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針到病除?
“咚!”一支羽箭正中箭靶,雖然距離紅心還有點距離,但至少上靶了,對於一個初學者來,已經很難得。
楚畫梁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滿意。
這個距離,如果甩飛刀的話,她就算蒙上眼睛也能中紅心,弓箭的手感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嗚嗚。”白狼明珠端端正正地坐在回廊邊上的長條椅上,隻有尾巴落下來,一搖一晃的,那乖巧的模樣,若是不看那雙綠眼睛,怎麽都讓人覺得那是一條狗。
在它旁邊,蹲著唐墨,看上去一人一狼,一黑一白,那神態倒像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王妃,飛刀用的是腕力,但弓箭用的事臂力。”臨時來教導楚畫梁箭術的風少湮著,拿起另一幅弓箭,熟練地彎弓搭箭,幾乎都不用瞄準,毫不猶豫地鬆手。
“篤!”羽箭正中紅心。
“嗯,我再試試。”楚畫梁思考了一會兒,又抽了一支箭搭上,慢慢拉滿。
風少湮微微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楚楚?”就在這時,慕容箏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門口。
“嗖~”羽箭擦過靶子,不知道飛去了哪裏。
“幹嘛?”楚畫梁怒道。
“呃……”慕容箏汗顏。
“都是你害的!”楚畫梁氣呼呼地瞪他。
“……”慕容箏看了一眼箭靶和她手裏的弓箭,默默地擦了把汗。
“王爺回來了,屬下有軍情稟報。”風少湮幹咳了一聲,硬著頭皮道。
“去書房吧。”慕容箏點了點頭,又對楚畫梁討好地笑笑,“回頭我教你。”
“免了。”楚畫梁沒好氣道,“王爺您昨教了一整,還不如風少將軍半個時辰呢。”
“這個……我也不擅長射箭啊。”慕容箏無奈。
他是將門之子,射箭當然不可能沒學過,但行走江湖多年,用的都是巧暗器,啟蒙時學的那點兒弓箭早就不知道忘到那兒去了。讓他自己射的話,畢竟又身後的內力為基礎,你們射也不會太難看,可要教別人……
“我都明白了,自己練練就好,王爺趕緊忙正事吧。”楚畫梁揮了揮手。
“別累著了,歇會兒。”慕容箏叮囑了一句,和風少湮並肩往書房走,一邊道,“剛剛從城牆上下來,順道去了趟五皇子府,又吃了個閉門羹。”
“殿下究竟什麽病?怎麽還沒好,也不讓人探病?”風少湮奇道。
“誰知道,不過聽……”慕容箏遲疑了一下,似乎也覺得太荒謬,沒出口。
“聽什麽?”風少湮好奇道,“我保證不會外傳!”
“聽,是……豬瘟……”慕容箏艱難地道。
“……”風少湮整個腦子都傻了。
是他聽錯了還是理解錯了?是他知道的那個豬瘟嗎?隻有豬才會得的瘟疫?
“誰知道,隻聽那一大早,五皇子府有人大喊豬瘟。”慕容箏聳了聳肩,不過表情明顯是不信。
就算真有豬得了豬瘟,怎麽想也不可能隻傳染五皇子一個人吧,總不能沐千華那晚上是抱著一頭豬睡的?
院子裏的楚畫梁忍笑憋得滿臉通紅,知道聽不見他們後麵的對話了,才忍不住笑出眼淚來。
豬妖、豬瘟。
果然,謠言這東西隻要過了三個人的口耳,就能和最初的事實完全不搭邊。
後就是秋獵了,也不知道哪個豬頭取下來了沒有,要是沐千華的大夫連這也沒辦法……嘖嘖。
“篤!”猛然間,一支羽箭正中紅心。
楚畫梁一回頭,卻見唐墨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一張弓在把玩。
“姐姐?”唐墨歪了歪頭。
“不錯!”楚畫梁欣慰地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
“不順手。”唐墨卻扁了扁嘴,隨手把弓扔了。
“嗯?哪裏不順手?”楚畫梁一怔。
“太輕了。”唐墨嘀咕。
“試試這個。”楚畫梁想了想,隨手拿了兵器架上最重的一張弓給他。
唐墨接過來,輕輕鬆鬆就拉滿了弦,又不高興地把弓一扔:“輕!”
楚畫梁無語,軍中用的也就是這樣的弓了,再重的,士卒也拉不動,而如果不是箭術特別精湛的將軍,也不會特地帶一張重弓在身上。想了想,她許諾道:“下次我問問大哥有沒有玄鐵之類的金屬,幫你打一張弓。”
“嗯!”唐墨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楚畫梁笑著摸摸他的腦袋。
唐墨一向很安靜,隻要是她的吩咐,全部會不折不扣地完成,難得孩兒喜歡一樣東西,她總要想辦法讓他如願的。
不過,一個江湖人,居然會喜歡弓箭也挺奇怪的,還是失憶之後連喜好都會變?
