此時不閃，更待何時？”便一溜煙從榻上滾到地下，飛也似地站起來衝了出去。
段靖予的反應也不慢，但還是遲了一步。伸出去抓癡魅的手看看慢了半拍，隻抓住癡魅一片紅色的衣角，“嘶”的一下扯了下來。段靖予小心地捏在手裏，再抬頭看時，癡魅卻已經跑得沒影了。
即使自己皇宮裏的人，想來也不會飛到哪裏去。段靖予想著，便在床沿上坐下來，拿著那片衣角反複看，安安靜靜地等著李歡去查找她所屬宮門。知道那片布料都快被他看出花來了，李歡才滿頭大汗地跑回來回稟。
聽李歡一五一十地說完，段靖予驚得站起來，怒道：“什麽？沒查到？”
李歡嚇得趕緊跪下，直呼萬歲息怒。
段靖予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才慢慢問道：“怎麽會沒有呢？”
李歡抹了一把冷汗，戰戰兢兢道：“回萬歲爺，奴才著人去後宮三宮七十二院一院一院地查了兩遍，的確沒有一個是與她相似的。看來，那位姑娘不是皇宮裏的人！”
段靖予剛剛壓下的火氣又騰地冒了出來，一腳踢翻了榻前的小凳子，怒罵：“一群廢物！養著你們有什麽用？這麽大一個活人，還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在皇宮裏來去自如，你們居然連知都不知道！一群廢物！蠢材！養著你們有什麽用，都給我滾，滾！”
一群奴婢和李歡都跪著直呼萬歲息怒，嚇得頭都不敢抬。聽到段靖予讓他們滾，一個個都跪著退出了德慶宮。
段靖予氣了一會兒，便冷靜下來了。細細一想，那姑娘行動之間帶著一股頗為淩厲的風，最後逃跑的刹那，自己竟抓她不住，可見武功著實不弱。也隻有武功高強，才能在高手如雲的皇宮來去自如而不被人發覺。又拿著那塊布料細細地看了片刻，想起她的雙唇柔美的味道，更是覺得越發難舍，心裏有個聲音在呼喊：非要找到她不可！
那邊皇宮裏，段靖予正獨自懊惱；這邊癡魅卻已經一口氣跑出了坤月城，跑到了郊外，才想起來，自己是妖啊，沒必要害怕一個凡人的。不過跑也跑了，能不造殺孽就平息此事，倒也是個好辦法。
坤月城其實離癡魅修煉的十萬大山並不算遠，從坤月城往西南行，騰雲駕霧的話，最多半個時辰便到了。既然來都來了，便回去看看也無妨。
半個時辰後，癡魅窩在自己住了三百年的小窩，直笑得幸福無比。躺在自己的花床上，癡魅便開始胡思亂想。腦子裏麵先浮出來的自然是姐姐玨羅溫柔優雅的麵容。
“姐姐在做什麽呢？”癡魅自言自語；“也不知姐姐跟那個穆少卿怎麽樣了，待我開水鏡看看。”手一揮，空中出現一塊似水非水的晶狀體來，癡魅飛快地在上麵寫上“玨羅”二字，華光一閃，鏡裏現出那個白衣的美人來。
是一個十分熱鬧的夜市，玨羅和穆少卿牽著手在街上遊蕩，來來往往的人群從他們身邊擦過，穆少卿便將玨羅拉近了些，半護在胸前。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的，還在街邊買了些小吃邊走邊吃，玨羅笑得很溫柔，看上去幸福無比。再看穆少卿，一雙眼睛裏全是如獲至寶的喜悅。
癡魅看著姐姐熟悉的笑臉，不禁想到三百年前，她從人間回到天庭時的失魂落魄的樣子和思過崖上的淚流滿麵，對比之下，癡魅更喜歡姐姐笑起來溫溫柔柔的樣子，既美麗又舒心。
看著看著，便想起了與姐姐重逢以來的那段經曆。
四年前，姐姐剛下凡界，癡魅便感應到了姐姐的仙氣，隻是那仙氣若有若若無，已經微弱得幾乎尋不到。
她與玨羅本是同根生，憑著雙生子天生間的感應，冒著元神俱散的危險將自己的神智投入五湖四海，才在北方赤蒙的土地上找到玨羅。那時的玨羅仙身雖在，仙法卻被封印了。
癡魅在天庭的時候，修的仙道隨了師傅戰神淵極大帝，修的是剛猛一道，即使被封了仙法，也能輕易自保；玨羅卻師從主文的應舒帝座，封了仙法，委實同一個柔弱的女子毫無區別。
癡魅尋到赤蒙時，玨羅正在身陷赤蒙都城斡哈拉的一家妓院，處境維艱。那家妓院名叫如雲館，老鴇生的很美麗，心地卻不好，沒少折磨玨羅。癡魅進如雲館時，正遇到老鴇將玨羅打扮得花裏胡哨的，蒙了塊白色的輕紗推到台上，拍賣玨羅的初夜。
想她天仙的姐姐在天庭時，她無時無刻不好好嗬護著寶貝著，比姐姐更像是姐姐，幾時讓玨羅受過這樣的屈辱？
癡魅怒從心起，當眾搶了玨羅，將老鴇暴打了一頓，揚長而去。當夜在斡哈拉找了家店住下，與姐姐敘了一夜三百年來的思念之情。玨羅訴說自己下凡後的遭遇，癡魅才知道那惹人厭的老鴇竟敢打她心愛的姐姐，還逼迫姐姐去接客，心下更怒，中途胡亂找了個借口溜出去，一把火將如雲館燒了個幹幹淨淨。
癡魅要帶了玨羅回自己三百年來修煉的十萬大山，玨羅卻說自己已然接下玉帝聖旨，來凡間曆劫，將功補過。至於曆的什麽劫，玉帝卻不肯明言，隻打啞謎說因緣聚匯，讓她隻管放心去。
癡魅被打入輪回台，卻記掛著玨羅，不願入輪回，舍了仙身落地為妖，躲入大理十萬大山深處，尋了一處隱蔽的山穀專心修煉，以期再入天庭，早日救出玨羅。
她三百年來心之所係，無非就是為了換玨羅自由，如今玨羅已然得脫思過崖，自己雖與她仙妖殊途，心裏那份親人的執念卻沒因此少半分。
因玨羅沒了仙法，癡魅再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行走天下，便隻得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