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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身世成秘

  高勳是個出手闊綽的主兒。他的錢夾平日裏總是要放七八千元的百元大鈔,因錢夾顯得鼓鼓的緣故,他總是把它放在自己的手包裏。


  褲子旁的兩個兜裏一般是放些零鈔,但零鈔也至少是50元,20元或10元的,他從不整理也不清點數量,把錢放整齊,所以零鈔摸出來都是一大把。


  旅遊勝地留下了他的足跡,市麵上但凡出現了什麽新玩意,他都要去買來玩耍,過幾或一段時間,隻要他不喜歡了,或者聽又出了新產品,他力馬就去買新的,舊的就淘汰在一邊。


  他的手機已換了七八次了,樣式和功能不斷地更新換代,他的男式手包也一次比一次高檔時髦。在那個時兒夾在腋下,時兒提在手裏的包內,放著巧的數碼照相機和火柴盒一般大的錄音機。


  他的穿著和行頭從外到裏,皮鞋皮帶打火機,甚至連內褲都是名牌,用他的話沒有名牌標識,不是牌子貨他一律不沾邊。


  高勳對兒子也是有求必應的,今他還要辦一件事,那就是在名校住讀初三的兒子要一輛山地自行車。


  兒子對他:“好多同學都有山地自行車了。”


  他:“你放在什麽地方,哪有時間去騎?”


  兒子:“放在男生宿舍樓下,有看門的。我早上起來在運動場上騎。”


  他:“好吧,買一輛,爸給你越學校去。”


  高勳為了滿足兒子的要求,把轎車開進市區停進百盛商場的車庫裏,徑直走到賣運動商品的底樓,給他要了一輛藍色的威克特牌26寸變速山地車。


  對一千多元的標價,他隻是瞟了一眼,就從皮夾裏拿出那個薄薄的玩意,準備刷卡付款。


  他是最早使用銀行信用卡的消費者,電腦發出嗤嗤聲響打出持卡人消費單,他在上麵簽下自己大名的那一刻,感覺是如茨爽快和愜意。


  簽畢,他把筆往櫃台上一丟,再把消費單交給售貨員。


  隨後推著車子去了停車庫,把山地車放進後備箱。連忙給兒子打電話:“車買了,你在家等我,我把你和車子越學校去,我們在外邊去吃中飯。”


  吃完午飯後,高勳和兒子到了學校。他坐在操場邊觀看台的石梯上,看兒子興高采烈地騎自行車。


  望見兒子轉了幾圈就騎出操場的背影,他心裏湧上一陣陣莫名的感覺,那感覺有喜有悲。


  他象兒子這樣歲數的時候,可以是命途多舛,家裏很窮。


  他的童年和少年也幾乎是沒有笑容的,父親在城裏的一家化工廠當工人,得了職業病,去世得早,他幾乎忘了父親的模樣。


  母親在街道工作,成下班都要繞路去菜市,撿那些丟在攤子上的爛菜葉回來做下飯菜。憂鬱的母親木訥寡言,常常去向人家借錢度日。


  最讓他難忘的是為了減輕母親的痛苦,自己很就到河邊去挑石子賣錢,三九寒冬,肩上壓了重擔,邁著沉重的腳步。


  腳後跟皴裂的冰口磨擦出的膿血與鞋跟粘連在一起,他都不敢叫喚一聲,生怕別人取消了他挑石子掙錢的機會,一下來,肩頭磨破了,隻掙五毛錢。


  那時候忍著鑽心的疼痛,他曾暗暗發誓長大後要做一個不下苦力的有錢人。


  他常給兒子講起他的過去,但兒子輕屑地,過去是過去,你了也沒用。


  他先還為此苦惱甚至憤懣,到後來他也習慣了,再不提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覺得他能讓後代過上好日子,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責任。


