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欠教訓
第二一大早,楚畫梁就收拾了東西,帶著人出了楚國公府,直奔城郊馬場而去。
然而,她前腳出門,青蕪院就迎來了張氏派來的貼身侍女白芷。
“大姐出門了?”白芷一聲尖叫。
“是呀。”唯一一個留守青蕪院的柳絲乖巧地點頭。
不是她不想跟著大姐,而是青蕪院總是需要有人留守,相比起來,騎馬這種事,柳絲是最沒興趣的,她就想不明白姐什麽時候居然對那些臭烘烘的畜生有興趣了。再加上柳絲要做定禮的衣裳,就幹脆留守了。
“可夫人找姐……”白芷急道。
“去馬場找呀。”柳絲一臉的真。
就像楚畫梁想的,桃葉那樣偷盜主子吃食,那是人品上的問題,不可留。不過柳絲隻是性格軟弱做事毛躁,這要是能調教得好,還是可以留下的。畢竟沒了柳絲也會有柳絮柳枝,她總不能寄望於滿園的丫頭都是金盞玉台的水準。
這些日子的教導和潛移默化下來,柳絲看上去雖然還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但內心卻堅強了不少,甚至於,這張一看就特別好欺負的臉反而成了她的保護傘。至於做事,以前楚畫梁身邊隻有桃葉和柳絲兩個,桃葉還是不省油的性子,柳絲難免瞻前不顧後,但現在她並不是楚畫梁重用依靠的那一個,隻是按照吩咐做些普通差事,不用自己去安排先做什麽再做什麽,就算她資質平平也可以做得井井有條了。
“馬場在城外,咱們怎麽能去?”白芷瞪她。
“夫人若是真有急事,怎麽不讓公爺派侍衛去找姐?”柳絲卻疑惑道。
“你!真是,跟你不清楚。”白芷一跺腳,氣呼呼地跑了出去。
柳絲聳了聳肩,低下頭,繼續縫衣裳,根本沒放在心上。
對目前的生活,她很心滿意足。有多大飯量拿多大分量的碗,姐有了新人也沒忘了她就好,活計簡單,不會因為做錯事被罵,青蕪院的日子平靜,就算有事,上麵還有金盞呢。
不管張氏聽到白芷的回報氣了個倒仰,楚畫梁一行人早已趁著城門一開就出了城。
聽要去馬場,連傷勢尚未痊愈的玉台也眼巴巴地跟了來。
楚畫梁瞧了瞧,發現雖然不是金盞的“就劃了兩道口子”的程度,但也確實隻是皮肉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才放下心。
這次她並沒有帶上其他侍衛,有玉衡、搖光和玉台在,保護她和金盞兩個女子能有什麽問題,又不是出門一次就會遇見亂民這麽倒黴。何況,就算真有事……那個窩在馬車角落裏睡覺的唐墨才是大殺器呢。
馬場建立在京城東郊二十裏處的一塊平原上,當然,這裏不僅僅有豫王府的馬場,還有別的府邸的,再過去不遠就是朝廷的馬場。
豫王府馬場的看守早就得了自家王爺的命令,一早就派了人在門口觀望,見到楚國公府的馬車,趕緊親自去迎了進來,滿臉都是討好的笑容。
這座馬場還是老王爺慕容春秋建立的,雖然不大,養的馬匹也不多,但原本也不是為了裝備軍隊的,自然是貴精不貴多,倒是慕容春秋麾下的將領,若是沒有合心意的戰馬,會來這裏挑選。慕容春秋執掌北疆軍,也常常會用寶馬來賞賜立功將士。
