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伎倆
走著走著，翟局走到門口忽然止步了，對高翔:“高呀，我對不起你，以前我官氣太重對你不好，你要原諒我。”
高翔見翟局的樣子，眼眶好像還有些濕濕的光點，兩腿彎著，脖子縮起，人矮得幾乎與高翔坐起一般高，兩個手背不停的交替搓著，還有些香脂的味道。
高翔瞧著他的手，明白了，他動過百雀靈。
高翔已經意識到自己估計錯了，而未動聲『色』地:“過去的事別提了吧，我看你現在的樣子也挺同情你的。”
翟局:“這就對了，我現在是一點法子都沒迎…”他的話停頓下來，他在觀察高翔的表情。
高翔遞了支“玉溪”給他，還為他點燃，翟局的手禮節在高翔的手上輕輕的拍了拍。
高翔:“你和我其實都是人，當官嘛，我們之間的差距就隻二指寬。”
翟局:“二指寬？”
高翔:“是啊，那二指寬，也就二十多個字。”
翟局:“我討教一下，哪二十多個字。”
高翔:“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翟局:“真不知，你。”
高翔:“就是給你的任命文件，那一兩行句子，也就二指寬，就二十多個字，任命誰誰，什麽什麽分局的局長。”
翟局笑了笑，伸出手一個一個扳下指頭，:“精辟！真的隻有二十多個字。你子，看不出來，東西還多吔！你以前怎麽不告訴我？”
高翔:“你那樣目中無人，看人一律斜眼，我們都怕你，我敢嗎？”
翟局在原地急急跺著腳，悔悔地:“對不起，對不起！我悔過，悔過！”
接著，翟局靠攏高翔悄聲:“高，我托你一件事，給我辦了，我定會重謝。”
高翔:“什麽事？”
翟局:“就一句話，帶一句話。”
“什麽話？”
“你要答應我，我才。”
“老翟，你不，我怎麽答應你。再，還不知我能否辦到。”
“你肯定能辦到的，很簡單。”
高翔搖搖頭:“老翟，你以為現在給我套近乎，我就可以給你當傳聲筒，我有自己的底線，我幫不了你的。趁早斷了這個念頭，另找別人吧。”
翟局:“好，好，當我什麽也沒。”他轉身上床又去睡了，連衣服都沒脫。
清晨，窗外，掃地的工人，把樹葉掃得沙沙地響。
高翔給換他的同事交班時，翟局坐在窗前寫字。
那上午回家前，高翔先去了趟專案組，找到王支隊長，把昨晚翟局要他帶口信出去的事。
王支隊長:“高翔，我們知道了，你的情況很及時，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等到過了幾，高翔去獅子山接班，那個同事悄聲地對高翔:“翟局拋到窗外一張紙條，掃地的工人撿到後，交給我們了，我把紙條交給了王支隊長。”
高翔問:“寫的什麽？”
那同事:“請你按地址把紙條交給我的妻，一定重謝你。上麵寫有一個手機號碼和六組密碼。”
高翔在樓道裏興奮地拍著同事的肩膀:“你立大功了！”
大約過了一周多，專案組的幾次審查皆無成效。
翟局似乎變得若無其事了，白要睡到下午三點才起床，起床後，就坐在窗前的桌子上用煙盒做東西。
高翔走攏他的身邊問他:“你在迭什麽？”
翟局:“沒事，迭個煙缸。”
“中華”和“玉溪”的煙盒紙他都攢下來了，高翔見他骨關節有些粗大的手指，在桌子上很靈巧地迭著煙盒紙，用一個紙杯做柱子，一圈紅紅的煙盒紙圍在紙杯的周圍，然後用剩飯將煙盒紙粘起來。
在翟局的紙煙缸要成型時，他自言自語:“看，煙灰就抖在杯子裏，怎樣，可以吧。”
