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可知這人是誰?
黃彩虹趕緊將頭轉向別的方向。
他帶她進他們的婚房,婚房隻潦草地刷著白牆,勉強不算毛胚。他揮舞著手,,以後我們在這裏裝一麵大鏡子,以後我們在這裏放一排書架,以後……他也是想過與她白頭偕老共建美好生活的。
黃彩虹無處可躲,被回憶逼得哭泣起來。
為什麽,她明明受了他給的傷,卻還會對他心軟?!
黃彩虹獨自哭了一會兒,情緒平穩多了。她大口換氣,用自來水拍打麵孔。她決定承認:八年,他們之間也有過美好回憶。但回憶隻是回憶,不管柳苗苗什麽,她斷然不會再親近惡魔。
春曉午覺醒來後,看到的是神色如常的黃彩虹。不必籌備晚飯,下午無事可做。春曉建議看一部電影,她們找了一部愛情片,《泰坦尼克號》。看完傑克浮在冰冷的海水裏,鼓勵露絲要活下去的時候,周北明中午時過的牛排到了。
牛排的配餐,是土豆泥,烤菠菜,水煮胡蘿卜與鷹嘴豆,另外配了手指麵包和蒜香麵包。很豐盛。
黃彩虹第一吃吃這麽口留餘香的牛排,春曉對這塊牛排也讚不絕口。
晚餐期間,黃彩虹沒有借機打探春曉對周北明本人的態度。她覺得與其攪在其中,不如置身事外。
第二,柳苗苗早早就徘徊在樓下。
她沒敢貿然按門鈴。
9點,躲在樓角的柳苗苗,看到戴了頂遮陽帽的黃彩虹拎著無塵袋去買菜。見到她走遠了,她才去按隻有春曉一人留在家的40。
她耍了一個心機,特意避開黃彩虹,是因為她要服春曉,讓春曉成為她的盟友。
春曉在家閑來無事,正在瑜伽墊上試圖重溫相對溫和的瑜伽動作,聽到門鈴響,走去開門。
不多久,柳苗苗拎著水果籃出現在門口。
“你來早了。”春曉重回到瑜伽墊上,“彩虹姐姐下樓買菜去了。”
柳苗苗彎了彎唇,無聲地笑了笑。她今的狀態看上去不錯,不像昨那麽充滿執念,也不像昨那樣脆弱與卑微。
“早知道我帶點菜過來了。”
“你不上班嗎?”
“上。最近休年假。”
“你上班幹什麽?”
“我是一名助理律師。”
“助理律師?”
“是的。那種拿了證,但還沒有獨立接案的律師。幫助大律師跑腿的那種。”
春曉馬上少了輕慢:“法律很難念哎,很枯燥的。本來我父母也希望我讀法學,可那對我來太難了。後來,我選了當代藝術。據容易畢業,但不知道畢業後能幹什麽。”
柳苗苗見春曉眼睛裏流露出景仰,暗中拿捏姿態,使自己多些端莊與權威感。
她故意停頓不語。
春曉後仰著上身,努力抬高她的腳。
時間在無聲中流逝。
年輕的春曉終於按耐不住。
“你要不要跟我講講,你經曆過的有趣的案子?”
柳苗苗心中一陣狂喜,終於等到了春曉問這句話。
“平平順順的人不需要也不會想到找律師。但凡我們經曆的案子,多少都令人傷感。不是哀其不幸,就是怒其不爭,可能影響你的心情。你確定你要聽嗎?”
春曉精力旺盛,礙於體形無處發泄,一聽故事虐心,高興得直拍手:“我膽,可我愛看恐怖片啊。給我講講,真實的生活是怎樣的糟心!”
柳苗苗暗中長出一口氣,開始她的講述。
“有個十三歲的姑娘,長得挺高,你若初見,一準以為有十五六歲了。在偏遠的山區,十五六歲的姑娘,倘若輟學不讀書,閑在家裏,很快就會考慮媒,相親,訂個婆家。
之所以這樣著急忙慌,是怕訂晚了,好人家被人搶光了。
你盡可以嘲笑這個邏輯,但無法否認這種現實。
這令人悲傷。尤其我們都是女性,對置身其中的年輕的,不能自由做主的其他女性,尤為憐憫。
我要講的,是比這糟糕還要糟糕的。你做好心理準備。
有個掮客一樣的人,找到姑娘的媽媽,嘀嘀咕咕了一些遊的話。那個糊塗媽媽,竟然將自己1歲的女兒,出讓給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名義上是做四十歲男人的領養女兒,實際上,男方口頭上承諾,等‘女兒’成年,就娶她。”
春曉早已瞪圓了眼睛,聽方夜譚一樣,深感不可思議。
“中間差著二十幾歲哎!關鍵是,這種人際關係,是不是太bian態了?還有,還有,那女孩還是個孩子啊。大人們就不多想一想,這女孩該如何麵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春曉激烈反對。
“沒有人替女孩想過……不,這樣不對。女孩的父母替女孩想過,他們想的是,這下好了,這孩子不用再過貧窮日子了。除此之外,他們還得到了未來女婿的經濟援助。就這樣,1歲的女孩被單身的四十歲男子帶回了他獨居的家。”
春曉捂上耳朵:“強行未成年人,犯法的吧?”
“你得對。老男人很狡猾,他一直等著,等女孩過14歲的生日。”
“14歲是分水嶺?”
“是的。法律規定,不滿14周歲的幼齡女,沒有性同意能力,以此倒推,女性一旦年滿14周歲,在自願的情況下發生關係,另一方不必承擔法律上的責任。”
“所以,她過完14歲的生日之後,就被?”
“是的。”
春曉露出惶惶然的表情。許久,才有氣無力追問:“後來呢?”
“後來?幾年過去了,女孩長大了。她心智日趨成熟,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她沒有青春期,她從童年,一步跨入了成年。她開始追問,開始懊悔,開始追究事情的對錯。”
春曉露出讚許的表情:“很棒。”
“可那是一條充滿荊棘的艱難路,甚至是一條無望走到頭的斷頭路。當年的事,成了口無憑。案中的老男人,本來就路子又野又寬,如今以普通人的視角看,已經發展成一手遮的大佬。沒有人,肯為這個女孩搭上自己的前途。”
春曉不識人間愁滋味的眉頭皺了起來:“難道所有的律師都是勢利眼?都掉進了錢眼裏?”
柳苗苗悲傷地搖頭:“我認識一個人,他不顧前途,甚至不顧個人安慰,明知道訴訟獲勝的可能性為零,依然不管不顧投入了進去。”
春曉激動地拍起了手:“好呀。這不光是女孩新人生的希望,也是觀望的社會的希望哎。”
柳苗苗直視春曉:“你知道這個跳脫出來、孤軍作戰的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