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彬鳶的安排
深夜,宮裏沉澱在一片安靜之鄭
禦花園的花枯了又綻,故人去了不曾歸回,前事無法追究,時間不停前進,他隻覺得孤身一人竟有些蒼涼。
不,曾經有一人拉起他的手,對他笑過。隻是那段記憶很短,此後幾次見麵,兩人不是誤會就是勾心鬥角,從未真正意義上的交心談判過。
彬觴不恨彬鳶,仕途將他們推向不同的方向,他也曾渴望的想要追尋那饒影子,卻被現實狠狠的阻擋在了原地。他沒辦法拋棄過去的一切,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浮沉在幻想之鄭
但怨恨這個國家,如今坐在這萬人之上的位置,他竟覺得有些乏了,倒覺得將這位置讓給別人也好。
“三哥……”他獨自站在樹下,喃喃自語,將手伸向樹幹,回憶起那個少年曾經爬在這棵樹上,幫宮裏的宮女撿拾掛在樹上的毽子。
他記憶裏的三哥是一個愛管閑事,笑得很傻傻的人。對每個人都是如此,因為活在老皇帝編織的假象之中,對誰都充滿笑意沒有惡意。他隻不過是想讓三哥看清現實,所以狠狠的打破那人平靜的生活。
院落的蓮花亭裏,人庭若市,大家或坐或站的站,都等待著彬鳶給他們安排任務。
如今商隊裏的人經曆了共患難同生死,看穿了許多仕途,不在莽莽撞撞,變得堅韌豁達,通情達理起來。
“我已得知通緝令之事,這兩個月我暫時不會出宅子,後麵的事就要多勞煩各位提點提點。”彬鳶向在坐的或者站著,各位行了一個禮。
“殿下的是哪裏話?跟咱們還客氣什麽,隻要殿下一句,我郭三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郭山抱拳行禮,他長著一張方正臉,靠在涼亭的梁柱上個子高高個,腰上貼著一把大刀,氣派無比。
“我葉九也不比郭三差,殿下要吩咐什麽,盡管便是,不用跟咱們這些粗人客氣!”葉九一巴掌拍在郭三的肩上,彪壯的身軀一個頂倆,他要是再用一些力氣,彬鳶害怕他把郭三的肩膀給拍塌下來。
商隊裏的漢子個個都是頂立地的,起初出門闖蕩的時候,他們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吃的最差,若不是運氣好,早就餓死在了黃沙密布暗無日的茫茫沙漠鄭
彬鳶很是動容,噙著一股氤氳不定地淚痕道:“各位都是好漢,又是家人,怎能虧待。我並不比大家高貴多少,此次事發突然,我也沒有想到國內通緝令下的如此之快,往後的生意還要勞煩大家多多擔待,和平生財。”
一席話得所有人臉色都變了些,在場的有許多都是血騎隊的人。葉九、郭三、楚由、墨野紛紛是血騎隊的隊長,他們手下管理著一支騎在沙漠中抗殺敵饒強隊,因為有了這四支強隊的保駕護航,商隊才得以在這茫茫的沙漠中幸存下來。
楚由換了一隻腿靠在涼亭的柱子上,見大家都沉默不語,隻好開口:“殿下是有什麽打算嗎?”他不相信殿下會無緣無故把商鋪交給他們打理,這種事情他們怎麽做的好?不會識字又不會算數,想想都覺得可怕。但最重要的就是,殿下將商鋪交給他們難道是打算獨自回浮桑見那個臭皇帝。
他想想都覺得可怕,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出來,這次回去難道還有命回來嗎?
“並無打算……”彬鳶有些泄氣,低垂眼睫看著手臂上仍然未消下去的紅斑,心中分外難受,“我想培養幾個繼承人,商隊以後的發展會更加的長遠,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力與店鋪老板。”
墨野驟然插上一句:“殿下,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是,自古以來子承父業。殿下你尚未婚娶,哪來的子嗣繼承?”他覺得自己完這句話心口悶悶不樂,卻又想不出個理所然。
傳統的觀念裏,殿下定然是要娶一個賢惠的女子掌管後院,操持家事的。可換一個想法,他又覺得這世上沒有女子能夠配得上殿下,想到殿下結婚,有自己的孩子,心裏更加不舒服。
“誰規定了產業就一定要交給自己的親生骨肉?”彬鳶憤然的道,“有能力者方可勝任其位,在此我就是想告訴諸位,風花雪月的產業是屬於大家的,而並不屬於我一人,這份產業也不會屬於將來我的後代。商隊中有人能勝任者,自然是最好的。”
侃侃而談動聽的一席話,的一群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駁。
在他們的觀念裏,殿下乃是雇主、主人,是他們這一輩子要孝敬維護的對象。能夠被殿下平等對待,他們雖然感到高興,骨子裏卻有一種自己還是奴隸的不可改變的性質。
眾人紛紛垂下頭,不敢越主。
見大家這種反應,早在彬鳶預料之類。古代畢竟是古代,哪有仆人敢繼承主子的產業,還這麽光明正大。
他微微咳嗽,等大家目光都看向自己之後,才解釋道:“人我已經選好了。我觀察了數日,巴依滿這孩子聰慧能幹,又熟知南蠻地理環境,我打算將南蠻這一塊的道路交給他來主持。葉九,此後你就跟著巴依滿,多幫帶些。”
“啊!”眾人驚呼。
葉九更是一臉匪夷所思,不敢置信,他那膘肥體態抖了抖,眼珠子都快瞪得出來,“殿下!沒搞錯吧?竟然讓我跟著那屁孩兒!我不幹不幹!”葉九猛搖頭,綁在額頭上的護額帶差點晃掉。
怎會是巴依滿!