當然,這裏畢竟是慕容家的私產,雖然看守也覺得自家王爺把這等寶馬送給閨中千金有些浪費,但王爺樂意討好王妃,他一個家臣也不好什麽。
“聽郡主喜歡紅馬,人挑了幾匹好的,郡主瞧瞧?”看守笑容可掬道。
“好啊。”楚畫梁自問對相馬一竅不通,有人推薦當然最好。
看守打了聲招呼,有馬夫牽了三匹駿馬過來。
那是三匹紅馬,雖然顏色深淺略有不同,但無一不是精神抖擻,神駿非凡。
看守雖然覺得浪費,但既然是王爺的命令,也確實沒有敷衍,挑的都是最好的。
楚畫梁看過去,卻微微皺了皺眉。
“郡主,馬場裏紅色的馬匹不多,這些是最好的了。”看守勸道。
“太凶了。”楚畫梁撇嘴。
“啊?”看守傻眼了。
太凶了……這算是什麽意思?這是馬,又不是虎,不會咬人啊。
“這位大人。”金盞無奈,走過去輕聲道,“郡主不會騎馬,您就挑一匹一些的,溫順一些的就好。”
“哦。”看守這才恍然大悟,可也沒想到郡主來挑馬,居然連騎馬都不會。
“趙大人,把這匹馬放出來給本郡主瞧瞧。”另一邊,楚畫梁揚聲道。
“是。”看守趕緊跑過去,但看到她指的那匹馬時也不禁楞了一下才道,“郡主,這是一匹剛出生沒多久的馬,想要騎的話大概還要養大一些才行的。”
“所以本郡主決定,帶回去自己養,養大了就當坐騎。”楚畫梁接道。
“郡主,這馬看起來搖搖晃晃的,就算不是先不足,也不如旁邊那匹。”玉衡忍不住了一句。
“沒關係,就是它了。”楚畫梁道。
“郡主看上它哪裏了?”搖光好奇地問道。
“好看!”楚畫梁一抬下巴,吐出兩個字。
“……”眾人哭笑不得,但又無法反駁。
好吧,這匹馬渾身紅得像是火焰,偏偏四蹄上有一圈雪白的毛,遠遠看來就像是雪地上燃燒著一團火,確實非常好看。
楚畫梁等著馬夫把馬牽出來,也很滿意。
她又不是要馳騁疆場或是行走江湖,一匹馬,給她代步用,偶爾撒撒歡,它能日行千裏還是日行九百裏,有區別嗎?所謂好壞都是比較出來的,可事實上,豫王府馬場裏的馬任何一匹拿出去都是難得的良駒,跟本不會有駑馬。
“郡主,這馬兒太,怕是不好和楚國公府其他的馬匹一起喂養,到時候讓馬夫隨著郡主一起回去吧。”看守道。
“還是趙大人想得周到。”楚畫梁欣然同意。
“大人。”就在這時,一個守衛跑過來,匆匆在看守耳邊了幾句話。
“趙大人若是有事,便自去忙吧。”楚畫梁很體貼地道。
“另有客人到來,人要去接待一番,郡主若是看上哪匹馬,盡管吩咐羅四。”看守一抱拳,拍了拍身後的一個漢子。
“人羅四見過郡主。”那大漢甕聲甕氣地行禮。
楚畫梁笑著揮揮手,又回頭道:“你們自個兒去玩,有看上的送你們了。”
“謝謝姐。”搖光眼中一亮,抓著玉衡風風火火地衝了下去。
習武之人,誰不愛好馬?跟著姐真好,以後肯定羨慕死留在王府裏的那群家夥!
楚畫梁失笑,沒管他們,很有興趣地在馬夫的指導下輕輕拂過馬的鬃毛。
紅馬打了個響鼻,心翼翼地湊過去聞了聞她的手,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很是親昵。
楚畫梁很滿意,果然,不管貓啊狗啊還是馬,都是從養的才親!
