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各自分離
細散的血雨夾雜著破碎的車廂鋪滿了幹燥的石板,帶來一陣血腥的觸感。躺在路邊殘缺的馬頭那閉不上的眼睛反射著密密麻麻的人影。
蜂擁而來的江湖客不給剛落地的五人任何喘息機會,刀光劍影瞬間而至。
兩手抓著兩女臂膀的李爭順手一帶,將兩女拉倒身後,腰間的‘如是’自動飛至身前,雙眼不見一絲情感。
在右手搭上劍柄的那一刻,‘如是’頓時發出耀眼的紅光,紅光中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劍氣,隨著李爭的一送,劍氣迎上洶湧的人潮。
迎麵而來的江湖客有的永遠停下腳步,有的則穿過劍氣直撲而來。
四麵而來的江湖客被李爭與黃戚冕稍微阻擋了一下後,便完成了包圍。從遠方看去,如洶湧的浪潮在一遍遍拍打著礁石。
浪潮永不停歇,而礁石則有些岌岌可危。
城中繁華地段,千花樓燈火通明,燕語盈香好似沒有受到這段時間的影響,依舊朋客不絕。而在千花樓最高層的一處房間內,氣氛卻不如樓內的放鬆,散漫。這間屋內沉寂著肅殺,冷冽,就如一張繃緊的弓弦。
姬清水雙眼望外,淡然的喝著茶水,而他對麵耿釗則無聊的擺弄著套在雙手上的寒鐵手套。坐在主位上的依舊是嬌小木訥的侍女,一絲不苟的端坐。
他們三位身後各自站著自己的兩位侍從,幾位侍從不如坐著三人般放鬆,各自暗自蓄力警惕著他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六人額頭都有一絲汗跡。
就在此時,姬清水放下茶盞,那一絲的聲響如平地起雷,驚得六人氣機外放。
但坐著的三人卻沒有一絲影響,摩擦茶盞片刻後,姬清水開口說了三字:“墨彼岸。”
耿釗抬眼看了一眼,隨即有些嘲諷:“怎麽?還想要加官進爵?”
其餘兩人沒有理會耿釗的嘲諷,嬌小侍女平淡看著姬清水:“當初,主人給你名冊,而你答應以後會站在主人這邊。”
“話雖這麽說,但這次墨彼岸老夫必須保住。”
雖然話語雲淡風輕,但在座眾人都明白姬清水的堅定。
侍女沉默片刻後:“可以,但這次你得出手。”
“有耿樓主在,沒有老夫出手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後,姬清水微微示意離去。屋內那令人緊繃的氣氛瞬間消失,耿釗看了看窗外後,起身對著侍女笑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如意樓可比不上洛水會!”
剛關閉的屋門,被一股大力所推開,撞的咯咯作響。
小細在看到侍女那皺眉的一瞥後,努力堆起的氣勢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連忙扶住門框,小心的關起。看著依舊端坐望著窗外的背影,歎了一口氣,坐到侍女身旁,堆起滿臉假笑:“小圓姐,吃過沒?”
“沒吃啊?要不小弟給您端點吃的?”
“不餓啊,那要不要小弟給您捏捏肩?”
立於小圓身後的兩位侍者雖極力想忍住,但看著小細那無恥阿臾的臉孔,還是不小心笑出了聲。
小圓回頭望了一眼後,兩人立即麵無表情,但臉卻漲得通紅。
“下去”
小細揮了揮手,等兩人離開後,收起了表情:“我想保那個叫芍藥的。”
“身體好了?”
“差不多了。”
“是不是想再次接受懲罰?”
小細露出一個咧嘴表情後,轉頭看著窗外的夜景:“咋說呢,我也不知為啥,就是不想她受傷。”
“你應該知道血衣衛的紀律,不要觸犯。”
小細身體如泄氣的皮球般慢慢攤靠椅背,看著窗外,語氣有些低沉:“姐,最近幾個月來你一直在外,就沒有遇上個喜歡的人或事?”
“沒有”
“好吧,你說他們今晚能逃出去嗎?”
“難,很難。”
“我想去看看。”
“不行”
濃重的血腥味徹底彌散開來,殺退一波進攻後,李爭幾人趁著短暫的空隙都在努力的調息著,處在外圍的李爭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被保護在內裏的兩女相對好些。
墨彼岸臉色嚴峻的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江湖客,沉思片刻後,低聲說道:“分開突圍。”
“不行”
李爭想都沒想,立即拒絕。
“難道就在這等死?!”
