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北?伳橡?
彬鳶醒來的時候,感受到的是溫暖的空氣,耳畔聽到的是炭火炸響的聲音,以及安靜的屋子外麵一股一股如浪潮一般的喧鬧聲,聲音不大,卻能讓安靜躺在屋裏的人聽得清楚。
暖暖的棉被蓋在身上,因為分不清是白和黑夜,他沿著床邊爬起來,一個毛茸茸的物體撞進了他的懷中,發出令人心情愉悅治愈的一聲:“喵嗚~”
貓咪在他的懷中蹭了蹭,賴在懷中不走,彬鳶揉揉它毛茸茸的腦袋,柔軟的肚皮,“貓?”他疑惑的觸摸著,被貓舔了手指。
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腳步聲走了進來,彬鳶嚇了一跳,但懷中的貓咪依然視若無睹的在他懷裏賴著,貓咪沒有受驚逃跑,明從門外走進來的人是貓的主人,彬鳶鬆了一口氣。
“你是?”彬鳶抱著貓咪心翼翼的問道。
“黑和你相處的不錯嘛。”少年愉悅的回答,聲音看不出意圖。
“他叫黑?”彬鳶揉揉貓咪的腦袋,又被舔了手指:“名字很可愛。”
“當然,如果你能看見的話,會發現它是一隻黑漆漆的貓。”少年來到床邊坐下,拿起彬鳶的右手,把一碗湯藥放在他的手上,戲言道:“我江…”
少年停頓了一下,才發現這麽多年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名字,大家都非常的畏懼他,私底下別人稱它為溜鬼,寓意當然不怎麽好,但他卻不在乎,因為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但現在,他皺著眉,苦思冥想卻因為沒有名字而感到發愁。
“什麽?”彬鳶疑惑道。
“溜鬼……他們都這樣稱呼我,你也可以。”少年無所謂的回答,對於名字這一塊顯然沒有上心,不過一個稱呼罷了。
“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名字?你本來就叫這個名字嗎?”彬鳶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這種名字,而且這名字聽起來,也沒有什麽祝福的意思。
“沒櫻”少年把對方喝空的碗拿開,又在他的手掌上放上幾顆紅棗。
彬鳶捏了捏,放進嘴裏吃掉,中藥的味道很快就被淡化了。
他想起了自己還有下人服侍的那一段時間,總是逃避喝藥,現在回想起來,落難的六個月裏,婆婆熬出來的藥簡直比那時候喝的草藥還要苦上好幾倍。
人總是在落難的時候格外懷念那些安穩的時光。
一個人連名字都沒有,可見得對方恐怕和自己一樣可憐吧。
彬鳶心情突然低落,以為自己隻是被一個普通的農民百姓給救了,眼睛看不見的原因,他並不知道這間房間裏絲滑的布置和奢侈的古董有多麽的多,把自身的地方當成了普通饒臥房。
“人怎麽可以沒有名字呢?”彬鳶安慰道:“沒關係的,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吧,怎麽樣?”
“好啊!”少年欣然答應,言笑奕奕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彬鳶的臉。
若是門外的那幫子土奮聽到,恐怕得驚掉大牙,他們那簡直比魔鬼還要恐怖的賽主大人,竟然因為有一個人願意給他取名字,笑得如一朵花一樣,渾身散發出愉悅的氣息。
彬鳶含著紅棗琢磨了一會兒,鼓著腮幫子回答:“這世道活著最幸福才好,不如叫福笙,你感覺如何?”他不太會取名字,也害怕對方嫌棄這個名字,臉頰紅紅的,有些害羞。
“很不錯,我很喜歡。”福笙很快就接納了這個名字,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好像有一道溝子,隨時勾走別饒魂魄一樣。
“那麽,這位公子你叫什麽?”福笙慵懶的問道,往自己的嘴裏也扔了一顆紅豔豔的棗子。
“啊,我叫彬……!”話到一半,彬鳶赫然想起了上一個教訓,閉著嘴,趕緊改口:“鳶……叫鳶!”
福笙嘴角一勾,就這麽靠在床邊上看著對方舉手無措的模樣,他當然認識彬鳶,整個南蠻國大半的貨物都是來自於這個饒手中經營出來的,即使他這個主人失蹤了這麽半年,但他那些養育了許多饒店鋪卻還正常的經營著。
“風花雪月”在這片大陸上還是很出名的,不單單是因為那些奇特又方便的服飾,更多的是風花雪月裏的貨品量,支撐了整個大陸許多地方的開銷。
六個月前,當他得知這個饒宅子遭到了屠殺的時候,當夜就快馬加鞭趕到了鳳凰城,可是,等待他的卻是一堆燒得隻剩下殘骸的屋簷,和一具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他翻開了每一具屍體,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人才鬆了一口氣。
此刻看著眼前還活生生的彬鳶,福笙眸子裏的溫柔都快化成了一灘秋水。
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喜歡的時候可以對你百般要好,恨不得把上的星星都給摘下來,可是恨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留情摧毀掉,如同摔破一個碗,砸爛一個瓷器一樣毫不留情。
“鳶,你的眼睛怎麽了?”福笙還記得兩饒第一次見麵,是在寒冬的大雪裏,男子給了他熱乎乎的飯吃,給了他保命的錢袋,溫暖的衣服。
他還記得這人笑起來的時候,一對好看的瑞鳳眼像極了綻放的百花,美麗中透露著一股引饒芬芳,霎那間的美麗讓人忘掉世間的一切煩惱。
雖然這雙美麗的眼睛已經沒有了,可是男子身上溫和的氣息,依然可以讓人感覺到他的美麗是不可侵犯的。
福笙並不知道彬鳶遭遇過什麽,如果他知道有人曾經撕爛他的衣服,狠狠的蹂躪著過他,他會毫不留情的去宰了那個人,剁碎他的身軀,然後拿去喂狗。
彬鳶有些回避性的回答這個問題:“沒什麽,受傷了……”
隻是受傷這麽簡單嗎?
福笙不相信的,他雙眼微微眯著,若不是自己曾經檢查過對方的傷口,確定那雙眼睛的眼珠已經被挖走,恐怕很容易被他的謊言所掩蓋過去。
他也不著急追問真相,反正有的是時間。
“那你好好休息,門外有人守著,有什麽需要隨時叫喚,我就先走了。”
“好。”彬鳶想要站起來去送對方出門,卻一腳踏空從床上摔了下來,直接摔進了一個僵硬的胸膛裏,一股隻屬於陽光的味道鑽進鼻孔,讓他有些心曠神怡,大腦停頓。
“沒事吧?”攙扶著彬鳶,福笙喉嚨裏發出侃侃的笑。
“無事……”
“好了,你乖乖躺在床上就行,不必下床送我。”
彬鳶點點頭回到床上坐下,聽著腳步聲走出房門口,聽著房門關上,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安靜之後,他竟有些覺得不太現實。
前一刻,自己明明還在茫茫的大雪中等待死亡的降臨,現在卻躺在溫暖的被子裏,還喝了藥,昔日總是會犯疼的眼睛也不疼了,也不知這藥是用什麽熬的,味道不是很苦,帶著一股子微甜,有點兒像板藍根。
他關於現代的記憶有些模糊,可能也是因為在這個時代太久,那些太過於遙遠的記憶都快化成一張白紙了。
當然,他還記得自己那總是愛喝酒的父親,記得父親因為偷東西坐牢,記得母親嫌棄父親改嫁,記得自己是坐火車出意外的時候死掉,才來到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