“姐姐!”猛然間,身後傳來一聲歡呼。
楚畫梁楞了一下,一回頭,卻見遠處快步跑來一個一身騎裝的女孩兒,大約十二三歲年紀,卻已經有了幾分英姿颯爽。
“姐姐果然在這裏。”女孩兒很靈活地跑到她麵前。
“是月兒啊。”楚畫梁這才認出來,竟然是豫王府的郡主。
“聽趙大人姐姐在這裏,真是太好了。”慕容明月舒了口氣,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耐煩和如釋重負。
“你和誰來的。”楚畫梁問道。
“二叔府裏的堂兄堂姐。”慕容明月一聲冷哼,壓低了聲音,不屑道,“大堂兄,要繼承先父遺誌,往北疆投軍,所以來選匹好馬。”
“願意從軍報國,是好事。”楚畫梁道。
“我知道。”慕容明月一腳踢飛了一塊石子,抿了抿嘴,隔了一會兒才泄氣道,“若是大哥在,哪兒需要他慕容築來‘繼承’我爹的‘遺誌’?”
她很明顯地加重了幾個詞的音,語氣裏更是充滿了強烈的不甘心。
若是大哥還在……
“他們不是第一次來找你了吧?”楚畫梁問道。
“明珠堂姐三兩頭就來關心一下,送這個送那個的,來一趟就指責我院裏的丫頭不經心,快煩死了。”慕容明月厭惡道,“這次大堂哥要去投軍需要好馬,畢竟也是慕容家的人,我隻能帶他們來了。”
楚畫梁看了看滿身鬱氣的姑娘,忍不住道:“這些,可曾告訴你二哥?”
“告訴他有什麽用。”慕容明月搖頭,不以為然道,“二哥身體不好,娘親也了別拿這些糟心事去打擾二哥,以免氣著他。”
“可是,他是豫王,是你兄長,本就該為你遮風擋雨。”楚畫梁耐心道。
“我不求他能為我遮風擋雨,隻求他好好的,別讓父王的王位旁落就好了。”慕容明月卻道。
“咳咳。”楚畫梁幹咳了兩聲,有些尷尬。
這個……讓豫王的王位不旁落,好像慕容箏一個人做不到吧?
“呃……”慕容明月很快也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
“姑娘就別這麽操心。”楚畫梁揉了一把她的腦袋,還是提醒了一句,“你二哥最近看起來恢複得不錯,還能接了陛下的旨意去辦差了。”
“哎?二哥出去辦差了?”慕容明月一聲驚叫,睜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楚畫梁有些納悶。慕容箏這一出去,難道連自己母親和妹妹都沒有告知嗎?
慕容明月老實地搖了搖頭,又露出一臉愁容,哀歎道:“姐姐可知道二哥去辦什麽差事?他能行嗎?不對不對,我要去告訴陳伯,萬一二哥身體撐不住可怎麽好。誤了陛下的差事可是大罪啊!”
“……”楚畫梁無語。你到底對你哥哥有多大的誤解啊姑娘。
她身後的金盞玉台憋著笑,唯恐一不心笑出聲來讓這位郡主更愁。
其實報恩寺之變後,她們對於那位傳中病懨懨的豫王倒是有了新的認識,雖然比不上她們家三公子那麽英明神武,但至少不是風一吹就倒吧。若非身體太差,還是有幾分先豫王的風骨的。
“哎,真是愁死人了!”慕容明月鼓著一張臉,蹬著腳下的皮靴,簡直渾身都寫滿了“煩躁”兩個字。
楚畫梁其實挺喜歡這個姑娘的,想了想,還是決定給那位悲催得被妹妹嫌棄的王爺刷刷好感度,然而,就在她剛想開口的時候,馬場中間猛地傳來一陣喧嘩,還夾雜著嘹亮的馬嘶和人的尖叫聲。
“怎麽回事?”玉台喝道。
很快的,那大漢羅四一臉焦慮地跑了過來,急道:“兩位郡主,趕緊隨人到邊上避一避吧。”
“這是驚馬了?”慕容明月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
“是築公子。”羅四苦著臉道,“前兒馬場剛弄來一匹寶馬,可尚未馴化,為這畜生已經踩死兩個馬夫了,築公子不信邪,非要這匹馬,還要親自馴服……”
“那他人呢?活著吧?”慕容明月嚇了一跳,脫口問道。
“從馬背上被顛下來,摔斷了一條腿,幸好搶救得快,要不然……”羅四起來也是驚魂不定。
這裏到底是豫王府的馬場,就算是慕容築自個兒作死,可要是他真死在馬蹄之下,這裏的守衛一樣脫不了幹係!
