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黑風高夜
芍藥將酒菜擺到小幾上,端著洗漱水輕移蓮步來到軟塌邊,剛要輕聲喚醒閉眼的李爭,李爭已睜開眼,芍藥看著那如黑墨般的瞳仁,芳心不由一顫。
李爭起身端開水盆,拉著芍藥坐在軟塌上,溫柔地解開包紮在右手的絲巾,看著草草上藥的右手,李爭皺了皺眉,轉身在水盆裏濕潤,擰幹布巾。輕柔的擦拭著芍藥的右手。
芍藥癡癡得看著李爭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如若這是夢,那麽芍藥願意一輩子不醒來。
“嘶”芍藥吃痛地縮了縮手,李爭沉聲道:“不要動”,但動作更加輕柔,邊擦邊輕輕吹氣。擦拭幹淨後,李爭掏出自己隨身帶的金瘡藥,均勻地撒在傷口上,拿過絲巾溫柔地包紮好。做完這一切後,李爭抬頭看著美眸已帶霧氣的芍藥,調皮地伸手捏著芍藥的臉頰,慢慢地拉長,再鬆開。因芍藥的皮膚水潤緊繃,可聽見“啪”的一聲響。芍藥有些懊惱地瞪著李爭,李爭卻笑嘻嘻地離開軟塌,端著小幾跑了回來。
李爭為芍藥斟滿酒後,隨意趴在窗邊,懶洋洋得問道:“你這樓的設計挺特別的,大廳那麽大的地方竟然沒放桌椅,而且沒想到在樓上也可以看得這麽清楚!”抬了抬頭又左右看了看:“平層和大廳可以互相看到,但卻看不到樓上的人,真是稀奇啊!”芍藥抿了一口酒,看著毫無形象的李爭,輕笑道:“聽好姐妹說過千花樓是請工匠世家墨家建造的,花了六年的時間才建好,一共六層,除去大廳和最高層,剩下的都是我們姐妹的房間,按照尊卑依次遞增。”說到這芍藥看了看李爭,見李爭沒有任何反應,才繼續說:“並且不能隨意越過樓層,否則會有懲罰的。”
李爭回過身,喝了一口酒,嘖嘖讚道:“好酒。”轉而又無奈道:“你們樓裏的規矩真多,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玩耍了!?”
芍藥白了李爭一眼:“花娘說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再說我們這跟別的地方不一樣。”
聽到花娘,李爭想到那一嗔一怒,不禁語氣急促:“那位花娘住哪?我現在能去見她嗎?”看著李爭的樣子,芍藥心裏有些吃味,語氣微酸:“花娘是這裏的主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見到的。而且花娘住在後花園裏的芯閣,沒有花娘的應予,平常我們都不可以踏入的。”
“既然花娘是這裏的主人,那為什麽我點你時,花娘會征求你的意見?”
“花娘說過雖然我們是做出賣自己身體的勾當,但我們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所以花娘從不逼迫我們。”
“啪啪.……”樓下的一陣掌聲打斷了李爭他們的對話,李爭舉著酒杯趴在窗邊好奇得看著大廳裏那個像矮冬瓜的男子。
矮冬瓜拍掌時,臉上的肉如同波紋般抖動,‘煞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看得李爭目瞪口呆,剛喝進嘴裏的酒因忘記吞咽,如飛流直下三千尺般,隻不過少了那種磅礴的氣勢。芍藥拿出手帕側著身體替李爭擦拭酒水,李爭目不轉睛地盯著矮冬瓜,他實在想不出頭戴白色蜀錦士帽,身穿蘇繡彩錦士袍,腳蹬繡線千層布帛鞋的胖子到底是有多麽強大的內心才會穿成這樣招搖撞市,若設計出仕子服的人泉下有知,肯定會爬出棺材來找這個胖子索命的。大廳裏的胖子若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不倫不類’。
矮冬瓜揉了揉用力拍紅的肥手,對著蓮花露出自認為很帥的笑容,不過在李爭看來這絕對是能當門神的笑容,激的李爭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矮冬瓜招手喚來一名美貌侍從,吃力地伸進自己的衣襟內掏出一大疊銀票,隨手扔給侍從,看著蓮花大聲道:“蓮花姐姐。小生永遠支持你!”可能是覺得這樣不能夠表達自己的愛意又努力的蹦起雙手用力地揮舞,落地的那一刹,李爭覺得整棟樓都輕微晃了晃。
“嘖嘖,這誰要被這胖子壓在身下還不立刻被壓扁!”可能是腦中的畫麵太過恐怖,李爭不經打了個寒顫,急忙的收回目光,“還是看著眼前的美人賞心悅目啊!”
