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菩薩持刀隻為地獄皆盡
階下的人馬喧囂並沒有打擾到階上的安寧,多聞小口小口的吃著手中的饅頭,有神的雙眼此時有些迷離。
宋亦慕端坐一邊小心的打量著師姐這不為多見的小女兒姿態。
有道是:鬼迷心竅,宋亦慕看了良久後,不知死活的說了一句。
“師姐,還俗後我娶你!”
回答他的是一根修長潔白的食指。
“嘭”
宋亦慕四腳朝天仰躺在階下,不理會過往路人的詫異,一個翻身一步跨上台階坐在原處臉色平淡,好似剛剛那一幕從沒發生過。
“師姐,你說師父為何讓我倆來此?也沒有什麽囑咐?”
就在此時,東南處的半空一抹紅光滑過,紅光身後一團黑氣緊追不舍。
咽下最後一口饅頭,迷離的雙眼恢複原色,看著黑氣消失的方向轉頭對著師弟一笑,這一笑如曇花初開,素雅清然,但脫口的兩字卻帶著一股金戈殺伐:“除魔!”
雙重反差的刺激令宋亦慕呆坐原地,直到多聞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屋簷後時,才慢慢站起:“唉!路漫漫其修遠兮,任重而道遠啊!師姐,總有一天我會攀上你的心頭的!”
看著芍藥的身影越加遙遠,李爭雙眼的急躁越發明顯,再一次劈散芻狗散人偷襲的掌勁後,李爭站在屋簷上轉身看著離自己相距甚遠的芻狗,身上殺意濃鬱。
一路上李爭發現了芻狗的目的已不在‘紫蓮’,而在於阻難自己,但卻不似真的想要攔住自己,而是喜歡看著自己著急的樣子。
“這如油鍋裏的滋味很不錯吧!你若不快點去追,你那小嬌娘今夜還不知要受多大的苦?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貪婪好色的!”
李爭冷冷看著芻狗片刻後轉身而去。
芻狗抬起幹硬的紅色袖袍深深吸了一口血腥氣,滿臉陶醉:“真有趣!”
足尖一點,剛要再次追上去時,芻狗臉色一變,腰身扭轉迫使自己後退。
一道清冷的刀光貼麵而下,幾縷銀白飄散在眼前。
芻狗立於屋簷轉身看著右前方持刀的清秀緇衣女子。
“般陀寺?修羅刀?”
“多聞。”
“哈哈哈哈,老夫早就聽聞般陀寺大名,一個雞鳴狗盜的地方,說什麽隻注修心,身外一切皆虛妄!那你這嬌滴滴的女娃是不是還要為寺裏的長老主持暖被啊!?”
“找死!”
宋亦慕驀然出現在芻狗身後,鐵棍以剛猛之勢橫掃其頭頸。
芻狗神色不變,雙腳踏出幾步身形便出現宋亦慕眼前,毫無生機的雙眼令宋亦慕神情一變。
左拳如蛟龍般對上拍來的黑掌,宋亦慕高大的身形即刻被震退,但震退的同時鐵棍如靈蛇回首般點向芻狗腦後。
芻狗側身躲過鐵棍,看著即將滑過的鐵棍,雙手如電般橫握住鐵棍末端,沉腰發力,鐵棍一端的宋亦慕頓時止住身形。
在宋亦慕還未有反應時,雙臂發力往前一送。
鐵棍頓時掙脫宋亦慕的束縛,帶著陰狠點向宋亦慕大開的胸腹。
“奶奶的!”
低吼一聲,在千鈞一發之際有些泛黑的左手虛握擋在胸前。
“嘭”
左腳後踏一步抵住了棍身傳來的力量,但宋亦慕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左手掌背貼胸,五指卻如金箍般牢牢捏住棍頭,棍頭與手掌之間隻有毫厘。
但這毫厘卻讓宋亦慕有了反擊的機會。
右手重新握住棍身,掌內內勁暗發,左手五指猛地一扭,棍身頓時急旋,右掌暗勁忽吸忽斥,急速旋轉的棍身頓時呈現出一種不規律的抖動。
芻狗被迫撒手,宋亦慕在芻狗撒手那一刻雙手虛握棍身,腰部一撇。
霎時,芻狗眼前出現漫天棍影。
雙手黑青之色越發深沉,腳下的磚瓦一片片破碎,終於在芻狗雙腳快要踏空時,漫天的棍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芻狗看著拄棍喘息的宋亦慕,身上殺意令人刺骨:“毒已發作,放心,老夫不會讓你死的太痛快的!”
烏黑的左手現已沒有知覺,但宋亦慕卻沒有一絲顧忌,右手急速點住左臂幾處穴道,深吸一口氣後準備再次出手時,聞到了身後一股清香。
挺直的身軀立時向後軟倒,一個稍顯瘦弱的臂膀承住了高大身軀倒下之勢,轉頭虛弱的看著身後女子:“師姐,我好痛苦!”
“張嘴。”
“啊”
一顆丹藥帶著女子的清香送入宋亦慕口中,男子虛弱的不願離開臂膀。
“啊!師姐你幹嘛?”