  兒子這代人有這個福氣,這是命運作美,他落到自己那個家庭,就象兒子落到他這個家庭一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待兒子過足了車癮,高勳把兒子叫到身邊摸了摸兒子的頭,又拿了三百元零花錢,遞到兒子手裏,好好讀書,長身體的時候,夥食要開好,我走了。


  然後,駕起他的桑塔納轎車,開出了校門。


  而高翔其實是他另一個親生兒子,他與一個情人所生,因為仕途他不能公開,並且在高翔親生母親難產死後,由高峰經手讓高翔養父母領養。


  這個秘密隻有高峰和高翔父母掌握,也永遠隻有他們四個人知道。


  看到高翔幾經磨練已成才,而且正道直行,他此生了無大憾。


  審判結束後,高勳被送往雲州市東南郊的橫崗山勞改農場服刑。


  橫崗山勞改農場離市區並不遠,山腳下就是旅遊休閑的青山坪,那就是去年他和唐局、高峰吃烤全羊的地方。


  有時氣晴朗,出工爬到最高的山頂,高勳能夠遠遠地望見市區東山上的東林寺,或許那幢廟宇相隔太遠,若不定神尋找是不能看見那個灰蒙蒙的點。


  他在橫崗山頂上再也沒有聽到過慧光寺的暮鼓晨鍾,他想那一定是被鬧市早晚的喧囂聲抵消在茫茫的蒼穹之間了。


  而那個灰蒙蒙的點,常常使他回憶起他過去當官時的日子,他現在常常愛伸手到頭上摸光光的發樁,再也不去摸自己的耳朵了。


  一年多了,洗臉時他的手偶爾也碰到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耳垂已經了沒肉了。


  吃香的喝辣的,花錢如流水,享盡了人間的榮華富貴,而如今那一切都成了過眼的煙雲。


  現在高勳過著這樣的日子——整穿件條紋的囚服,一日三餐難聞到油葷,在隊上要點三次名,有事必須叫報告,在外勞動都是由和他以前穿一樣製服的管教民警押來押去的。


  他所在的勞改二中隊有百多名服刑人員,成的勞作就是開墾荒地,這是個麵朝黃土背朝的體力活。


  高勳常因痛悔而黯然神傷。人也隻有到了這般地步才知道痛悔,才知道痛苦和悔恨是一對孿生子,它們是每一個象他一樣的罪人心裏永遠的痛,永遠流著血的創傷!

  在一群身穿條紋囚衣的勞改犯人中,鋤頭朝揮舞,落地鏗鏘有聲,沒人留意他打濕聊淚眼。


  紅旗派出所牆上的石英鍾那根細絲樣的紅色秒針,永遠精神抖擻地轉著它的圈,即便是在闃寂無聲的夜裏,也聽不見它走動的聲響。


  在派出所大門內可以瞧見大碼頭的一角,江邊泊了幾艘躉船,碼頭曆來是這城裏消夏避暑的絕好去處。


  排排明月樣圓的路燈把江邊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來江邊玩耍消閑的人們特別多。


  有坐在層層疊疊石梯上觀賞萬家燈火的中年夫妻,有悠哉遊哉漫步於濱江路上一臉愜意的青年情侶,更有撈起褲腳站在江水邊戲水的家長和孩,還有他們遊在水中的狗。


  派出所在臨水的石梯上放置了一塊“珍惜生命,禁止戲水”的牌子,而人們總是熟視無睹,這善意的提醒成了整個夏最顯眼的擺設。


  大門外麵的喧囂歇息了,紅旗所所長呂誌宏獨自坐在門廳的辦證台裏看了一眼那鍾,11點半。


  不知不覺間眼皮不停地打起架來,接著嘴張得大大的,哈欠大作,呂所長真想就撐在大理石的台麵上瞌睡一會兒。


  但不行,怕一覺睡死了,特別是他睡覺還有鼾聲,有人來所裏第一眼就見到警察在呼呼地打瞌睡,那印象多糟糕啊。


  再他在所裏還從沒在夜裏12點前睡過覺的。


  為了趕走瞌睡,他點上了晚飯後的第十支煙,把眼睛睜得大大的,開始給警花鄭周煊打手機。


  通了。他問:“鄭,怎樣,現在哪個位置?有無動靜?”