“沒死就好。”慕容明月鬆了口氣。
“就是那匹馬?”楚畫梁興致勃勃地看著下方。
她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比下麵專用來馴馬的場地高出一大截,正好居高臨下觀賞。
“好漂亮的馬兒!”玉台欣喜道。
那是一匹純黑色的駿馬,比一般的成年馬高出半個馬頭,體型也更長,如今正不停地跳躍奔跑撕咬,橫衝直撞,將一個個想要近身的人類逼開。
而邊上,一群侍衛七手八腳地抬著一個青年離開。
楚畫梁搖搖頭。雖然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但慕容築這條傷腿畸形得太誇張,不用仔細檢查她就知道,至少這個時代的醫術肯定是沒法恢複如初了,以後還站得起來就是運氣好。
慕容明月畢竟年紀,看到這一幕,哪怕她之前一直表示得很討厭慕容築的樣子,這會兒臉上也露出擔憂的神色。
“你堂兄想要從軍怕是沒可能了。”楚畫梁道。
“那怎麽辦啊。”慕容明月茫然。
“什麽怎麽辦?”楚畫梁納悶,她不是不喜歡慕容築從軍的嗎?
“大堂兄傷成這樣,一會兒二嬸母肯定要過來鬧。”慕容明月頭疼。
“很難應付?”楚畫梁問道。
“二嬸母是門戶出身,性子潑辣,連二叔都怕她。”慕容明月苦著臉道,“我母妃又拉不下臉跟她一樣吵鬧,每次二嬸來鬧都是一肚子火氣,母妃都被氣病過兩次了。”
“她經常來鬧?”楚畫梁若有所思。
“是啊,為了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有。”慕容明月咬牙道,“就連我在家學裏考試壓過了明珠堂姐,二嬸也能來鬧一鬧先生偏心長房。”
“怎麽這樣啊。”玉台嘀咕。
“那以前都是怎麽處置的?”楚畫梁若有所思。
“稱病不見,或者聽她夠了自己走。”慕容明月無奈道,“大哥在家的時候倒還好,之前二嬸被大哥言語間堵過幾回,後來大哥在的時候二嬸就不大敢來了。父王身故的消息剛傳回來的時候,二嬸還來鬧過一次,二哥病弱操勞不得,要讓大堂兄給父王守靈扶棺。”
“你二哥怎麽?”楚畫梁好奇道。
“他、他……”慕容明月一下子漲紅了臉,憤怒道,“他對二嬸,他不和後宅女子計較,有事去找明月!”
“……”楚畫梁一咬舌尖,才壓住差點兒蹦出口的笑聲。
“王爺怎麽能把事情推給年幼的郡主?”玉台忍不住道。
金盞拉了拉她,搖頭不語。
“後宅之事,王爺確實不好管。”楚畫梁笑道,“王妃和世子妃畢竟不姓慕容,對付自家人,當然是月兒最有底氣。”
“是這樣嗎?”慕容明月懷疑道,“他不是嫌麻煩所以不想管?”
