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地獄廚房（二十九）
“哇哦！”
“好酷！”
“這真是太奇妙了！”
已經潛到海裏的大潛艇裏，看著窗外輕輕浮動的透明水母和遊來遊去的五彩魚,藍隊的選手們止不住地發出驚歎。
“這可比看水族館裏的海洋生物有意思多了！”西恩趴在窗口，睜大了眼睛道。
“當然不一樣,魚的種類就會多上很多吧。”賈斯汀笑著地接了句話，“這還是我第一次坐潛水艇，海底世界看上去真是不可思議,就像身臨其境地來到了那種紀錄片裏一樣。”
“我也是第一次。”喬什也搭了句話,“不過,我之前去海灘度假的時候玩過浮潛。海底的景『色』真是太瑰麗了，簡直讓人著『迷』。”
“沒錯……”其他人也紛紛接話,大家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了自己的大海經曆，從帆船到劃艇，從衝瀾潛水,熱愛夏度假和日光浴的美國人們在這方麵太有話題了。
觀賞了一會兒美麗的海中風景後，除了西恩仍在一眨不眨地觀察巴在珊瑚上爬來爬去的海蟹外,其他人終於在窗邊坐了下來,為各自倒上香檳，開始慶祝起這次的勝利。
“這一次，最讓我享受的,還是我們贏過了紅隊，又一次！”喬什笑著對其他人道，一邊給伊莉的淺碟香檳杯中倒入了一層淺淺的澄黃的酒『液』，“無意冒犯，我知道你是紅隊的，但現在，你是我們這邊的，不是嗎？”喬什恰到好處的解釋讓人完全生不出氣。
“謝謝。”伊莉稍微彎起嘴角，向喬什點零頭，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
即使她為這次的勝利付出了很多，但到底，這是藍隊的勝利，不是她一個饒勝利（哪怕在很多人眼裏看來是這樣）。藍隊完全有理由為他們的勝利而慶祝，而不是為了顧慮她一個饒心情而刻意保持沉靜。至於伊莉，也不會那麽氣，因為藍隊的勝利而感到不快。就像喬什的那樣，這一刻，至少現在，她是藍隊這邊的。
更何況，這個比賽中，每個人隸屬的隊伍都是由主廚決定的，上一刻還在藍隊，下一刻就會去到紅隊。這不是那些正式比賽中的團隊競爭，一旦決定，再無法更改，而是一個挑選出單人勝利者的真人秀比賽。在這場比賽裏，團隊這個詞本就是不牢固的。
但伊莉也無法完全投入到享受這場勝利帶來的愉快中去——即使她完全有資格這麽做，她是這場比賽的最大功臣，任何人都認可這點。在歸屬上，她仍是紅隊的人，而紅隊，是這次輸掉的那個隊伍，是她親手打敗的那個隊伍。想必，在她回去之後，一定會麵對非常棘手的形式——部分隊友的漠視、乃至敵視，都是可以料到的情況。
她們也會因此認知到她的強大，也許會因此願意配合她，在接下來的比賽中齊頭並進。不過，這也隻是也許。這場比賽中，最困難的一點就是，一個人領導的不是他的下屬，而是本質與他敵對的對手。前者的難度是普通，後者的難度絕對是地獄。紅隊也沒幾個是省油的燈，伊莉要麵對的局麵絕對是加倍的複雜。
想到那些總是錯不斷、大錯偶犯的隊友，伊莉就忍不住感到頭痛。雖然徹徹底底贏了她們一次很解氣，但這份後果，絕對沒有伊莉袖手旁觀、見證對方的失敗來得愉快。不過，紅隊這次卻發揮超常了，如果伊莉真的被出局，最後紅隊在沒有她的情況也贏了，那結果也會更尷尬。想到這裏，伊莉也不由慶幸命運對她的眷顧，以及主廚經常『性』的惡作劇精神了。
“別擔心，莉亞。”布蘭登拍了拍賈斯汀的肩，和後者換了個座，坐到了伊莉邊上。
作為在場的唯一一個女『性』，尤其還是個長得不錯、非常適合一起度假的女『性』，伊莉身邊座位的吃香實在太好理解了。當然，賈斯汀是沒想那麽多的，他就是隨便一坐而已，所以在布蘭登的動作暗示之下，立刻就起身和對方交換了。
“是在擔心紅隊的事嗎？”西恩也從窗邊回過了頭來。
“還好。”伊莉聳了聳肩，若無其事地道。這是她的問題，抱怨不能解決任何事情，而這些對手也未必是真的關心她，伊莉也不願向他們示弱——在這種比賽裏示弱，就等著被時刻窺伺在一邊的虎視眈眈的敵人徹底幹掉吧！
“如果那些女孩對你不滿，你完全可以到我們這來。”亞當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拍了拍胸脯，故作大方地道——他當然知道，換隊不是選手想換就換的。沒有主廚的首肯，莉亞在紅隊過得再痛苦，都不會隨隨便便轉到藍隊來。
“好的，謝謝。”伊莉笑著向亞當舉了舉杯，客氣地道。
“那，讓我們為勝利幹杯吧！”喬什第一個抬起了酒杯。
“幹杯！”“敬藍隊，敬莉亞！”其他人紛紛舉杯。
同一時刻，藍隊在享受著美妙的海底之旅，紅隊則在宿舍區裏苦大仇深地幹活。
“我真是受不了！這[嗶]是誰的頭發？！”蕾妮從地上又掃出了一堆各種顏『色』的頭發，黃的，黑的，棕的，金的，褐的，全部沾在了掃帚的下麵。
蕾妮忍著崩潰的心情，一邊大聲抱怨，一邊頂著嫌惡的表情，把掃帚上的頭發扯下來，丟到一邊的垃圾桶裏——這是安迪的要求，一根頭發都不能留下，如果不過關的話，必須重新打掃！沒有人想再來一次！所以蕾妮也隻能一邊抱怨，一邊老老實實地打掃。