芍藥被看得紅霞層疊,低頭抿了一口酒,把玩著玉盞,語氣羞澀道:“奴家可不敢與蘇爺相提並論。”
李爭癱靠在榻上,眼神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芍藥,聞言淡淡“嗯”了一聲。可能是女人的嬌羞激起了男人的獸性,男人用力地將女人拉到自己的懷裏,轉身將女人壓在身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響徹在兩人之間。
男人伸出布滿硬繭的大手抬起女人的俏臉,準備好好愛撫時,發現女人眼裏閃過一絲驚慌惶恐,邪笑道:“第一次?”女人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緊閉雙眼,雙手用力地攥著男人的衣襟。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平複氣息,低頭輕啄了女人一下,看著更加緊張的女人,好笑地拍了拍身下的翹臀:“小妞,你再用力,我就要被勒死了!”
女人聞言急忙鬆開了手,僵硬地攤在身體兩側,雙眼依舊緊閉。男人看著女人這幅模樣,無奈地揉了揉鼻子,起身拿起翻倒的酒杯,為自己倒了一杯,以此來平息自己的內火。
女人悄悄地睜開眼,看見男人一杯接一杯,移動小手捏住了男人的衣角,輕輕地拽了拽。男人沒回頭,怕自己真的會獸性大發,自己畢竟不是什麽聖人。
“大爺我想要沐浴。”
女人眼神黯然,呆住片刻,起身為男人準備。男人看著溢滿哀情的背影,搖了搖頭,舉杯踱步到臨街的窗邊,推開鏤花木窗,抬頭看著天空:“月黑風高夜,良辰美景日啊!哎!幹嘛又要裝聖人,我又不是聖人……”男人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可是可能怕疼又或者什麽,手僵在半空遲遲不落,引得路人覺得這人魔怔了。
“你們看那人是不是瘋了?”巷口處阿大身後的小弟們又有了新的聊天話題,紛紛對著李爭指指點點。
“切,這你們不懂了吧!看這樣分明是不行,對自己很失望。”一位抱臂的小弟陰陽怪氣道。
“不可能吧,我看那人虎背熊腰的,走路剛勁有力,不應該不行啊!”
“你懂什麽,男人要看內在,你知道蠟頭銀槍嗎?!”
“喲,沒看出來,你個癩子還會蠟頭銀槍這個詞啊!”
“媽的,你說什麽,老子操……”叫癩子的小弟還沒罵出,阿大回過頭掃了一眼,頓時鴉雀無聲,不過癩子還是給了那人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這時,一位須發皆白,身穿綾羅綢緞的老人走出了千花樓,說是走出不太明確,應該是被身邊的豐腴麗人扶出的,老人半邊身子都軟在美人身上,一雙枯瘦的老手遊離在美人豐滿的身上。美人嗔怪地拍了老人一下,老人大笑,放在豐臀上的手用力抓了下,引得美人嬌啼,美目白了老人一眼。
老人在下人的服侍下登上整體由大葉紫檀雕築而成的馬車,走時不忘又捏了捏美人的圓臉,美人嬌嗔了下,老人哈哈大笑,坐進馬車,下車揮鞭驅馬離去。
阿大看著遠去的馬車,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夜空,起身拍了拍手,轉身盯著一群小弟,眼神慢慢凶狠,暴躁,裂開大嘴,露出黑黃的牙齒:“月黑風高夜啊!”帶頭鑽進巷子黑暗深處。
千花樓後花園深處,坐落著一座由龍鱗竹造成的兩層小樓,正門高出掛著芯閣木匾,竹樓二樓深處一間圍滿黑幔的房間內,身著白色儒袍留有整齊胡子的儒雅男子坐在隻有首尾點了兩根蠟燭的長形竹桌的上首處,與分坐在桌兩邊穿著帶有帽簷黑袍的人們商量著事宜,燭火的光暈照不進黑袍的深處,隻能聽到聲音卻看不見麵貌。
竹樓庭院內,花娘坐在竹桌邊,單手扶腮,看著月光暗淡的夜空,眼神渙散,喃喃低語道:“今晚夜色真美。”
紅兒手提籠燈,站在花娘身後一動不動,微光照在兩位美人身上,一坐一站,更加深動誘人,若要‘風流才子’看見,必定會說隻因美人傾城,所以明月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