楚畫梁抽了抽嘴角,這姑娘還真是一針見血,以她對慕容箏的了解,八成就是這個原因了,可這……心裏知道就好啊。
“郡主心!”邊上的羅四一聲大喊。
眾人一回頭,卻見場中那匹黑色駿馬在慕容築一眾侍衛的長槍逼迫之下,竟然掉轉馬頭,朝著山坡上狂奔而來。
這速度,要是被迎頭撞上,怕不是斷幾根骨頭的事,而是整個人都要散架了。
“啊~~~”慕容明月畢竟年紀,臉色慘白,一聲尖叫,但腳下卻沉重得仿佛生了根似的,一動都動不了。
“姐,快走!”玉台伸手將楚畫梁攔在身後。
“沒事。”楚畫梁擺擺手,很平靜地道,“阿墨,給我揍這畜生。”
“啊?會死的。”唐墨猶豫。
“不可以殺人,但那是馬,不是人。”楚畫梁道。
“知道了。”唐墨聞言,欣然點點頭,捏了捏拳頭,迎了上去。
“會死的啊!”慕容明月看著那背影單薄的少年忍不住叫道。
“別動。”楚畫梁攬住了她的肩膀。
不是她不想躲,而是這個位置後麵是死路,那野馬就算衝過去,八成還得掉頭衝回來,玉台一個人可護不住她和慕容明月、金盞三個人。至於唐墨,指望他保護人,還不如——
“呯!”一身黑衣的少年就站在那裏,平淡無奇地揮出了一拳頭,正中那黑馬胸口。
黑馬狂奔中的力量何止千斤,一撞之下,唐墨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三四布才站穩,然而,黑馬卻被整個揍飛出幾丈之地,一聲悲鳴,四蹄跪地,隨後“呯”的一下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這一下,馬場裏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幽蘭郡主帶來的這個孩子,是個怪物嗎?
“沒事吧?”楚畫梁轉頭問道。
慕容明月一臉木然地應了一聲“沒事”,好一會兒,才理清了前後因果,一張俏臉上頓時殺氣泛濫,一提裙擺,繞過地上不知死活的黑馬,氣衝衝地走向下麵的一個少女,抬手,“啪”的一記耳光。
“你、你打我?”那少女一臉的驚愕,捂著紅腫的臉,好一會兒菜反應過來,一聲尖叫,“我是你堂姐!”
“打你如何?你讓你的侍衛驅逐瘋馬妄圖對未來的豫王妃不利,打你是輕的!”慕容明月針鋒相對。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慕容明珠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但還是爭辯道。
“去請罪。”慕容明月道。
“那隻是意外!為什麽要請罪!”慕容明珠氣道。
“於私,她是你未來的堂嫂。於公,她是郡主,而你隻是一介民女。”慕容明月一抬下巴,滿臉的驕傲。
慕容明珠的臉色難看之極,咬了咬牙,慢吞吞地走到楚畫梁跟前,微微屈膝一禮,低聲道:“女的侍衛驚慌之下差點誤傷郡主,讓郡主受驚了,還請郡主恕罪。”
“是侍衛自作主張將發狂的馬匹驅使到這邊來的?”楚畫梁平靜地問道。
“是。”慕容明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這話好像有點兒不對?但她還來不及深思,就聽到了後麵的話。
“那好,本郡主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是哪個自作主張的,拉下去打二十棍,便罷了。”楚畫梁輕描淡寫道。
“什麽?”慕容明珠傻眼。
她怎麽也是慕容家的姐,都已經這般低聲下氣賠罪了,按理這位幽蘭郡主不是應該好言撫慰,揭過不提的嗎?這般咄咄逼人,難道不想想將來要嫁入豫王府的日子怎麽過!
那個二堂兄就是個在床上熬日子的病癆鬼,根本不頂用,難不成她還指望慕容明月一個姑娘能護得住她吧!
“怎麽,慕容姐沒聽清?需要本郡主重複一遍嗎?”楚畫梁的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可當時情急之下,侍衛也是下意識行為,並非故意……”慕容明珠喏喏地道。
“若是故意,你以為,二十軍棍就能了結?”楚畫梁一聲嗤笑。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地上那匹黑馬依舊生死不知,慕容明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和兄長的十幾個護衛都被那畜生折騰得團團轉,幾番險象環生,可那半大的少年居然隻是一拳……
“姐。”玉衡和搖光出現在楚畫梁身後。
剛才那一幕的驚險差點沒把他倆嚇死,這會可真是什麽都不敢離開姐身邊了,要不然王爺回來能生剝了他倆!