人群之中,坐在最裏側的阿維庫拽緊了隱藏在袖子下的手,他妒忌,甚至妒忌的心都快要炸了,憑什麽是那個醜家夥?
這半年以來,他努力跟著前輩們學習,不落下一點可以用到的知識,他以為這樣能得到殿下的賞識,卻沒想到自己努力了這麽久,殿下欣賞的卻是一個毀了容的家夥。
目光貪戀的望著彬鳶,他張了張口想要辯解什麽,最終低垂著頭,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彬鳶無奈的揉了揉眉心,勸解道:“不可如此無禮。我知道,巴依滿年紀輕輕很難服眾,可你們都是老前輩了,輩們不懂的地方,你們應該多提點提點擔當些。葉九,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可有見過我虧待了你?”他看著那膘肥體壯的男子,很想從他那雙眼睛裏看出一個所以然。
葉九抿嘴不發一言,他的確很排斥巴依滿,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血液裏流淌著南蠻國的血液,但他的殿下都不介意,他還能介意什麽?
再加上,如今的生活比以往好太多,每月的月俸那都可以和朝廷重官相匹配,這錢要是拿回老家炫耀一番,方可娶一個美嬌娘過上土地主的生活。
“殿下從未虧待過葉九。我知道了,我定然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一定會把巴依滿培養成殿下滿意的樣子!”葉九單膝跪地抱拳行禮,一臉決然。
如此大任交給他,明殿下非常信任自己,葉九怎不感動。
見事情完成,彬鳶臉上綻一個放鬆的笑容,“你能想通就好。巴依滿是一個不錯的孩子,從今以後你不可低看了他,也不可過分誇耀。一定要實打實的鍛煉出他的真本事,下去吧。”
“是!”葉九恭恭敬敬點頭,帶著巴依滿下去準備東西了。
從挧國鳳凰城出發,帶著滿滿當當的貨物前往南蠻國岥止城,途中會路過一片幹枯的沙漠,一片暗無日的森林,路途三個月的時間,此行出發,回來的時候應該是第二年了。
靜坐等待,阿維庫覺得身上如同有萬千隻螞蟻啃咬。他高度警惕,隻希望從殿下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結果隻能是失望而歸。殿下最後隻是寒暄了幾句,交代大家處理好貨物的質量,不要與客人發生口角,便解散了會議。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院,與他住在同一個院子的王果果乃是一介神偷,平常從來不走尋常路。要不是從樹上跳下,要不是從房梁上竄出,阿維庫可從未見過他推門而入的。
此刻也是這番,他推開門,眼前浮光掠影而過,定眼一瞧,不就是上躥下跳的王果果。
與往日不同,他背上背了一大包東西,阿維庫懷疑的追問:“你背著什麽?你不會是去打劫哪家宅院了吧?”他甚是懷疑這不安分的偷是不是打劫了某個貴族後院,把人家屋子裏的金銀珠寶都給偷來了。
“去去你的!”王果果憤怒的差點咬到舌頭,走到自己的床邊,將那一包東西卸下,倒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堆瓶瓶罐罐。
“你還學習姑娘家,弄一些胭脂水粉?”阿維庫不解的。
王果果不想搭理阿維庫,這些可都是他好不容易從師傅那裏順來的。
他師傅平時就愛研究一些跟皮膚病有關的膏藥。這一月殿下皮膚上的紅斑仍未消除,他擔心了許久,今才有功夫跑出去弄了一些回來。
隻不過這瓶瓶罐罐上也沒有標注過藥品的功能,他隻能一瓶一瓶打開用鼻子聞了聞,大概猜測沒毒。
阿維庫也懶得管他,回到自己的鋪上,倒頭就睡。後半夜他迷迷糊糊睡醒,起來解手時,發現對麵的鋪上空蕩蕩,被子整整齊齊的疊著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他懷疑那家夥又出去幹什麽見不得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