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瓶山之始
深夜，潔白的月光為陰森的瓶山披上一層潔白的光紗，幽深的瓶山萬籟俱靜，隻有偶爾幾點幽綠的反光。
此時，一抹極快的身影閃過，驚起那幾點幽綠，紛紛轉頭看著那抹身影已消失的方向。
幽靜的密室內，索魂滿臉痛苦青筋凸出，一張老臉黑紫如墨，突然，索魂出指如電點了胸腹幾處大穴。
一大口腥臭的黑血噴出，索魂黑紫的臉色瞬間恢複正常，除了有些慘白。調息一會後，睜眼看著血中那一條已僵硬的蟲蠱，索魂眼中的陰沉如深淵般，可噬人！
為了將此蠱逼出，索魂不得不吞服特製劇毒，雖說是自己親手調製的不至於斃命，但是對身體的傷害很大，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的功力隻能發揮出十之三四。
如今這種境況，功力受損那就等於拱手將自己的性命交於他人。
瓶山周圍聚集了多少雙眼睛，索魂不知但他卻知道不會少的，若不是先前還沒進入瘴林自己功力全盛時以雷霆手段殺了一些按奈不住偷摸入瓶山之人，以此震懾了他人，否則怎會有現在的安靜。
索魂也想過解釋那個女孩不在自己手上，可當初為了名聲直接殺了幾人，現如今在解釋沒人會信，反而會讓他們覺得自己有些虛了。
如今的自己與瓶山相當於一座即將崩塌的房屋，隻是外表依舊而已。
麵巾之上一雙明亮的雙眼裏映襯著燈火通明卻不見多少人氣的府邸，雙手緩慢將兩根短棍扭結成一根，不著痕跡的瞥了身後黝黑的深林一眼後，身形帶著片片殘影飄入府邸。
不一會，東南角冒出一大片火光，黑衣人扛著一個麻布袋跑了出來，借著身後的火光，布口處一抹紫色的布料顯得耀眼。
索魂臉色陰沉的看著已踏上房梁的黑衣人，負在身後的雙手捏的泛白。
黑衣人站在房梁轉身看著索魂，中氣有些不足喊道：“趁早放了那兩人，否則我還會再來拜訪的！”
話畢，縱身消失在黑暗中。
急忙趕來的三鬼一致單膝跪地請罪，索魂看著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駐足良久後，緩緩開口：“讓下人去救火，你們將府內所有機關開啟，毒物也全部放出，我們從密道下山。”
黑夜中衝天的火光好似擁有無窮的吸力，密林中一個接著一個的人影衝出，飛蛾撲火般。
蒼天下凝望火光處一動不動，手下之人卻有些急不可耐，就在手下之人準備進諫時，蒼天下瀟灑一笑，轉身向著黑衣人消失方向追去。
“少主，這是為何？”
“感覺而已！”
一行人看著急速行進的少主紛紛感到納悶：感覺！雖然心中不理解，但依舊追著蒼天下的身影逐漸遠離那片火光。
林中也有一些身影如同蒼天下般追著黑衣人離去。
傾盆的大雨違反常理的傾泄而下，燒了半個時辰的大火因此慢慢熄滅，而青煙焦木下多了許多焦黑的屍首。
密集的雨幕中傳來嘈雜的聲響，刀光劍影伴隨著鮮紅血珠的飛濺，一隻隻劇毒的毒物跌入水泊中逐漸被淹沒。
當初晨第一縷晨光的到來，空氣中的潮濕逐漸散去，但瓶山卻不似過往那麽幽寧，一聲聲悲痛，悔恨的哭喊響徹天際。
湘西城中靠近城門處一不起眼的攤位裏坐著幾位老實巴交的砍材人，粗髒的衣物沾滿了木屑，腳邊成捆的木材緊緊堆成一圈，一個個對著碗中的白麵狼吞虎咽。
桌上年齡最大的老者愛憐的看著身邊枯瘦的小女孩，時不時將自己碗中的麵條夾給小女孩。
老者左手邊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人看著過往的武林人士以及增加的巡邏將士，語氣深沉：“今日你們全都出城，趁現在封鎖還不嚴實時，分批的危險性有些大。”
老者轉頭看著中年人：“那你呢？”
中年人看著城門處仔細搜查的場景，淡淡道：“如是與紫邪帶不出去，等晚上我找機會出去。”
這時，靠近中年人的一位婦人抓緊中年人的手，眼中甚是堅定。
“聽話！”
婦人搖著頭，微笑的看著中年人。
良久之後，中年人敗下陣來，轉頭對著老者幾人說道：“事不宜遲，你們先出城。”
老者身旁的老嫗垂眼拉起小女孩，低聲道：“保重。”
老者一行幾人來至城門處有些畏縮的看著凶神惡煞的士兵。
“幹什麽的？”
“回官老爺，小老兒幾人是城外打材人，今日是想來城中販賣材火的，沒想到無一人來買。”
士兵看著老者身後三大一小的人拿起手中通緝畫像來到老嫗身前，看著低頭的老嫗喝道：“抬起頭來。”
