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她是軍醫
“王妃。”沉默中,還是高氏開口道,“當年妾身和華兒得老王爺救命之恩才能苟活於人世,王府大喪,華兒就算客居於此,也不該太過張揚。”
“姑姑。”高書華低聲叫了一聲。
“也罷,是世子無福。”楚畫梁一笑,既然高氏做出了選擇,她也願意成人之美的。
“謝過王妃。”高氏微微鬆了一口氣,又道,“妾身此來,是有事相求王妃。”
“看。”楚畫梁不置可否地道。
撇開高書華,單看高氏這個女人,還是很識相的,隻要不是什麽過分的請求,楚畫梁覺得就念在她服侍先豫王一場,應了也無妨。
“王妃,我高家本也是書香世家,滿門皆亡,隻剩下華兒一條根,妾身身份不便,想求王妃恩典,給華兒擇一門親事。”高氏道。
“姑姑,您什麽呢!”高書華一頓足,滿臉通紅地嗔道。
“就這事?”楚畫梁淡淡一笑道,“夫人也知道,父親兄長新喪,本妃這兩年不方便出席宴會,自然也不方便幫高姐相看——不過,若是夫人挑中了人家,隻要合適,本妃倒是不介意幫忙提個親。”
“多謝王妃。”高氏眼中浮現起一絲喜色。她所求的也就是這個,高書華在雁門的閨秀中地位著實尷尬,哪怕慕容春秋能抬她做側妃也好些,可一個妾的侄女,就算住在王府又如何?能看上眼的人家,誰又能看上高書華?可若有了豫王妃提親的榮耀,想必對方也能好好考慮了。
“本妃初來乍到,若是有什麽地方不明,怕是還要打擾夫人清淨。”楚畫梁又道。
“不麻煩的。”高氏很有眼色地帶著侄女告辭。
“姑姑!”一出主院,眼看四處沒人,高書華立即拉下了臉,“你怎麽就讓她給我看親事?萬一她隨便找個人……”
“閉口!”高氏瞪了她一眼,“隻要你安分,王妃就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也會給你擇一門不錯的親事。”
“能有多好?”高書華不以為然道,“好過王府?”
“我原本就不想同意世子納你為妾,若非你堅持……”高氏咬牙道,“幸好事情還沒定下,有轉圜的餘地,你還想怎樣?”
“這不是……有王爺在嗎?”高書華臉紅,聲音也低了下來。想起之前在門口驚鴻一瞥的身影,心跳就不禁加快了。
世子像極了老王爺,雖然也相貌端正,極有英雄氣概,但思春的姑娘,果然還是喜歡慕容箏那樣俊美的少年郎的。
“啪!”確實高氏氣狠了,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姑姑,你打我?”高書華捂著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些年,我真是對你疏於管教了!”高氏搖搖頭,見她還不服氣的模樣,又歎了口氣道,“王爺有重孝在身,三年之內不可能納妾,而三年後,就算王爺想納妾,何必看上你這個年歲的。”
高書華今年十五,剛剛及笄,正式少女最好的年華,可耽擱三年的話,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華兒,做人實際一點吧,找一門好親事,明媒正娶,總比給人做妾強。”高氏語重心長地著,心裏也有些後悔,或許今就不該帶著她,而是應該自己一個人來的。
“我才不會跟你一樣!”高書華咬了咬嘴唇,丟下一句話,轉身跑了。
高氏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無奈的歎息。
屋內,楚畫梁聽完玉台的回報,也不禁搖頭。
“高夫人看著挺好的人,怎麽高姐這樣。”玉台不滿道。
“誰家沒幾個極品。”楚畫梁失笑,隨即吩咐道,“高夫人那裏不要怠慢了,至於高書華……告訴崔總管,不準放她進前堂,沒有對牌,也不許她出府。”
“是。”玉台答應道。
處理完了事,楚畫梁起身伸了個懶腰,走進內室。
金盞帶著兩個王府的丫頭早就鋪好了床,房間裏收拾得整整齊齊,桌上連她慣用的筆墨都帶了來。
楚畫梁打了個哈欠,脫了外衣,一鑽進被窩就感覺一股迷迷糊糊的睡意泛了上來。
金盞見狀,輕手輕腳地拿了賬本過來,坐在床腳的繡墩上看。
這一次她們帶來的錢財不少,既然要在雁門呆幾年,自然不難讓金銀放在庫房裏發黴,最好還是要拿出來置業生財。金盞打算先弄出個眉目來,若是姐沒意見,正好過幾三公子到了,可以替姐出麵。
楚畫梁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晚飯前。
“姐睡得真好,王爺來過幾回了。”金盞笑道。
“那怎麽不叫我?”楚畫梁一愣。
“王爺不讓。”金盞拿來外衣給她披上,一麵吩咐拿東西進來。
很快,玉台端了一個超大的托盤進來,上麵六色菜,都是清淡爽口的,還冒著熱氣,加上兩碗米飯,兩副餐具。
“居然有野菜?”楚畫梁剛睡醒,原本並不覺得餓,但看了那一疊碧油油的香油涼拌野菜,也不禁有了食欲。
“也就這季節,不止是城外,連王府院子裏都長著不少。”話間,慕容箏走了進來。
“挺好。”楚畫梁洗了把臉,坐到桌子邊。
“想著你應該喜歡這個,就去拔了幾把。”慕容箏笑眯眯地看著她。
楚畫梁剛含了一口菜,聞言一愣,“你自己挖的?”
