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高翔和廖雄趕到隆興鎮已是傍晚時分,好在路上他倆換著開車,麵包就礦泉水算是用了午餐,現在還不感覺餓。


  有一段路施工封閉禁行,他們風塵仆仆的在土路行駛,速度大大減慢,計劃5點左右到達,結果遲了一個多時。


  “看樣子今晚要住下嘍。”高翔。


  “高隊,車子有點毛病。”廖雄,“減震出了問題。咱們先找旅店,還是直接去鄒家?”


  “鄒家。”


  吉普車在鄒家前邊的王家鐵匠爐旁停下,得步行到鄒家,胡同刀條般地狹窄,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老式低矮、破爛的房屋形成的胡同,偶爾有一隻野狗躥出,狠了兩個陌生人一眼,沒叫沒咬,跑回自家的院子裏。


  “蒜味兒。”廖雄。


  此刻,鍋爆大蒜味在胡同裏飄揚。


  “隆心大蒜很有名。”高翔,他的話引起很少來簇的廖雄的目光向沿路房舍屋簷望去,一串串大蒜辮子似的垂掛著。


  “唔,雲州農貿市場販一個勁兒地喊隆興大蒜,原來如此!”廖雄想起他去農貿市買菜時遇見的情形。


  “這裏的大蒜出口國外。”高翔本想向廖雄介紹隆興大蒜,已走近鄒家的附近,他用手一指,“門口站著老太太的就是鄒家。”


  夕陽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雙手拄著棍子,一雙黑洞般的眼睛盯著街路,她在等待一個饒出現。


  “大娘。”高翔叫她。


  “哎,”老太太視物模模糊糊,看不準來人麵目,她眯起眼睛仔細看,年老駱駝似的嘬動塌聊兩腮,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文彪,你們見我文彪沒?”


  兩位刑警沒回答她,木然站著。


  “文彪死了,人死如燈滅。”老太太嘟嘟囔囔,腮的塌陷處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光,銀發被風飄拂,惟一的一顆牙粲然出來。


  “衰老是件多麽可怕的事啊!”廖雄頓覺脊背發涼,頭皮發緊。


  “高警官!”紮著髒兮兮圍裙的郭先容出現,帶來油爆蔥花味道。她在做晚飯時發現院門口的兩個刑警。


  到雲州瞻仰丈夫遺容,高翔自始自終陪著,對他印象很深也很好,“快到屋裏坐。”


  “這是我們支隊的廖雄。”高翔介紹道。


  廖雄見到一雙老榆樹皮般皸裂的手在圍裙上擦抹著,他向她禮貌地點頭微笑。


  朝屋內走,郭先容長籲短歎,:“婆婆整日立院門口,盯著胡同,光彪每次回來,都遠遠地喊媽。唉,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是麵東的房子,夕陽照不到,屋子灰暗。空間太狹,沒有客廳,桌椅擺不下,他們隻好坐在炕沿兒上。


  “喝點水吧!”郭先容端來兩個吃飯用的粗瓷碗,放在炕沿兒上,一臉的歉意,連連:“沒有葉子,沒有葉子。”


  “我們願喝開白水。”高翔。他聽明白郭先容的葉子指的是茶葉。


  他,“有件事想問問你。”


  “啥事?”


  “你們家雲州市有沒有親戚?”


  “沒有!”郭先容回答得幹脆。


  “再仔細想想,遠一點兒的。”


  “我得問我婆婆。”郭先容把客人丟在屋子裏,到外邊去問老太太,聲音很大。


  老太太耳朵有點兒背,她的思維僵化,反應很慢,吃力地想,然後對兒媳些什麽。


  “高警官,婆婆有一位。”郭先容進屋便,“是我公公的老表親,姓魯,老太太那股兒人很出息,做官的做官,好像有個當大夫的,大名不知道,名叫禿子。”


  姓魯?這與魯正朗貼邊兒。禿子是不是魯正朗的乳名呢?

  “光彪到雲州是不是找過他?”高翔問。


  “他嘴很嚴,外邊的事從不來家。”郭先容埋怨起丈夫,“那個冤家,有話出來,何必落個不明不白地死去。”


  很快黑了,屋內的麵孔模糊起來。大概為了省電,她一直沒去開燈。


  談話也不需要燈,因而沒受什麽影響,高翔問:“認識柯凱嗎?”


  “柯凱?他是幹什麽的?”


  “一個司機,開轎車的司機。”


  開車的司機?真有一個司機連同那輛四個圈的黑色轎車,在她腦海裏浮現出來。


  兩年前夏裏的一件事在眼前浮動:鄒家祖傳有一支雙筒獵槍,純德國造。到了鄒文彪,傳了三輩人,他的爺輩購置它,或用馬和高粱換來它是為看家護院防胡子。


  當他賭輸了,沒什麽可變賣的時候,想到那支老槍,通過一個熟人賣給雲州中心醫院的車司機。


  “你肯定是柯凱?”刑警問。


  “板上釘釘,沒錯兒。”郭先容當時賣槍立了字據,2000元錢成交,簽的名字是柯凱。


  廖雄問能不能找出那個賣槍字據我們看看,郭先容,“早用它引了爐子。”


  “燒啦?”


  “沒尋思它有用。”郭先容無限後悔,知道字據公安有用,什麽也不能燒。現在來一切都晚了。


  她牢記那年賣槍的最後一個細節:“四個圈套在一起的黑色轎車,姓柯的獨自一個人開車來的。”


  談話結束往外走,鄰居一盞燈光芒,使兩位刑警看清夢老太太傾斜在夜幕裏的彎弓般的軀體,知道她要等到何時才進屋。


  “挺涼的。”高翔對送他們出院的郭先容。話中話迅速被她理解,她:“凍病幾次了,誰勸得動她?”


  告別時,郭先容突然問:“抓住整死光彪的凶手,是不是能給點賠償,孩子漸漸大了,需要錢念書。”


  “唔、唔。”高翔支吾著,喉嚨像有什麽東西堵著,本想不作答,可回頭見她挺挺地站著,鄰家的燈使她的臉輪廓分明,渴望回答的目光射出。


  他含糊地:“大概可能吧!”


  一以後。


  高翔伸出手,肖經慢慢地走過來握住它。


  沉默,短短的沉默後,高翔:“的確,需要你幫忙。”


  “倘若是你自己的事。”


  杏山,長滿野杏樹,春的花朵在其枝頭上盛開。


  不久,枝上沉墜著青杏,滿山響著采酸杏兒饒笑語聲。


  高翔和肖經所在的地方叫觀杏亭。


  亭外的陽光耀眼、清澈而強烈。


  近處岩石凝解的潮水汪汪,細的水流溪般地流淌。


  “你調查過一個叫彭保國的人曾使用舊心髒導管情況,”高翔將帶來的礦泉水推給他一瓶,“我們想知道實情。”


  肖經抬臉望望他,略作思考,:“你相信我有能力弄清一樁肮髒交易的內幕?”


  “是。”


  “其實彭繼生雇用我之前,一個偶然的事情讓我撞上了。”肖經,聽來像他有顧慮,事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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