被劃破的左掌流淌出腥臭的黑血,宋亦慕有些無語。
“下去找個地方調息逼毒。不要打擾我!”
找了一處離的不遠的房屋,宋亦慕看著被劈開的房門有些頭痛,不用想肯定是自己師姐的傑作,而且周圍的半裏之地都應如此。
走入空無一人的房屋,宋亦慕安心盤膝逼毒。
一頭青絲被簡單的綁在一起,多聞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安靜氣質再配上清冷的月光,猶如仙子降臨。
就連芻狗散人這種人也不得不讚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可讚歎歸讚歎,芻狗身上的冷意更加刺骨,一雙手也變得漆黑如墨。
此時,天地間突然變得幽冷,一道清冷的刀氣仿佛將天地間的人氣全部吸收,轉而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冷。
突如而至的刀氣讓芻狗不得不硬接,雖然夾住了刀氣,但腳下的屋簷以自己為中心,霹靂吧啦的向著四周蔓延。
片刻,腳下的房屋轟然而塌,芻狗被亂石而葬。
多聞立刻飛至半空,轉眼間數十道刀氣傾然而出,已變成廢墟的房屋頓時被劈的更加細碎。
多聞立於臨邊的一處屋簷,明亮的雙眼仔細地看著塵土飛揚的廢墟。可是,等到塵埃落地後,芻狗依然沒有現身。
就如獵人與獵物對峙般,多聞與芻狗在比拚耐性。
不知過了多久,暗中伺機而出的芻狗發現了多聞全身氣機出現了一絲波動。
芻狗立即抓住這個時機,雙腳一蹬身形如離弦之箭眨眼間來到多聞身後,雙掌不帶一絲風聲印向其後背。
一聲金戈聲後,多聞身形被震向半空,但芻狗並沒追擊而是立於原地,臉色有些陰沉。看著已優雅立於對麵的多聞,芻狗陰沉沉問道:“故意的?!”
“藏來藏去就沒意思了。”
“不惜受傷也要引老夫出來,老夫真不知你是自大還是白癡?”
擦掉嘴角的一絲血跡,多聞橫刀至眼前,左手撫過刀身上的兩處凹陷後,長刀立時變得平整,隨意劈砍幾下後,多聞露出一抹恬靜笑容:“試試不就知道了?”
“找死!”
兩道人影如炮彈般撞到一起,刀氣,掌勁在這一小片天地間肆意揮灑,兩人所過之處房屋轟塌,寸草不存。
“嘭”
塵土之間一道秀麗的身影撞碎臨街牆壁。
多聞半躬身軀以刀拄地,滑至許久後才止住身形,當起身之時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
芻狗自破洞中走出,雖麵容狼狽但右手負後頗有一絲勝利者的意味。
聞聲趕來的眾人,看到兩人身後殘破的廢墟後都駐足原地,離得兩人遠遠的,生怕遭受波及。
葉學富執馬看著場中兩人,眉頭深皺,原以為李爭會在此,特地命重兵包圍了此地,可到了之後才發覺不是,心中有些煩躁,想要調轉馬頭時,身邊馬下的一男子拉住了馬韁。
男子有著一頭偏紅的發色,鼻子大而挺,麵容偏向西域人士,再配上他那高大的身軀有一種異域的吸引力。
雖然被男子拉住馬韁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葉學富表麵還是作出了一副傾聽之樣:“血捕頭,你發現了什麽了嗎?”
被稱為“血犬”的男子笑了笑:“那邊的老頭若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芻狗散人,他在六扇門的通緝中屬於頂尖的。”
“是嗎?可是如今我們最主要的任務是捉拿李爭,墨彼岸等人!”
“斷惡會處理的,你留下一半人給我,還有把這些圍觀的武林人士給我驅散了。”
血犬的命令語氣讓葉學富的表情一僵,但很快恢複過來,吩咐下屬後,驅馬離去。
周圍的嘈雜聲讓芻狗有些皺眉,遠遠看著血犬,芻狗有了一絲退去之意,這並不代表著害怕而是目的還未達到沒必要沾染不必要的麻煩。
左胸的緇衣被浸染出一團團紅暈,多聞臉色有些蒼白,低頭看著刀身上的一指孔洞多聞眼神有些渙散。
“師父,何為修羅道?”
“滅人!滅己!”
“為何?”
“那些回不了岸的罪孽就不需要他們放下屠刀了,可一旦入了此道,回頭就無望了!”
看著四肢盡斷的師父,年幼的多聞好奇的問道:
“那師父你會後悔選擇此道嗎?”
“那你呢?”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為師望你永遠不要走到最後一步!”
再次抬起頭時,雖然麵容依舊恬靜但漆黑的瞳孔卻沾染了一絲紫色,束縛著青絲的絲帶忽然斷裂,滿頭青絲無風自動。
看著眼前的多聞,芻狗心中沒由來的一冷,當下不在遲疑,身形急速後撤。
此時,月光突然一黯,一道帶著吞噬一切的灰色刀氣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