四人都沒有話語反駁,墨彼岸接著說道:“我已重傷,拖著我隻會讓大家一起覆滅,而且,我就算被抓了,也不會立即死,總得押解京城等候聖上發落。”
“不行”
李爭明白墨彼岸的意思,隻要他們今日逃出,那麽總有機會能救墨彼岸,但凡事總有萬一,李爭不想賭那萬一。
左手緩緩伸至腰後,想要拔出‘紫蓮’。
但卻被攔住,墨彼岸低頭看著被自己攔住的大手,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伸手牽過芍藥的右手將其放置那大手上,溫柔說道:“保護好芍藥妹妹。”
李爭即刻轉身,但已不見墨彼岸的身影。
右邊的屋簷上,提棍拍飛兩人後的墨彼岸虛弱的站直,對著周圍的江湖客大聲喊道:“捉住我可加官進爵,總比賠上性命去搶渺茫的秘籍強。”
屋簷上立著的其他江湖客沒有一絲猶豫衝向墨彼岸,而她對著李爭留下淺笑後,消失在屋簷之後。
“李大哥,快去。”
芍藥鬆開李爭的手,善解人意道:“有黃公子在,我不會有事的。”
李爭看了看芍藥,又看見黃戚冕點頭後,沉聲說道:“麻煩黃兄了,你們先突圍出城。”
“小心”
其實不管什麽原因,眾多江湖客主要是為了李爭與墨彼岸兩人。墨彼岸的離去帶走了三分之一的人,而剩下的眾人主要的目光還是集中在李爭身上。
此時李爭提著‘如是’,腰插‘紫蓮’,緩步來至中央,一身氣機外放猶如巨人般看著周圍眾人,雙眼冷漠,雙手倒握‘如是’緩慢插至地麵。
“你們先走。”
隨著‘如是’的下落,李爭身上的威壓如實質般壓得周圍眾人慢慢的低下了身子,黃戚冕也感受到壓力,可一來他武功高強,二來李爭刻意的規避,所以黃戚冕並沒有太大的壓迫,伸手抓住芍藥的臂膀後,身形閃爍,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拄劍而立的李爭在黃戚冕與芍藥離開後,沒有理會身後的謝安,拔劍而起,向著墨彼岸消失的方向衝去。
黑色的夜幕中此時突兀的出現一道劍氣,無聲無息借著夜幕的掩護,來至李爭眼前。
伸臂前刺,雖破解了劍氣,但李爭也被逼迫落地。
抬眼看著屋頂上出現的人影,李爭皺著眉,覺得有些熟悉,但卻因來人蒙著麵,不知是誰。
看著被逼落的李爭,蒙麵人雙眼露出一種仇恨,嫉妒以及瘋狂的神色,數種情緒的交替下,蒙麵人身上的氣機有些冷然混亂。一把扯下麵巾,一道熟悉的麵孔映在李爭雙眼。
公孫一辭
公孫一辭提著一把狹長,雙刃有著妖異黑紋的長劍落至李爭麵前,語氣森然:“拜你所賜,我已被師門剔除,但我也要感謝你,是你讓我有機會得到‘惡淵’。”
蒼白的左手緩緩撫過狹長的劍身,兩側的妖異黑紋逐漸發出黑沉的亮光,而公孫一辭的雙眼也逐漸浮現嗜血的光芒。
“你已入魔!”
“那又如何!隻要殺了你,我心中的的魔障自會消除。”
望著場中的兩人,周圍的江湖客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一些在首領的帶領下,向著墨彼岸消失的方向奔去,一些則停在原地,想看一場對決。
周圍的屋簷上也離去了不少人,隻留下幾位身著寬大鬥篷之人,或站或坐,分散四周,看似雜亂,但卻將李爭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魏無情隨意坐在一處屋頂,沒有帶自己的貼身寶刀,而是隨便提著一把普通長刀,此時橫刀於膝看著場中兩人,但腦中則一直猜測其餘鬥篷之人是誰?
雖然被人要挾,但魏無情並不想賣力之後沒有一絲所獲,此時所慮就是為了事後能有能力取回一絲回報。
可事實卻不盡人意,就如自己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誰一樣,盡力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一樣。
五指慢慢敲打在刀身上,發出一陣頗有韻律的聲響,抬眼看了又看其餘鬥篷之人後,魏無情放棄了窺探他人身份這一想法,轉而思緒飄向遠方:“不知千銳等人能否拿下墨彼岸?若能以千鈞之力拿下並且能不被察覺,那麽此次事件後,鬼刀門還是能夠迅速壯大的。”
思緒飄了又飄,就連眼下的對決也被魏無情選擇無視。
可片刻後,魏無情突然站起,轉頭看著街口處如遊覽般出現的一群人。
耿釗帶著兩使晃悠悠的踏足在此刻的風起街道,兩旁屋簷上其餘的鬥篷之人都起身看著來人。
眾多目光聚集的耿釗如多年不見的好友般,抬起帶著鐵套的右手揮手示意:“大家都為一人打工,不用多禮,你們忙你們的,我就看看。”
在離場中交戰兩人相距挺遠的地方坐下,就如富家翁般欣賞社戲般,就差瓜果茶水。
站起幾人並沒因為耿釗的話語而放下警惕,紛紛亮出兵器。而街道上的江湖客再看到耿釗來後,紛紛撤離戰場。
看著場下越加詭異的戰場,魏無情濃重的眉頭愈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