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孩子沒有死
半夜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冰冷的砸在我的脊梁骨上,凍的我想發顫。
我站著,瑟瑟發抖,眼睛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隔著朦朧的水霧凝視著蔣默遠,哀求出聲,「默遠,我求求你了,求你放了我吧……讓我走吧……我求求你了……」
三四米的距離,一扇鐵門之隔,這邊和那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蔣默遠也站在大雨中,有跑出來的傭人給他打著傘,卻被他一把推開了。
他擰著眉,雙眼用力的看著我,雨水一樣盤亘在他的臉上,在別墅的燈光之下,他的眼神中愛恨交織。
「顧晚!我愛你,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還是要逃。」他低啞又執著的開口,「在季涼川沒有出現前,你愛的人一直都是我。顧柔都告訴我了,從我們認識開始,你就偷偷的暗戀著我。你愛了我十多年,難道這一切還比不上你跟季涼川短短的相識嗎?」
比不上……當然比不上!
我愛上的蔣默遠,並不是真實的蔣默遠,只是他對著我時流露出來的溫柔和關懷,對於當時剛失去母親,又在顧家孤立無援的我而言,他成了我精神上最大的寄託。這樣的愛情里,並不單純只是愛,更多的夾雜著其他的東西。
如果我當時就知道了蔣默遠在愛情上的偏激,知道了他對沈清做的那些事情,那一份因為崇拜而生的愛情,肯定脆弱的不堪一擊。
然而我和季涼川卻不同,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經歷的卻比尋常人一輩子的更多。
從最初的一開始,我就見識過了他的冷厲和殘酷,見過了他最駭人的一面,反而在之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之下,才終於看清了他藏得嚴嚴實實的真心。
又怎麼能叫我輕易放手。
我的手腕還被緊緊地拽在蔣默遠的五指間,倘若我告訴他這些真相,只會更加的激怒他而已。
我依舊嘗試勸說著,「默遠,我曾經是愛過你,但是這件事早就過去了,我們也彼此錯過了。默遠,你放手吧,未來的人生還很長,不要再把自己困在過去的回憶里,我們要朝前看。」
深夜的濃黑一下子浸染進了蔣默遠的眼眸,他緊咬著牙齒,怒吼著,「你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話,無非就是還想跟季涼川在一起,就算他恨透了你們顧家,就算他親手從你手裡搶走了顧氏集團,你也還要跟他在一起?」
面對蔣默遠咆哮般的質問,我靜默著沒有回答,但是答案是顯然的,從我不願意簽下那份離婚協議開始,我在心裡已經堅定了這個想法。
蔣默遠也看出了這點,用力收緊手指,幾乎都要掐碎我的骨頭,對我宣判道,「顧晚,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這又是何苦……
另一邊,站在鐵門之外的兩個男人,也大聲的喊著,「顧小姐,我們已經通知季總了,他現在就在來的路上,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聞言,蔣默遠臉上的陰霾更盛,他往身後一個斜眼,緊跟在他後面的人,瞬間就動了起來,衝到鐵門邊,亮出了手槍。
「不要!」我尖叫著。
是槍!真的是槍!
而鐵門外的兩個男人,也不甘示弱,從自己的口袋裡,一樣的掏出了槍支,雙方對峙著。
我的心緊繃到了極點,怎麼會這麼隨隨便便就拿出槍的,我不想有人因為我而死。
蔣默遠突然放低了聲音,「小晚,我知道你最心軟的,你肯定不想看到任何人出事,只要你乖乖地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受傷。」
回去……再回到只有一扇窗戶,連時間和空間都分不清楚的房間里,就好像他豢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一樣……
如此生不如死的生活,我再也不要了!
如果不能活著出去,那麼我還不如選擇死亡。
我藏起來的那一塊玻璃碎片,還被我抓在手裡,手心裡全是被割破的傷口,深的淺的都有,血水順著雨水不停的往下滴。
這一刻,我絕望的看著蔣默遠,拿起玻璃碎片抵在自己的喉嚨上。
「默遠,我絕對不會跟你回去的。如果你一定要逼我,就帶著我的屍體回去吧。」
寒冷的夜裡,我的嘴唇被凍得發白又顫抖,但是我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心意已決,決心赴死。
「顧晚!你這是在逼我!」蔣默遠憤怒的咆哮。
「我會這麼做,是你逼我的!」我反詰回去,「在那個房間里,你給我虛構了一個世界。我每天看到的只是那一扇窗戶外面的天空,就像是一隻井底之蛙。」時間長了,我或許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能感覺到疼痛,也成了一種奢侈。
我將玻璃碎片的尖端,用力的抵進了皮肉里,很痛,卻痛的我暢快,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往下流著,我知道那是我身體里的血液。
「默遠,只要你現在放我走,我可以忘記你對我做的所有事情,我們還是朋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要是走了!我們之間也就毀了!」
那就別無選擇了。
沒能在最後的時間裡,在看到季涼川一眼,多少有些遺憾,但是我死了,就可以看到先走一步的孩子,也是另一種重逢。
我嘴角微動,絕望和悲傷淡去,是最後釋然的笑容。
「等一下!住手。」
就在我準備用力割出一道口子的時候,蔣默遠突然的叫住了我。
我以為他是被我以死相逼所撼動了,誰知道,他一開口,竟然還是要挾。
「如果你死了,我就讓他也下去給你陪葬。」蔣默遠如此說著,甚至還鬆開了手,好像一點也不害怕我會逃跑。
「他?他是誰?」我立刻開口詢問。
蔣默遠抿唇不語,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往我眼前一晃而過。
手機畫面上,我模糊的看到……那是一個嬰兒的照片。
他冷笑的看著我,「你看到了?呵,這就是你和季涼川的孩子,他並沒有死,只是被我藏起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