“姐。”金盞笑著走過來。
“什麽事?”楚畫梁拿起方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又洗了手,一邊問道。
“姐,五皇子派人過府來請姐……出診。”金盞的表情有些要笑不笑的。
“他真病了?”楚畫梁睜大了眼睛。
橫豎,她是不信沐千華願意讓她看到那個豬頭。
“真病了。”金盞點點頭,“姐去嗎?”
“去!為什麽不去?”楚畫梁一挑眉,也很好奇沐千華現在的臉。
究竟是豬頭呢,還是爛豬頭呢?
讓金盞去告訴慕容箏一聲,她帶上玉台和搖光,還有個唐墨就上了五皇子府的馬車。
沐千華派來請人的是侯世傑。
不過三功夫,原本意氣奮發的侍衛統領頂著一隊熊貓眼,胡子渣拉,一副頹廢樣,讓人懷疑他駕車會不會撞上人。
“王妃請。”馬車在五皇子府門口都沒停,直接從專門讓馬車進出的角門駛入,一直停到內院門口。
楚畫梁提著裙擺下車,後麵的玉台搖光跟著,唐墨卻左右看看,直接上了樹,在樹杈上躺了下來。
侯世傑無奈,隻得讓一個侍衛在樹下看著,自己跟了上去。
“見過王妃。”黃大夫躬身行禮,原本就臉白,這會兒更是一絲血色都不見。
“這是給殿下看病的黃大夫。”侯世傑道。
楚畫梁點點頭,隻道:“殿下人呢?”
“這邊。”黃大夫打起了內室的簾子。
楚畫梁走進去,好奇地往床上看去。
雖然垂著床帳,但隻要看影子,起碼人頭和豬頭還是有區別的,也讓她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取下來了啊……不過,既然取下來了,還找她做什麽?總不至於是豬頭戴得太久,臉上爛了吧!要是真爛了她也……治不好啊。
“王妃,王爺不知道怎麽回事,臉上出了點疹子,元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後台便是秋獵了……”黃大夫心翼翼地道。
“疹子?我瞧瞧。”楚畫梁眼神一亮。
聽著她明顯是幸災樂禍甚至有點興奮的聲音,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勞王妃。”還是沐千華親自拉開了床帳。
“……噗——”楚畫梁楞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
沐千華的臉色有點黑,不過,他也知道請楚畫梁來,被嘲笑就是難免的,倒也能忍住。
“喲,殿下這是碰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楚畫梁笑道。
隻見沐千華一張俊俏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看上去肉麻無比,而範圍,剛剛就是豬頭麵具覆蓋的範圍。
“王妃怎麽知道是碰了不幹淨的東西?”黃大夫奇道。
一般來,這樣的紅疹子若是發在嬰兒臉上,或是成人的其他部位,還有可能是碰到了不幹淨的東西,可沐千華一個正常人是要怎麽樣的不心才能整張臉都“不幹淨”?所以,通常大夫都會以為是內發的吧。
“因為,見多了啊。”楚畫梁一聳肩。
“哪兒見的?”沐千華盯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這種事,居然能見多了?該不會,她根本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吧!
“我三哥。”楚畫梁輕鬆道,“上次在京城酒樓吵架,我把一盤炒菌菇拍他臉上了,那疹子……嘖嘖,也不知道他回去的路上有多少姑娘心碎。”
“菌菇?”沐千華目瞪口呆。
“這有什麽稀奇,每個人的過敏原不同,還有人吃了花生都能死呢。”楚畫梁不以為然。
獨門秘方為什麽要叫獨門秘方?把豬頭取下來是不難,可解藥不對症……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隻是起疹子算多大問題啊。
沐千華無語,又暗暗懷疑。
他沒聽懂“過敏原”是什麽意思,但聽她的意思,碰到一些特定的東西,起疹子是件很常見的事?
“所以,殿下到底要不要治?”楚畫梁不耐煩道,“本妃忙得很,馬上要準備後日的秋獵,沒空陪殿下討論醫術。”
“這個,多久能治好?”沐千華猶豫著問道。
這毛病,黃大夫也不是治不好,隻是需要時間。
可後就是秋獵,他總不能再托病不參加,那他來邊疆的目的何在?休養嗎?可要參加秋獵,總不能頂著這一臉疹子吧!
“這個麽,就要看殿下願意怎麽治了。”楚畫梁很隨意地道。
“怎麽?”沐千華忽然心底一陣惡寒。
“慢的治法嘛,想必黃大夫也知道。”楚畫梁輕笑道,“對症的方子,黃大夫也能開。”
“是。”黃大夫苦笑著點點頭。
治療蘚病的方子,他當然能開,但光是吃藥,最快也要三五才能見效,若要疹子完全消退,估計要十半個月了,五皇子哪兒等得及。
“那,快的法子呢?”沐千華遲疑了一下才道。
“嗯……先雙管齊下,一邊喝藥,一邊用藥水洗臉。”楚畫梁沉吟道。
“王妃。”黃大夫忍不住道,“就算外敷內服,也不能立刻就好吧?”
