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患者10

  用人類的雙腳走這麽遠的路程的確有些累,爬完半座山,彬鳶覺得自己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累得氣喘籲籲。


  七月的驕陽高高地掛在山頂,樹蔭下撒下來的碎光,斑斕美麗,空氣中還夾雜著淡淡的青草香。


  休息夠了以後,彬鳶繼續一點點向山頂爬去,沒一會兒,一股濃重的腐爛氣味繚繞在他的鼻尖。


  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繞過木屋,來到了木屋旁邊堆放柴火的棚子裏,一個人躺在腐爛的稻草上暈睡著。


  那人看起來和乞丐差不多,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還沾了一些血,不遠處的地上同樣咳嗽著已經幹涸的血跡。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那人微微睜開眼睛,髒乎乎的臉頰瘦骨柴,嘴唇一張一合語氣上氣不接下氣:“你還來做什麽?”


  他艱難的翻一個身,破敗的棚子已經沒辦法遮擋陽光,到處都是漏洞,他正好可以通過漏洞瞧見蔚藍的空以及白白的雲朵。


  隨後彬鳶的腳步聲靠近,一陣塑料口袋的聲音響起後,一包已經被捏變形的麵包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他一把搶過彬鳶手中的麵包,撕開包裝,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他已經有好幾沒有吃飯了,被全城通緝的下場就是他隻要一出現就絕對會被人給認出來。


  他躲進了郊外的深山裏,這塊地方是信號的屏蔽區,常年沒有人踏足的山區,算是安全的隱藏地方。


  他靠著堅果以及零碎可以吃的野菌生活,但那些東西治標不治本,根本填不飽肚子。


  沒有多久,森林裏的野菌以及蘑菇都被它吃完了,他餓了好幾,已經準備好了被餓死的下場。


  彬鳶看著那人頭頂上慢慢減少的生命值,視線到他能吞虎咽的嘴上,他的嘴唇開裂,因為劇烈的吃咬動作,傷口又裂開鮮血沾到麵包上,他根本顧不及這些又大口的吞掉帶血的麵包。


  彬鳶往旁邊的另一個草堆一躺,閉上眼睛縮成一團。


  吃完了麵包,李子傑忍受著病痛的折磨,躺在彬鳶的對麵。


  他的心情很複雜,通過打下來的陽光,他看到了彬鳶的影子,如雷灌頂的開口:“你怎麽會有影子?”


  他以前從未見過這個彬鳶有影子,每一次見麵都是飄著的,而這今他所看到的人,除了用走以外,就連站在陽光下也有了和人類一樣的影子。


  彬鳶疲憊的睜開眼,緩緩看向自己的影子,“原來這就是影子……”這種感覺很奇妙,因為渡魂者是沒有影子的。


  “你們死神平時都喜歡幹什麽?”李子傑閉上眼睛,享受著陽光潑灑在臉上,感受著生命一點一點的流失。


  他還有仇未報,可是怨恨卻一點一點的被磨得消了幹淨。


  他現在還恨嗎?其實不然,他已經不那麽恨了。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將不久離世,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傷害了那麽多無辜的孩子,恨與罪相交,人類的那點良心終究讓他過不去,深深的活在譴責鄭

  “不喜歡幹什麽。鬼界有自己的一條管理規定,那是無數靈魂歸去的地方,沒有太陽,沒有山巒,也沒有微風……”


  彬鳶有時候睡一覺總是會發現自己躺在茫茫的沙漠中,一群群駱駝從眼前走過,那些騎在駱駝上的人影好模糊,他們揮著手對著自己著什麽,彬鳶卻聽不見。


  “雖然不能理解,但聽你的描述,那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咳咳。”李子傑捂著嘴唇咳得撕心裂肺,最近他咳嗽的越來越頻繁了,胃裏像要炸開一樣,吃進去的東西如同吃了砒霜,痛苦不堪。


  “你很難受?”彬鳶爬起來,來到李子傑身旁,用手指輕輕擦掉他嘴角的血,是有溫度的他感覺得到:“死後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李子傑燦爛一笑,枕著彬鳶的雙腿睡下,他聞到一股好聞的清香,是從彬鳶身上散發出來的,男孩的身體很涼,就像沒有溫度一樣。


  聞著聞著他漸漸陷入昏睡,夢中他夢到父母,夢到自己在父母的懷裏,“媽媽……我好冷……”夢中他喃喃的著,希望母親也可以像時候一樣將他摟進懷裏。


  窺探到他內心的渴望,彬鳶一點點摟起他的頭,將他摟進懷裏,放軟了語氣,如同一個母親一樣,輕輕的撫摸著少年的額頭,“沒事的,沒事的……”


  漸漸的,被他摟在懷中的男子在睡夢中流出了眼淚,哭得如同一個淚人。


  彬鳶知道,他夢到了身在國外的父母,他與父母鬧了矛盾,父母選擇拋棄了他遠渡國外,從此再也沒有往來。


  他很後悔,很後悔為了劉康與自己的父母鬧翻,此後路上的苦與報應都必須自己一個齲著。


  年輕時,他不聽勸,識人不精,遭了欺騙,如今卻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訴苦。


  父母年紀很大了,卻不能享受兒女的孝順,他愧疚,深深的愧疚。


  “轟隆!”的一聲雷聲從際炸開,李子傑被雷聲嚇醒,從冰涼的稻草堆上爬起,驚慌地看向四周。


  夢中母親溫暖的懷抱如硝煙一般散去,指尖上殘留的餘溫讓他從堂跌到地獄,身體的病痛瞬間占滿感官。


  “彬鳶……”李子傑弓著身子,慌張的向四周探望,他迫切的想要看到那個穿著白色漢服外套的男孩,心裏惶恐不安,更多的是感覺自己心口好像缺零兒什麽。


  以前的他總是獨來獨往,出事以後更加沒了夥伴,有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人形影不離的陪伴著他,那個神出鬼沒的人是第一個,恐怕也會是最後一個。


  他跌跌晃晃爬起來,蹣跚而行,腳絆到一根樹叉,險些摔倒。


  烏鴉們密密麻麻的圍繞在樹林上空,一些從木屋的縫隙裏飛進飛出啄食腐爛的腐肉。


  腐屍的味道在這片林子裏彌漫,風輕輕一吹,撲在屍體上的蚊蟲將大半個木屋掩蓋。


  味道越來越重,如果不是這片樹林茂密,這股腐爛味很可能引來山群附近的普通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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