“去問問,是哪個的主意,二十軍棍。”楚畫梁淡淡地道,“若是沒人承認,那就每人二十輥。”
“是。”玉衡給搖光打了個眼色,大步走了下去。
那些侍衛早就聽清楚了楚畫梁的話,先是沉寂了一會兒,互相看看,隨後發現幽蘭郡主竟然是動真格的,這可一下子炸開了鍋。
憑良心,剛才情況混亂,他們那時當真沒看見郡主,自然不是故意的,可郡主很生氣,要找個人泄憤,為了避免自個兒挨軍棍,有機靈的已經指著其中一人喊道:“是他!他的主意!”
有人帶頭,反正隻要不是自己,一瞬間,除了被指的那人之外,所有人一致附議:“對對,就是他!”
“我……不是,你們……”被指的那人百口莫辯。
而他之所以被推出來做替罪羊,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嘴笨,這下就更不清楚了。
“打。”玉衡冷著臉道。
馬場看守當然知道玉衡是什麽人,有他吩咐,那是底氣非常壯,出來兩個守衛就把那人拖了下去。
“一起打。”玉衡冷冰冰地接了一句。
“是他的主意!和我們沒關係了。”其他原本以為沒事了的人頓時叫起屈來。
“郡主,有人承認,而非有人指證。”玉衡挑眉。
被拖下去的那人口口聲聲喊冤,顯然是不承認的。
一群侍衛頓時傻了眼。要推個出頭鳥出來容易,可要自己承認擔下這個罪過,那是誰也不願意。
“打。”玉衡吐出一個字。
看著不遠處一片哭爹喊娘,慕容家的堂姐妹兩人都不出話來。
慕容明珠是被楚畫梁的狠厲不留餘地的手段給嚇到了,慕容明月則單純是發呆。
“月兒,疼不疼?”楚畫梁抓著慕容明月的手查看。
掌心有些發紅,足以證明她打慕容明珠那一巴掌有多重,多半還夾雜了長久以來的怨氣。
“不疼。”慕容明月茫然搖搖頭。
“看好了。”楚畫梁指指那些“劈裏啪啦”正在挨揍的人,教育道,“你是什麽身份?堂堂宗室郡主,親自動手打人,你的禮儀教養呢?”
“我知道錯了。”慕容明月低下了頭,有點委屈地道。
“你是郡主,有人得罪你,一句話,自然有人替你打,自己動手就是落了下乘,明白?”楚畫梁繼續道。
“啊……啊?”一個峰回路轉,慕容明月覺得有點兒難以接受。
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要是被母妃知道她居然動手打人,多半又要訓斥她的規矩了,還要被罰抄書——果然,聽準二嫂的,下次出門多帶點人!
一邊的慕容明珠聽著,簡直氣炸了肺。
她和慕容明月,不就是長房和二房的區別嗎?憑什麽慕容明月是郡主,而她,出嫁的時候還得看宮中高不高興才能給她一個鄉君或者縣君的封號!都是慕容家的女兒,憑什麽慕容明月生來就擁有一切!
楚畫梁瞄了一眼,一聲嗤笑。
像這樣的姑娘,心思淺得要命,一眼就能看個透徹。
不平?可豫王府在慕容春秋之前,也不過是個和皇族有點血緣關係的閑散宗親罷了,戰神豫王府的名號是慕容春秋一刀一槍拚出來的,就連慕容簡,不過而立之年就是沙場老將了,而這些,和二房可沒什麽關係。
如今慕容春秋父子戰死,隻留下一個病弱的次子,二房的心思就活泛了。
豫王府功高蓋世,無論如何皇家也不會讓慕容春秋斷了香煙,慕容明月和慕容浣隻是兩個女孩子,如果慕容箏也沒了,定然是要從二房過繼子嗣繼承豫王王位的。
隻怕,二房這會兒已經把豫王府當成了自己家的東西了吧。
那麽,她這個未來的豫王妃就絕對是二房的眼中釘、肉中刺了,萬一她趕在慕容箏“病逝”前生個兒子,二房的美夢可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所以,她和慕容家二房,注定不可能和平共處。
端看誰的手腕更高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