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家小姐瘋了
連城面無表情,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說道:「你好像很明白的樣子,不妨說來聽聽。」
璟存微微一笑:「若是一開始就有士兵幫著府上的警衛保護督軍府,那些人根本討不到什麼好處。可是報道的輿論卻難免會說,代督軍屬下的士兵,上前線不能抗敵,在郾城卻橫行一方,不能保護三省邊境,對敵作戰,對付無拳無勇的百姓,卻能欺凌弱小。」
連城笑道:「這道理很是簡單分明,我護著孟家的兵,保護他們的名聲,原是人之常情。士兵們當時不明白,回去慢慢想想,自然也就明白了。這又有什麼難猜的。」
璟存微微一笑,續道:「更有甚者,會據此猜疑,代督軍是否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而將部分精銳留在郾城。反正如今到處都是軍閥割據,一個地方邊界上有軍閥作亂,時有發生。戰勝戰敗都不會削弱督軍一職的兵權,所以人們會猜測紹廷抗敵的誠意。
「到時候,遊行的人是否是假裝百姓和學生遊行,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人們的各種猜疑之下,代督軍會處在越來越不利的處境。
「可若是有警備廳的人先出手之後,他們的出現,便只能說是為了維護治安,協助政府人員的舉動,便不怕有人非議了。所以你寧可以身犯險,便是為此了。」
連城咯咯而笑:「這就是你對我的用意的一番『高深』用意的猜想嗎?傅少爺,你說的都對,可是你自己也說了,我擔心的人們會做的種種猜疑,輿論都想得到,那麼我的這番想法,其實也就沒有什麼高明之處,你能猜想得到,也沒有什麼值得你這樣高興得意的。」
「是嗎?」璟存微笑道:「你在事情還沒有開始之前,就已經想到了以後的種種,你的心思,怎能說是不高明。」
「我的心思這麼高明,卻還是被你一眼看穿,那你豈不是比我更高明?」
璟存臉上的笑意愈深,眸中的神色卻帶著幾分危險,他忽然伸手捏住了連城的下巴,端詳著她一雙澄澈的眼眸,緩緩開口:「我若真的比你高明,就不會被你牽著鼻子,讓你套出我這麼多話了。」
連城的神色驟然一變,伸手擋開了璟存的手,神色隨即又恢復如常,淡淡道:「我套你的話?卻不知你何出此言。」
璟存湊近了一些,帶著幾分洞悉人心的深意:「只可惜我還不知道,你引得我說了這麼多,究竟想知道些什麼。」
連城笑得冷淡:「傅少爺,你若不是想知道,我會怎麼對那些比抓住的遊行作亂的人,又何必順著我的話說了那麼多呢?」
璟存抱著手臂,脊背往後靠了靠:「不對,不對。我今天順著你的話說的,可不止這些。」說著聲音變得有些輕忽:「連城,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話都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與我何干,有什麼我想不想知道的。」連城說得乾脆。
「其實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你不必費這麼多心思。」璟存含著那抹危險的笑看著連城,眼光明明含笑,卻似乎要洞穿人的心底。
「是嗎?」連城緩緩坐直了身子,笑得輕而冷:「那我問你,喬公是誰,他來郾城幹什麼?李源又是誰,他綁了我去幹什麼?他們這樣的人,有武器有人手,找夢月兒一個名聲不顯的小戲子幹什麼?還有你,傅少爺……」
連城放緩了語氣,低低的聲音似乎幽深不可測:「你跟喬公跟李源的關係,又是什麼。」
璟存沒有迴避連城的目光,兩人的眸子,就在這短暫的對視中,透著同樣的幽涼。
「傅少爺,你敢不敢告訴我?」連城追問。
「那你呢?你找夢月兒,又是為什麼?」即便是這樣的語氣,璟存的眉梢眼角,仍是笑意。
這種笑,讓他時時都保持著一種風流闊公子的姿態,可是真正的花花少爺,紈絝公子,卻又無法總是將這樣的神情,維持到隨時時刻,維持得恰到好處。
連城的氣息微微一滯,表面上卻幾乎沒有痕迹:「我沒有義務告訴你。」
「可是你有義務,當好我的妻子。」
連城的纖眉不由蹙起:「你還要我怎麼做?」
「我會派人保護督軍府,會派人查清楚這次遊行之人背後的策劃者,也會親自去審問那十幾個被抓住的人。而你……」璟存至此,笑意漸漸斂去,「不要再插手此事。」