如果是什麽疑難雜症,他還不敢,不過這個蘚,就是很普通的病,隨便找個大夫都能看,無非是時間問題,再高明的大夫看這種病也不能看出花來了。
“是不行,所以……”楚畫梁點點頭,看著沐千華,一臉誠懇地道,“針灸吧!”
“……”沐千華的臉更黑……好吧,因為滿臉都是紅疹子,再黑夜看不出來。
總之,你就是非要紮我兩針否則不甘心是吧?
“針灸排毒到也是個辦法。”黃大夫沉吟道。
“家傳的獨門針法,五殿下,真的不試試嗎?”楚畫梁笑眯眯地道。
沐千華沉吟許久才道:“若是針灸,幾能好?”
“本妃保證,七針下去,再灌一碗藥,立刻病除!”楚畫梁信心滿滿。
沐千華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點點頭。
憑良心,若是有別的辦法,他絕不會放心這個女人在他身上紮針的,不過……不管怎麽,她總不能弄死堂堂皇子吧?反正,也就是一次針灸,一碗藥,若是沒有效果,再算賬不遲!
“早這樣不就好了。”楚畫梁欣慰地點頭,坐了下來,挽起衣袖。
玉台很有眼色地從藥箱中拿出紙和方便在外麵使用的炭筆。
楚畫梁毫不考慮,“唰唰唰”幾下,一張藥方一揮而就:“去煎藥吧,這藥,要在本妃用針打開殿下氣孔的時候喝。”
黃大夫接過來看了一眼,一張臉就更白了,趕緊拿衣袖擦汗。
“黃大夫,這藥方?”沐千華心一緊。
“這藥……”黃大夫遲疑了一下才道,“有點苦啊。”
“良藥苦口,那是什麽問題。”沐千華聞言就放了心,隻要不是藥方不對就好。
黃大夫心裏其實也在嘀咕,藥方是治蘚病的沒錯,就算他自己也未必開得出更高明的方子了,明這位豫王妃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可這方子裏的黃連用的是不是也太多了點?不過,對於藥效好像沒什麽妨礙吧。
“來吧。”楚畫梁排開了針囊,左右手各抽出一根寒光閃閃的銀針。
沐千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第一針入體,他就差點沒跳起來。
針灸確實是不疼的,可問題是……實在是太酸了!針刺的事肩井穴,可整條右臂都又酸又麻,也是他早料到楚畫梁的針肯定不好受,有心理準備才沒慘叫出來。
“殿下,真英雄啊!”楚畫梁敬佩道。
這句絕對不是反話,同樣的手法,她在謝玉棠身上也紮過,用來懲罰他總是不安分,不好好調養右手的傷,當時可是折騰得謝玉棠上躥下跳,就差沒叫她姐了。
“王妃過獎了,本王可不會諱疾忌醫。”沐千華一臉淡定,最後四個字有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若不是注意到他的肌肉輕微的顫抖,還真以為他毫無感覺呢。
“不不,本妃對殿下是真心欽佩!”話間,楚畫梁一驚紮上了第二、第三根。
“這是七星度厄針?”黃大夫震驚道。
“喲,黃大夫還挺有見識?”楚畫梁有些驚訝。這套針法原名叫七星渡劫,沒想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了,聽名字就知道,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七星度厄針法最擅長排毒理氣,殿下一定很快就會好的。”黃大夫長長地舒了口氣。
雖然這事嚴格來不算他的錯,可五皇子若真是因為一臉疹子參加不了秋獵,時候哪會有他好果子吃?隻怕連爺爺都兜不住!
沐千華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大汗淋漓。
這七針,有的酸,有的麻,更可恨的是,還有一針下去舒適無比神清氣爽的,可下一針立刻是蝕骨之痛,那一瞬間從到地的落差,真是誰是誰知道!
“藥來了!”侯世傑親自端著熱騰騰的藥碗進來。
“給我。”楚畫梁上前接過,一轉身,一撮藥粉從指甲裏悄無聲息地融入藥汁,“殿下,喝吧。”
沐千華深吸了一口氣,一飲而盡。
然而,下一刻,那股奇苦無比的味道從胸腹間翻騰起來。
“千萬別吐!”楚畫梁一聲大喊。
沐千華一驚,下意識地把泛到喉嚨口的藥汁重新咽回去。
“殿下,冰糖!”侯世傑趕緊送上糖罐,下一刻,猛地驚喜道,“殿下,疹子退了!退了!”
所有人都愣了,這還真是……針到病除?這可是蘚啊,怎麽可能這麽快的!
楚畫梁趁亂收回了銀針,挑唇輕笑。
沐千華又不是真過敏,那是花鶴翎的藥引起的,吃了解藥,可不就是立刻就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