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苗苗第一次敞開心扉
電話那頭的薛正平,停頓一下後,忽然笑了。那笑憑空令人想起“輕蔑”二字:“再吧。我還有事。”
“等等!”黃彩虹急呼。
然而,薛正平並沒有為她“等等”。
薛正平有點急不可耐。柳苗苗就在他前方幾步遠,他稍不留神,就可能會跟丟她。他可不想錯失今晚的約會。
粉紅色的床四件套既然買了,就應該物有所用。
所以,今晚的他,是有目標的。
黃彩虹的話,他聽到了,轉瞬就一哂而忘。
哪怕稍後的時候,他終於在同事絕跡的兩條馬路之外,與柳苗苗並肩走在一起,柳苗苗問他,剛才停下在接誰的電話時,他的第一反應也是不屑。
“我前妻……法律手續還沒有辦完的前妻。”
“她什麽?”
“她她懷孕了。”薛正平無聲發笑。
柳苗苗不覺也跟著笑了笑。笑完,嚴肅起來:“可要是真的呢?”
“得了吧,”薛正平搖頭,“要能懷早懷了。我跟她之間……有兩三年沒有采取過措施了。”
柳苗苗點點頭。撒謊自己懷孕,借此挽留婚姻的,確實不在少數。點完頭又搖起頭來:“可萬一是真的呢?你總聽過‘命運弄人’這個法吧?”
“不可能。”薛正平一口咬定。
“你看著我。正平!”柳苗苗較真起來。
薛正平隻好停下腳步,無奈地看著柳苗苗。
“萬一,我是在很認真地假設,萬一,她的是真的,你打算怎麽辦?”
薛正平的眸光流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苗苗,有些假設,是沒法假設的。有些細節,我不想對你。但它們存在我的腦海中。
你不妨這樣想象一下。
從前有個年輕的農夫,他在七八年前擁有一塊土地。多年開墾,生土變熟地。他也拿到了土地的經營權。
有兩三年的時間,他非常認真,非常努力,日以繼夜,夜以繼日,辛苦播種。他撒下的汗都澆透了土地,種子愣是從沒有發過芽,連長歪的都不曾有過。
這位農夫,一度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最後,他陰差陽錯,要放棄自己對這塊土地的經營權時,你能相信,在棄權的緊要關頭,土地裏突然長出作物來?”
柳苗苗被薛正平的比喻弄得哭笑不得。她搖著頭:“你真倔強,我都了,是假如。你竟然不肯配合我假如一下。”
薛正平笑起來:“原諒我。我實在是假如不出來。”
柳苗苗嬌嗔捶打薛正平:“太壞了。我回過味來了。你這不是在找老婆,你這是在找孩子媽。要是我不肯生孩子,你是不是——”
到這裏,柳苗苗趕緊止住,同時還捂上了嘴,一副失言模樣。
薛正平多聰明呀,他聽得一清二楚。柳苗苗這是動了將來嫁給他的心思。這一次,應該是真的。
薛正平開心不已。
“老婆、妻子、太太、婆娘、孩子媽、孩兒他娘……還不都意指同一個人?隻有迂腐、死板的偽女權才傻傻地去計較。
對男人來,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孩子,當然很重要。對女人來,也同樣重要。你我都不能否認,繁衍,是人類的第一驅動力。
我呢,也不否認自己想要自己的孩子。
但是,記住,這裏有個‘但是’,我也不會因為沒有孩子就離婚。離與不離,是綜合考慮後的取舍。”
柳苗苗有心問他都考慮哪些因素來決定離或不離。轉念又想,自己也未必會嫁薛正平,問那麽仔細看什麽。還有就是,人心不經細問,不如“難得糊塗”。
她挎上薛正平的胳膊,巧笑倩兮:“你了這麽多,倒勾起了我的傾訴念頭。我想跟你我還高通達,你願意聽嗎?”
薛正平聳聳肩,表示他不反對。
“你會不會覺得我見異思遷得太快?昨還想著執行高通達的計劃,今就挽上了你的手?”
薛正平淡然一笑。
“其實,我跟他之間的裂痕早就存在。當然,這話你隨便一聽。裂痕早就存在,不過也不足以讓我這麽決絕地馬上離開他。”
這話得倒有幾分真誠。薛正平不禁轉頭看一眼柳苗苗。
這是陷入某種不愉快回憶的柳苗苗。一抹憂傷,彌散在她美如藝術品的臉龐。這憂傷,使她變得縹緲又高級。
“促使我決絕離開的是,他是個會家暴的人。”
薛正平默默歎了口氣。在他的心目中,也有一個生氣了就揮拳頭的人。
“我有個好朋友,從學一年級到六年級,我們倆一起上學、放學。除非我們中間誰生病了,請假了,另一個才單獨走。
那條路上,順路的鄰居有很多。但我隻和她做朋友。她也隻和我做朋友。
她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生活的世界很簡單。她爸爸是當地高中的教導主任,為人嚴苛,對她的管教也很嚴。我爸爸是她爸爸的同事,我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區。
她喜歡畫畫,長得高高瘦瘦的,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頭發濃密黝黑。話的時候很靦腆,總是用笑來填充不出的那些話。
喜歡她的男生有很多。她在讀六年級的時候就收到過情書,此後一直延續到她訂婚。
她相當於讀大二的時候訂的婚。之所以相當於,是因為她讀的是個專科學校,學製三年。
那時候,讀書期間訂婚的學生很少。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等到畢業再訂婚,就去問她。她很無奈地對著我笑,笑到我沒脾氣,然後告訴我:是她爸爸替她決定的。
後來慢慢地,我知道,原來是我們當地一個政要覺得她是理想的兒媳婦人選,就請人為他兒子媒。
她爸爸替她做了決定,認為未來的親家呼風喚雨,能保證她的婚後富足生活。
她嫁的那一家,確實很厲害。公公是政要,婆婆是中醫院裏的一把手。兩位長輩都能幹,也確實有真才實學。
問題是,他們兩個誰都不肯退居二線,一個勁地往前衝,根本沒有時間照顧、教育他們的獨生子,導致他們的獨生子基本具備了一個不良青年的所有特點。
吃、喝、pia、du,樣樣不在話下。
所以政要才在政圈裏找不到聯姻對象。
這是後來我們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