「我插手了,便又怎樣?」雖然是坐在病榻之上,連城的脊背,卻還是筆直。
璟存俯身迫近連城,直到影子的那團黑暗,將連城整個裹住:「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允許你這樣輕易地拿著它,隨意去送死。」
連城垂下的眼帘中帶著觸動,手指也不由收緊,但眼波一轉,再次對上璟存,卻又是如昔的傲然:「救命之恩我自會補報,可你要用我的命來威脅我,卻將我孟連城,看得太也輕了。」
「我知道你將門之後,不怕生死,可你的夢月兒呢?」
「傅璟存,你要拿夢月兒做什麼?」連城又驚又怒。
璟存只是一笑,轉身走來,瀟洒利落。
「你站住!」連城叫道。
璟存回頭一笑:「你若是再對他這樣緊張,當心我吃醋。在我面前,還是不要提他比較好。」
連城怒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想要你乖乖地不要多管閑事。」璟存笑得溫柔卻又危險。
連城起不得身,急怒之下,一把抓起什麼,舉手便朝著璟存扔了過去。
璟存舉手將砸過來的枕頭接住:「你真是冥頑不靈。」
「你威脅我。」連城怒道。
「因為我手中有你的軟肋。」璟存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我們成婚的時候有過約定的!你背信棄義!」
「約定……可是你身在曹營心在漢,沒有好好地學著怎麼當一個好太太。」
「我身在曹營心在漢,你呢,你還不是每天出去燈紅酒綠,竊玉偷香,倚紅偎翠,風流快活!」
璟存本來一直好看的笑也終於掛不住了,連城的話一句一句,都變成了他臉上的怒色。
「你謾罵自己的丈夫,既不懂得婦道,也不知道規矩。」
「傅璟存,你不要走,有本事真刀真槍地跟我打,你這是趁人之危!」連城怒道。
「小姐,小姐,怎麼了?」琳兒不敢在門口聽,卻也不敢走得太遠。
璟存跟連城在屋裡面正常說話,外面自然是聽不到的,但是忽然聽得連城大聲說話,琳兒便忙忙跑了過來。
「琳兒,去叫警衛,不許放他走!」
「小姐,少爺,你們怎麼了?」琳兒急道:「傅少爺,我家小姐怎麼了?」
璟存氣的搖頭,將枕頭往琳兒手中一塞:「你家小姐瘋了。」
「傅璟存,你敢動他一根手指,我便帶兵去打得你片甲不留!」連城怒道。
「打?」琳兒聽不得一個「打」字,驚道:「小姐,少爺又打了你嗎?少爺,小姐都傷成了這個樣子,你為什麼還要對她動手?小姐這麼可憐,你怎麼還要說小姐壞話!」
「我……我……」璟存無從說起,留下一句「不可理喻」,在琳兒的譴責聲中落荒而去。
「小姐,怎麼好好的又生氣了?」琳兒走過去,將枕頭放下,去收拾連城背後的褥枕。
連城抓起枕頭又扔了出去:「他碰過的,我不要了。」
琳兒驚奇不已:「小姐,到底怎麼了?傅少爺沒有跟你動手吧?」
「他有膽跟我動手嗎?他只有趁我傷重不得起身,才敢這樣叫囂。他就是不敢跟我明著動手,才使出這些伎倆來氣我。」連城說著,將手邊的另一個枕頭又一把扔了出去,手邊沒有東西可扔,便生氣地用手拍了拍床,聊以泄憤。
連城說了許久,不聽琳兒有何反應,側首看她,卻見她笑吟吟地站在床邊看著自己。
「壞丫頭,你怎麼也來看笑話!」連城惱道。
琳兒抿著嘴笑道:「我還擔心那西醫說的話,怕小姐受了重傷不認識人不會說話,看來那西醫就是唬人的。小姐生了一場病,倒把小孩子脾氣給生出來了。」
「這是什麼話。我生氣便是生氣,又有什麼小孩子脾氣了。」連城道。
琳兒笑道:「小姐以前可有這樣發過脾氣嗎?小姐平時生氣氣來,可不知道又多嚇人呢。」
連城不以為然:「人生氣也是有各種樣子的,那有什麼奇怪。」
「可是小姐只有對璟存少爺,才這樣生氣啊。」琳兒抿嘴而笑,神情甚是溫暖。
「那是因為他這個人最可氣。」連城憤憤地道,說著側首看了看琳兒:「那又有什麼好笑的。」
琳兒蹲在連城床邊,柔聲道:「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躺在這裡快兩天,璟存少爺一會兒沒睡,寸步不離?你知不知道你受了傷,璟存少爺抱你回來的時候,有多著急?醫生給你治傷換藥,他的眼光可是片刻也沒有離開你。璟存少爺心疼的樣子,是巴不得受傷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