老嫗顫巍抬起頭，士兵剛想伸手查看是否易容時，手臂傳來一陣劇痛，惱怒的甩開咬住自己手臂的小女孩，一把抽出佩刀，身邊立即聚集持槍的士兵，老嫗害怕的將女孩摟入懷中，跪著對著一群士兵連忙道歉。
老者急忙跑到老嫗身前，一臉惶恐：“娃娃不懂事！娃娃不懂事，官爺不要跟她計較。”
“爺爺，他要對奶奶不軌！”
“閉嘴！”
看到爺爺轉身朝自己吼叫，女孩委屈的趴在婦人懷中低聲抽泣。
周圍越集越多民眾的指點讓士兵感到厭煩，大聲一吼：“別哭了！”
女孩聽話的沒了聲音，隻有偶爾的抽泣聲。
士兵一揮手，吩咐道：“檢查他們的木材，沒什麽的話放行。”
看著老者一行人安全出城後，中年人背起捆材牽著婦人慢慢隱入人群。婦人看著緊緊牽著自己的中年人，平庸的臉上露出一抹風情極甚的笑容。
前路未知，你在！一切皆可！
此時，擁擠的街道突然亂了！
一匹加急的官馬不顧街道行人疾馳而來，人仰物灑，頓時來到中年夫婦身前。
“滾開！”
中年人眼神一冷，右手剛要遞出劍指時，眼前出現一個背負六劍的童子，童子老氣橫秋的雙臂抱於胸前：“定！”
迅疾的鐵蹄聲霎時停止，童子轉身對著夫婦笑著：“趕緊離開。”
中年人的眼光越過童子看著一指點於馬頭中心的男子，微怔片刻後對著童子道謝，拉著婦人緩緩離開。
“找死？！”
騎在官馬上的官兵臉色由震驚轉而變成憤怒，馬鞭隨著主人的怒氣帶著呼嘯的風聲抽向一臉淡定的男子。
點在馬頭上修長的食指微微彎曲，龐大的馬軀瞬間倒地，馬鞭也隨著主人的驚呼軟倒在地。
年輕男子看著周圍投來的讚歎聲，帥氣的臉上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負手而立一副高人風範。
突然，一陣整齊金戈聲傳來，男子眼角有些抽搐，一把扯過身旁同樣趾高氣昂的道童：“扯呼！”
一溜煙，隻剩下輕旋的塵沙。
男子帶著道童來到一處遠離是非地的茶棚，不顧道童的喋喋不休獨自走進茶棚。
小劍看著一副享受的主人，氣不打一處來，快步走到落星身前一把奪過茶盞，茶水四濺，“嘭”的放下，一臉怒其不爭：“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擺出那樣的姿勢我廢了多大勁！你好歹讓我多享受眾人讚賞的目光啊！”
落星悄悄戳了戳小劍。
小劍不耐煩的揮手。
落星再次戳著，小聲道：“你轉身看看。”
“看什麽看？”小劍還是轉身了。
粗大的茶葉極其妖嬈的攤灑在一顆鹵蛋上，不，是一顆耀眼的光頭上。
一雙冒著火光的大眼看的小劍有些膽顫。
小劍慌亂地抹去光頭上的茶葉，可沒想到越急越弄不幹淨，反而和尚的臉上也粘上幾片。
戒嗔滿胸怒火，已忍不住了！一把拎起小劍衣領將其提至眼前：“你是不是覺得佛爺我很好玩！”
“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你……”
戒嗔看著發麻的空空右手，抬眼看著已將小劍擋在身後的男子，眼神有些亮。
“這位佛爺，對不住了，不過我家小童已道歉了，您大人大量！”
戒嗔沒有理會男子反而轉頭看了自己師姐一眼，桌上的多聞淡淡看了戒嗔一眼，戒嗔泄氣般坐回長凳。
這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佛爺，為何要聽一女子的話？該不會是你動了色心打算還俗？”
戒嗔轉頭眼神微冷的看著背負巨劍說話的少年：“你在說一遍！佛爺剛剛沒聽清楚！”
小細懶散地掏著耳朵，挑釁得對著身旁的老白說著：“唉！耳屎多了，話就聽不清了！要不你幫我掏掏？”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徹整個茶棚，軟底的僧鞋蹭地後，原地留下一道淺坑。
鐵棍如龍點向小細。
落星拉著小劍一個閃身躲在角落看著這聲勢浩大的一棍。
“嘭”的一聲過後，一連串犁地的聲響伴隨著亂石飛濺而打碎桌椅的雜亂聲音掩蓋了人群的驚呼。
小細右手拄劍左手貼住劍脊，微躬的身形有些顫抖，雙眼變得有些狂熱。
戒嗔也有些詫異眼前的少年能擋住自己的一棍，眼中也有些花火。
就在兩人準備釋放自己內心的野獸時，兩道清脆但又平淡的聲音同時響起。
“住手。”
“住手。”
與此同時，中年樵夫牽著婦人路過茶棚，淡然的看了一眼。
多聞，落星與剛出聲的女子不約而同的望向茶棚外的樵夫。
此時，天地仿若靜止但又似正常運行。
四人都不知此時的一眼預示著以後的必然相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