高翔:“很漂亮！簡直是個工藝品！老翟，其實你的腦殼很靈光。”
老翟:“開玩笑！我當兵一仗下來就當排長了，等我們從前線回到南雲，我都是連長了！我給你講，我們這些人不是一般的人。”
高翔問:“你怎麽提得那樣快？”
翟局:“簡單，我的那些戰友死得沒幾個了。前幾年我回南雲去看了他們……”到這裏他話語哽咽，抬起手背去揩他的眼睛了，然後一聲濁氣從鼻子裏重重地冒出來。
高翔知道他動了感情，眼裏一定有淚湧出來了。
高翔:“我聽‘阿瑪尼’了，是世界頂尖級的時裝。”
翟局:“錯！它不是時裝，它與『潮』流和傳統，時髦都無關，它是個意大利服裝頂尖品牌。而且以經營男裝為主，以新型麵料和製作精良聞名全世界，英文是“armani”，這麽給你吧，國外有句民諺，不知怎樣穿衣就穿阿瑪尼，沒錯的。
因為‘阿瑪尼’隻搞直銷，在中國隻有三家專賣店，其他的都是2線的副牌，“山寨”貨多得很，一般百多塊錢都能買到。你記著吧，這個米蘭設計師叫喬治，阿瑪尼。”
沒想到翟局起“阿瑪尼”是一套套的滔滔不絕，如數家珍，簡直像個專職的服裝經銷商。
“那你在哪裏買的？”高翔問。
“我們去歐洲考察，在意大利買的。”其實，高翔在網上查過，他還漏了，“阿瑪尼”是奢侈品，非一般人消費得起的。
至於翟局這件價值多少，他沒，高翔也不便問。
“來！我來給你講講怎樣辨認真假‘阿瑪尼’。”翟局從床頭把西服拿過來，翻開胸袋，用手指著一個展翅老鷹的標誌：你看英文是armani，而“山寨”貨的標誌是……
他正得帶勁時，幾個人風一般輕捷走進房間，其中一個穿警察製服的人拿出一張逮捕書，對翟局:“翟壽真，你因涉嫌巨額受賄，我們來執行逮捕，你簽字吧。”
老翟惶『惑』地又看看高翔，又望了望警官一眼:“你們要有證據喲？”完把西服丟在方凳上。
那警官:“你是老公安了，知道批捕必須的幾個要件，沒有掌握證據我們專案組是不會動檢的。報同時紀委掌握證據不少，你應放明白些。”
老翟在逮捕書上簽名時，手有些顫抖。
簽完，一雙鋥亮的手銬就銬上他的雙腕了。
他:“等下，我收拾一下東西。”
他把剩下的幾包“玉溪”和牙膏『毛』巾之類的放進一個手提塑料袋裏，轉身過來，戴手銬的手指指方凳，對高翔:“高，最後求你做件事，你把這套西服帶給我的家人吧，坐牢用不著穿它了。”
高翔看著老翟被押出房間，在樓道裏，又看見了王支隊長，老翟與王支隊長擦肩而過時，隻是“嗯、嗯”哼了兩聲，頭一搖，本想什麽話。
但沒出口，便走出了樓道。
翟局長被押走後，高翔問:“王支隊長，這麽快就捕了？”
王支隊長:“他始終不開口，他的老婆被叫到專案組來，見到他們的兩張紙條後，什麽都招了。銀行的資金全數凍結了。你去把房間收拾幹淨，馬上又有人要帶進來。”
高翔回到房間門口，見到一堵白牆下方凳上放的那套黑西服。啊，“阿瑪尼”！可惜這套服裝裏的主人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隻剩一堆黑『色』的布隨意的擱在那裏，高翔走過去提起那件世界頂尖級品牌的男裝，手感告訴他麵料不算柔軟，像是摻了些亞麻，滑滑的還有些涼手。
除有個展翅老鷹的圖標外，別的與一般衣服無異，他雙手牽開那件空『蕩』『蕩』的黑『色』西服，在掂量它的價值，上萬？幾萬？抑或更多……
值嗎？背景仍是一麵白牆，雪白雪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