“曲長卿,沒見過人挖野菜挺有意思的,就帶他去見識了一下。”慕容箏回答得麵不改色。
“噗——”楚畫梁差點噴飯。
可憐的曲公子。
“多吃點。”慕容箏毫不在意地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碗裏。
“魚呢?該不會也是你去釣的?”楚畫梁用筷子指了指唯一的那盤葷菜,一尾清蒸紅鯉魚。
“哪能呢,雁門年年幹旱缺水,周圍隻有山,沒有河,活魚可稀罕了。”慕容箏搖頭道,“這是父王養在池子裏的,反正每喂著還費糧食,幹脆吃了算了。”
“……”楚畫梁愣了一會兒才道,“你這個不孝子!”
“吃不吃?”慕容箏問道。
“吃!”楚畫梁咬牙切齒。
慕容箏不禁笑起來。
兩人一邊打鬧著,很快將簡單的飯菜都解決幹淨。
慕容箏還是睡在了隔壁,但楚畫梁睡了一個白,這會兒精神好得很,幹脆讓幾個丫頭都去休息,自己把唐墨帶到了院子的涼亭裏,點了蠟燭,開始紮針。
最近唐墨已經被她紮習慣了,倒是不會再躲,而克服了恐懼之後,其實針灸並不疼。
雖不能做開顱手術,但堅持用針灸治療,對淤血的消散還是有好處的,也許哪一就突然恢複了呢?至少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後,唐墨的智力雖然還保持在七八歲的幼童階段,但記憶力、領悟力明顯提高了不少,也不會隨便用龐大的內力傷人了。
“姐姐,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唐墨頂著一腦袋的針問道。
“阿墨想念京城嗎?”楚畫梁隨口問道。
“不想,這裏好!”唐墨立即道。
“別動!”楚畫梁按住他的頭,笑道,“既然阿墨也覺得這裏好,那以後這裏就是我們家了,好不好?”
“好!”唐墨歡快地答道。
“嗚——”遠處,響起了蒼涼的號角聲。
“這是……軍號?”楚畫梁拈著一根針,有些驚異。
“楚楚!”卻是慕容箏匆匆而來。
“怎麽了?”楚畫梁淡定地開始起針。
“是敵襲,北狄扣關了!”慕容箏沉聲道。
“這時候?”楚畫梁震驚。
要知道,古代人可沒有現代人營養好,尤其普通士卒,能吃飽飯就不錯,更別提營養均衡,肉食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才有的待遇,所以古代士兵十有八九都有夜盲症,這夜間行軍可真是什麽都看不見的,這也是古人極少夜戰的最大原因。可如今,北狄居然趁夜發動攻勢?
“城外北狄十萬大軍已經連續不斷地攻了半個月了,今白按兵不動,沒想到晚上居然夜襲。”慕容箏皺眉。
“才十萬?”楚畫梁驚奇道。
北疆若是加上各城駐守的軍隊,足有三四十萬,北狄十萬大軍就想打雁門,是不是太異想開了點。
“因為多了也是浪費。”慕容箏苦笑道,“雁門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正麵進攻,關外隻容得下兩萬人,再多連列陣都站不下。所以,曆年北狄襲擾雁門關的同時,會派兵攻擊武威、水等郡,即便最後北狄退兵,我北境百姓的傷亡也很大。”
“你要去關上嗎?”楚畫梁問道。
“去幹嘛?”慕容箏反問道。
“……”楚畫梁無語,好久才道,“據有險關,隻需據守,就算沐千華瞎指揮,風副帥也不會聽他的,你到底憑什麽覺得他會吃虧?”
“若是隻需據守,陛下何必派他來?難道還怕風副帥他們守不住嗎?”慕容箏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沐千華沒這麽蠢吧?”楚畫梁脫口而出。
“你呢?”慕容箏看。
“好吧,也許有。”楚畫梁想了想,艱難地點了點頭。
“沐千華比起太子,劣勢實在太明顯,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所以,光是據守是不夠的,他必須立功,立大功。”慕容箏道。
“那我們就等著?”楚畫梁有些無聊。
“很快的。”慕容箏笑笑。
楚畫梁拔出最後一根針,仔細收拾好針囊,見他沒有回房的意思,幹脆叫人沏了壺茶來。
一直到後半夜,臉色凝重的貪狼才出現在院中。
“怎麽樣了?”慕容箏問道。
“王爺,北狄黑衣奇襲雁門關,被風副帥發現,已將敵人打退,但……五皇子下令追擊。”貪狼稟報道。
“追擊?”慕容箏皺眉,“風副帥同意了?”