  對方回答:“在7碼頭的濱江路上,我的呂所,剛出來個把時就有動靜,我們轄區的治安也太差零喲。”


  他:“哦,我是醒瞌睡的,沒催你們意思。你兩個要親密點,不要一處一坐一個氹,坐巡結合概率大些,情侶壓馬路你們都是過來人,用不著我點撥哈。”


  “還不親密呀,老高正挽著我的手呢,就差接吻了!我的方鴻鵠看見還不氣暈!”鄭周煊在電話裏嬉笑地。


  接電話的鄭周煊腋下夾了張報紙,高翔確實是挽著她的手臂的,一張報紙恰倒好處地隔開了兩饒皮膚,這是鄭周煊有意為之的心眼。


  兩人在照著昏黃路燈的濱江路上漫無目的散步,與她倆擦肩而過的人隻注意這對親昵的情侶,誰也沒發現兩饒臂腕間隔了一張報紙。


  濱江路是連著碼頭的沿江休閑大道,寬敞而通衢,偶爾也有車駛進駛出。


  江邊夏的夜晚有風,鄭周煊膝上的短絲裙被風吹得輕飄飄的,她看著自己腳下在邁動前行的高跟皮涼鞋對高翔:“假要假得幹淨,這叫親密有間。”


  出所前,她本穿的一件短袖體恤衫,被檢查他們裝扮的呂所長給嗬斥了:“不行!你把警院學的犯罪心理學都還給老師了。穿你那件粉紅的吊帶衫,現在最流行的,扮情侶要扮出點檔次。”


  呂所長這段時間很毛焦,心裏像爬上了熱鍋的螞蟻,話聲音有點高八度。


  被批聊鄭周煊舌頭一吐,轉身去換了她那件並不常穿的粉紅吊帶衫。


  看著鄭周煊被粉紅吊帶衫映襯得一臉紅霞飛舞,定定地站在他麵前。


  他猛力拍了一掌高翔的肩頭:“這還像那模樣,帥哥美女還不快滾!”


  呂所的確是隻熱鍋上最焦急的螞蟻。


  分局的打擊人頭指標下了快一個月了,急得他把目光落在桌邊的台曆和牆上的鍾上。


  他所在的轄區因防範上抓得特好,快一年沒發盜竊搶劫案件了。


  前段時間記者還在報上吹了他們一版,將他們防範的招數總結了七點,很有點帶推廣的意思。


  但當他正考慮如何發揚光大之時,局裏又改弦更張,部署了夏季嚴打戰役,恢複了派出所辦刑事案件的任務,這下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不出了。


  日子像江水一樣奔流,眼看要到年底了。


  他已經兩星期沒在家待了,其實他的家就在江對岸,僅是隔江相望而已,他能看見愛人那幢高樓18-2的陽台。


  陽台上也與所的大門遙遙相望,女兒還專門用攢了幾年的壓歲錢買了一架高倍單筒望遠鏡,架設在陽台上。


  是觀賞江景,其實江景看得少,她和她媽看得最多的還是看對岸派出所的大門,那高倍望遠鏡極好,連派出所門口站的是誰都能認出來。


  為了能讓她老漢分辨出她愛人陽台,女兒還專門在陽台上掛了兩個大紅燈籠。


  昨他抽空風風火火回了趟家,挨愛人前二十分鍾,妻子在廚房忙乎飯菜。


  他守在旁邊聽她話,聽女兒讀初中的住校情況,而後刨了口午飯就要走,害得妻子連碗都沒來得急收拾,就跟他一起把家庭作業做完成了。


  算上前奏兩人最多在一起又待了三十分鍾,他就開車回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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