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治傷

  璟存沉吟片刻:「這件事……我去跟姑母說吧。」


  「你想好要怎麼說了嗎?」


  「總歸是要告訴她的。」聽起來,璟存也沒有什麼把握。


  連城不由得黯然,想到青未發病的時候,就那樣無聲無息地在面前倒下,而醒來的時候,還要經歷一場那麼可怕的夢靨,連城便忍不住心驚,這樣的折磨,不知道青未還能經得起幾次。


  片刻之後,車子便過來了。


  不知該怎麼應對姨太太過分的熱情,連城便跟璟存商議,今日便帶著青未離開。


  青未玩得累了,到了幽篁公館,連城給她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受傷之後,吃了些點心便睡著了,琳兒知道小姐昨晚沒有休息,便說今晚由她守著青未。


  連城身上疼痛,也是食不下咽,早早地便回到了卧房躺著。


  須臾璟存便跟了進來:「身上疼得厲害嗎?」


  連城斜倚在軟枕上:「不要緊,跌在草地上,又不是什麼大事。」


  「我幫你看看,給你擦點葯。」璟存道。


  連城不由得滿臉通紅:「我都說了不要緊了,又看些什麼,你……你又胡思亂想些什麼!」


  璟存本來只是關切之色,見了連城的神色,不由得嘴角揚起:「你覺得我在想些什麼?」


  「誰知道!好沒正經!」連城愈發羞澀。


  「怎地好沒正經?」璟存不依不饒。


  連城索性側過了頭裝睡,不去理會他。


  「啊!」連城忽然驚叫了一聲,咬住了牙,睜開眼,卻看見璟存滿臉擔心地看著她。


  「還說不要緊!」璟存溫柔地責備:「我不過輕輕按了按,就疼得這樣!」


  「那你……叫琳兒過來……」連城低聲道,方才璟存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背,已經是十分疼痛,其實連城所以側卧在床,也是因為後背跌的疼痛的緣故。


  「琳兒在照顧青未。」


  「青未一時半會兒又不會醒……要不,你去照看她一會兒也好。」連城低聲說著,看見璟存的目光,跟著垂下了視線。


  璟存的目光,當然有擔憂和關切,還有一些連城也說不清楚的含義,彷彿是因為不被信任而被這樣直言拒卻,很是落寞。這片目光,讓連城心動,更讓連城有些不忍。


  「那你……那你……你可不能……」連城囁喏了幾句,卻終究說不出什麼。


  璟存無奈笑著搖了搖頭:「你自己能脫衣服嗎?」見到連城又是滿臉通紅,忙道:「你自己解了衣衫,我只幫你在後背擦藥。」說罷,當真轉過了身。


  連城偷偷看了看璟存,璟存似乎有所差距,又道:「你說好,我再轉過身去。」


  連城輕輕應了一聲,一面含羞垂首去解下自己的衣裙都不敢多看璟存一眼,一面卻又忍不住時時去看看他是否當真遵守諾言。本來後背甚是疼痛,脫衣甚是不易,可是心中這樣忐忑羞澀,倒讓連城幾乎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在意疼痛了。


  連城早已經在不住思索,脫好了上衣,忙將自己裹進了被中,伏在床上,定了定神,方才輕輕道:「我……我好了。」


  璟存這才慢慢轉過身來,坐在連城身邊,伸手將連城後頸的頭髮拉起,方才輕輕揭開綉被,露出了連城的肩頭。


  光潔的肩頭上膚如凝脂,除了頸間的一根肚兜的絲帶,別無他物。連城少穿大紅顏色,所以絲帶是鵝黃色,與肌膚顏色相似。


  璟存不由得一怔,閉眼深深吸了口氣,方才緩緩睜看眼睛。


  氣溫早已經升高了很多,即便是在夜晚,也已經不是很冷,何況連城的房間被曬了一天,室內一片溫暖,可連城還是無端地覺得後背肩頭有些涼颼颼的。


  璟存的緩緩伸出,在半空懸了片刻方才用手掌輕輕在連城的肩頭按壓:「哪裡覺得疼,就跟我說。」


  連城幾乎將整個臉蛋都藏在錦繡的軟枕里,嘴巴也被擋著,含含混混地應了。


  「這裡都有些青紫了。」璟存眉頭深蹙,「我一定會輕輕給你擦藥,你要忍著些。」


  「嗯。」連城又應了一聲。


  璟存帶的不知是從哪裡拿的傷葯,味道清涼芳香,落手也是盡量輕柔,見力度連城能夠適應,方才略略加重力道,在傷處揉了揉。


  連城只覺得自己滿臉發熱,璟存手心所到之處,便是一片溫暖,至於肌肉的疼痛之感,竟不是那麼明顯。連城生怕璟存看到她的臉色,拚命將一張臉藏起來,卻又擔心自己什麼都看不見,璟存會有什麼舉動,心思千迴百轉,一顆心也是不住地怦怦而動。