“沒有。”貪狼搖頭,“不過五皇子,北狄偷襲失敗,士氣低落,一定不會想到我們立刻反偷襲他的大營,可一戰而定,也有幾位將軍讚同。”
“北狄軍主帥林涉是難得的大將,就算沒想到我東陵軍會馬上去劫營,但基本的防備卻不會沒有,雁門關外陣型鋪不開,頂多派一支兩萬人的隊伍,兩萬打十萬有防備的大營,基本沒戲。”慕容箏很平靜地道。
“那我們怎麽辦?”楚畫梁問道。
“走,去關上。”慕容箏起身,像是喝酒似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哦。”楚畫梁立刻跟上,也沒喊人,直接拉上了唐墨,要侍衛的話,少年足夠用了,完全滿足她最初的期待:指哪兒打哪兒絲毫不帶猶豫的。
加上貪狼,一行四人出府,宵禁之下,街上空無一人,正好縱馬飛奔,直抵關牆。
“站住。”守衛長槍一橫。
“我是慕容箏,前來宣旨。”慕容箏翻身下馬,手上橫舉著一卷明晃晃的聖旨。
“……”守衛目瞪口呆。
豫王殿下?好吧,是聽豫王殿下今到了雁門,可若是來傳旨的,怎麽一早不來,或者幹脆第二來,這大半夜的傳什麽旨!
然而,聖旨在前,就算有再多腹誹,守衛也不敢攔阻,隻得一邊讓人趕緊去通報,一邊帶人進去,還好奇地看了楚畫梁好幾眼。
豫王殿下半夜傳旨也罷了,居然還帶著女子上城關?
城樓內,風傳鳴聽到通報也有些懵,他倒是從兒子口中知道豫王帶了聖旨來,可這時間是不是有點奇怪!
邊上幾個將軍也是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複雜。
他們都是慕容春秋的心腹下屬,對於恩主這唯一的後人自然是有香火情的,可這位信任豫王不是經曆過戰場的世子,而是在京城嬌養大的,聽身體還很不好——這樣的世家少年,有一個五皇子已經很讓人頭疼了,若是再來一個,雁門關內部怕是要先亂!何況,畢竟是恩主之後,這身份可比五皇子更難應付!
就在他們各有心思的時候,慕容箏一行人走了進來。
風傳鳴臉色一變,別的不提,帶女子入軍營就是重罪!
“豫王殿下,軍營重地,女子不得擅入!”一個滿臉胡子,看起來很凶悍的將領上前一步,厲聲道。
若是普通名門千金,怕是馬上要嚇昏過去,不過楚畫梁隻是抬了抬眼,一聲冷笑:“你以為我想來?”
不等人回話,慕容箏伸手托起了聖旨,淡淡地道:“諸位將軍,先接旨吧。”
眾人互相看看,隻能陸陸續續地跪下,參差不齊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箏打開聖旨,麵無表情地讀了一遍,頓時引起一片嘩然。
皇帝封新任豫王慕容箏微北疆軍元帥——這可不是五皇子那個監軍,元帥是能名正言順指揮大軍的!就算是戰神之子,可他真行?好吧,這個先放放,重點是,皇帝封豫王妃、幽蘭郡主楚繪為……軍醫,特許隨軍?
什麽鬼!王妃,郡主,軍醫——這三個詞能連在一起嗎?
慕容箏一挑眉,不枉他特地求了皇帝把這句話寫在了聖旨上。皇帝考慮的是怕慕容箏在軍營裏病倒,所以想著讓楚畫梁以軍醫身份隨軍也是應當,但慕容箏宣讀聖旨的時候。口氣微微一變,聽起來就像是皇帝封了楚畫梁做整個北疆軍的軍醫了。
“有什麽問題?”慕容箏一臉無辜地問道。
“沒有,臣等接旨。”風傳鳴苦笑著接過聖旨。
就算有問題,也是之後發奏折回京的事了,可聖旨在眼前卻不能不接。
“很好。”慕容箏滿意地點點頭,左右看看,又道,“嗯?五殿下呢?”
“元帥,五皇子和雷將軍帶著兩萬兵馬去偷襲北狄大營了,是否要接應?”風傳鳴臉色一正,憂慮道。
“太好了。”慕容箏脫口而出,“趕緊關門上鎖,回家洗洗睡吧。”
“什麽?!”所有人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