  肩頭擦好了葯,被子又被往下退了幾分,接著便是後背。


  連城的手本來只是放在頭邊的枕上,此刻卻不由得緊緊攥起。


  璟存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伸手從自己的口袋中拉出一條手帕,輕輕覆在連城肩頭,而目光落到連城的後背上時,卻又總是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手,方才試著輕輕去給她擦拭藥水。


  連城的脊背明顯有些繃緊,璟存想要說什麼安慰她一下,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此時反正說什麼連城都是這樣,索性只是默默地給她治傷。


  等到璟存再往下褪開綉被的時候,連城忽然略抬起頭:「下面……別的地方都不疼了。」


  「哦。」璟存一面輕聲答應,一面卻伸手隔著錦被,按了按連城的后腰。


  「哎呦!」連城叫了一聲,又倒在軟枕之上。


  璟存忍不住好笑:「明明摔得那麼重,卻還這般嘴硬。」


  連城忍不住又「哎呦」了兩聲,方才低聲道:「只是皮肉受傷,算得什麼!何況又不是紅傷,不過摔了一跤。我從小跟著父親學騎馬,又不是沒有摔過……」


  「你抱著青未摔下,當然不一樣了。」璟存道,「骨頭應該是沒事的,但碰傷摔傷,也不是就可以大意的。你在軍中,總也知道嚴重的碰傷摔傷,沒有流血沒有傷到筋骨,肌肉卻逐漸壞掉的事情吧。」


  連城也知道自己摔的不輕,連日事多,可不能因為一點摔傷耽誤了事情,只是再往下面,便是后腰,連城極是羞赧,感到後背上已經整個被手帕蓋住,略略放心,方才低聲道:「好吧。」


  腰間還有一條錦帶,也是打著蝴蝶結,雖然只是露出了一部分,但腰肢的纖細,仍是清清楚楚地顯現了出來。


  感到璟存輕輕伸手去拉開蝴蝶結子,連城吃了一驚,還好及時將一聲驚呼忍了住,手心卻早已經被汗濕。


  腰部和肩頭,果然是摔得最嚴重的地方,還好脊骨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的反應也算得快了,否則青未便會直接向前衝出去,不知道會摔成怎樣。」璟存不知是要分連城的心神,還是要分開自己的心神,便找了話來說著。


  「哪裡還有時間反應,不過是不由自主地就那樣做了。」連城道。


  「紹廷的騎術也是很高明了,就像你撲過去拉住青未一樣,力道有一點拿捏得不準,後果便不可設想。」


  「嗯,他跟我的馬術都是父親教的……」連城說著,忽然便停了下來。


  她忽然想到,璟存從青未那裡得到消息之後,急忙趕來的時候,不但飛快地縱馬前行,而且根本沒有到連城身前勒馬,而是在一路快行的馬背上,看準了時機,直接按著馬背,便輕輕縱身躍下。


  這種下馬的方法,連城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但她自己卻是不會,所以當時看見,甚至沒有來得及多想。


  此刻方才回憶起來,這種下馬的方法,乃是最為節約時間的方法,不需要減速,不需要勒馬,馬兒始終全力賓士,全賴騎馬者對時刻的拿捏,和對馬兒的控制,因為只要韁繩上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馬兒便會在騎者下馬之後,跟著便自行收住腳步,不過前提是,馬兒需要十分馴良,並且同騎者有極大的默契。


  璟存居然懂得!


  而且,是騎者一匹從來沒有用過的馬匹。


  「怎麼了?」璟存不知連城何以忽然住口。


  連城想要問一問,卻又忽然住口。因為璟存,從進馬場起,便說他自己不會騎馬,連城記得青未之前也曾說過,舅父傅大帥教她騎馬,但表兄是不會的。


  為什麼……為什麼連這件小小的事情,璟存也要隱瞞著呢?


  連城一遍遍回想著璟存下馬的姿勢,利落乾脆,根本不是不擅長騎馬的人會有的姿勢。不,豈止是擅長,應說是精通才對。因為這個姿勢,甚至連紹廷也不會,連城當年幼小的時候忘了見到誰曾經使用過,但連城可以肯定,不是父親。


  璟存的馬術,是受過專門訓練的。


  一時間連城心頭思緒起伏,璟存的聰慧她早已經知道,璟存的身手,也在一次次的事情之中顯露著。璟存似乎無意隱瞞他的身手,比如他會使槍,比如他的敏捷利落,畢竟傅堅傅大帥年輕的時候也曾叱吒風雲過,璟存不是一般的紈絝子弟,連城早就知道了,所以連城才有些好奇,為何騎術這件事,璟存要隱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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