“所有饒吧。”惠特尼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拎著拖把，向蕾妮掃好的區域走來，“不過真的，這活也太重了！宿舍區就有整整兩層！這邊的臥室啊廁所啊，樓下的客廳啊廚房啊泳池啊。再加上比賽時的那個大廚房，還有庫房倉庫冷藏庫之類的，我們真的能在一幹完嗎？”惠特尼一邊碎碎念，一邊把拖把放到水桶上的旋轉脫水裝置那邊，用力把拖把按下去——該死的！這還不是自動的，竟然是手壓式的！
“我們在這邊辛辛苦苦幹活，有人卻在外麵快活！”米拉拎著一塊抹布，從陽台走進來，準備把抹布擦一擦繼續擦窗戶，一邊酸溜溜地道，“我們本來可以贏的，就因為她，我們才這麽熟了！她真的是我們紅隊的嗎？”
“……”明明是你自己這次發揮太差！其他人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沒有出來。
麵對麵話的時候，人總是會顧慮地多一些。而且，她們現在越是辛苦，越是很難不對這這兩人有怨言——如果不是莉亞，被關在這裏幹活的怎麽會是她們？如果不是米拉表現太差，她們又怎麽會輸掉？
“沒錯！那個[嗶]就[嗶]是個叛徒！”惠特尼避開了米拉的失誤不提，隻是忿忿地抱怨著。她正站在椅子上，用手裏的雞『毛』撣子撣著牆角上、花板上和燈罩上的灰塵，這時還不心被灰塵嗆到了一下，大聲咳了起來，“咳咳！”
“你們在什麽？”迪妮莎從廁所裏走出來的時候，正好就聽到了這些人不滿的發泄聲——迪妮莎和艾琳負責打掃廁所，所以和打掃臥室和走廊的其他人不在一起。
“沒什麽。”蕾妮撇了撇嘴，沒有和迪妮莎多爭執——比起有氣勢、有手腕但在臉麵上偏生嫩的莉亞，她其實更怕年齡稍長、偶爾會沉下臉的迪妮莎。她真想知道，迪妮莎為什麽不跳出來和莉亞真權呢？如果迪妮莎真的這麽做，她一定會無條件地支持她！
“……”迪妮莎分明聽到了這些人在責備（這是溫和的法）莉亞的聲音，但既然她們願意維持麵上的平和，迪妮莎也不好隨便生事。
但迪妮莎還是有些不滿這些饒兩麵三刀，所以她看向了在清掃走廊的朱莉，希望朱莉待會兒能給她一個答案，比如這些人會不會想做點什麽之類的。可是，令她失望的是，朱莉在微微咬唇之後，對她輕輕搖了搖頭，就轉開了視線。
迪妮莎的心一下子涼了。
朱莉已經靠不住了。她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至於蕾妮她們所想的問題，迪妮莎為什麽沒有和伊莉反目□□，其實原因很簡單——這是會影響團隊的事情。如果真要彼此爭奪，在這之間一定會有一個彼此博弈的過程，勢必會影響團隊比賽。而主廚是絕不會容忍任何理由導致的團隊失敗的——哪怕觀眾愛看修羅場，主廚在默許的同時，也不會吝嗇責罵，這也更能刺激收視率，不是嗎？
所以，不是迪妮莎清心寡欲，而是她不想爭權，不想和伊莉爭權。如果伊莉的領導失敗，紅隊崩盤，迪妮莎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接過權柄，擔起領導紅隊的責任；但如果伊莉仍在領導者，迪妮莎絕對會輔佐她的朋友一起比賽，同進退，共風雨，不會在背後陰謀陷害，隻會彼此支持。但如果伊莉撐不下來，迪妮莎也會接過對方無法把持的權柄。
這就是比賽中的友誼，真誠而殘酷。
第二，晚餐服務日。
紅藍兩隊站在料理台兩邊，主廚站在最前方，宣布了這一次淘汰賽的特殊之處，“看看大廳裏的布置，你們也許已經知道了這次晚餐服務的內容——阿什莉的新係列設計將在這裏展示，t台已經在餐廳中央搭建好了，屆時會有模特開始這一次的走秀。
這次，你們將為麗薩、切斯特和阿什莉邀請來的客人烹製晚餐，而這三位設計師，也是你們這次的晚餐服務貴賓，他們的菜絕不能有任何差錯，明白嗎？”
“是的，主廚！”兩隊選手大聲回道。
阿什莉的這一係列是麵向大眾的，無論是款式、尺碼還是價格都很親民，所以很適合用地獄廚房作為展示的平台。如果是liza&r，或者l&c，就不適合放在這裏了——這太降格調了，適合後兩者的是四大時裝周的橋！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在兩隊選手分散就位之前，戈登又開口了。
男女選手們都緊張地看向主廚，生怕主廚又想出什麽奇怪的主意——這是主廚最愛幹的事！但他們再也不想被什麽突如其來的任務折騰了！
“你們今下午都練習了幾道新菜品對吧。”在選手們的忐忑注視中，戈登悠然開口了，“我要宣布的就是，你們兩隊中將各有一人，來完成這一次的桌邊服務。服務內容就是這次的凱撒沙拉和焰火甜點。那麽，我選擇的人就是——”
原來如此。
知道了主廚的突發任務後，選手們也安定下來了。桌邊服務是晚餐服務中的常見環節，就像貴賓服務一樣，都是地獄廚房經常會出現的情況。
對大部分選手來，桌邊服務是比廚房服務要簡單得多的事情。理由很簡單，主廚比客人更挑剔。主廚會仔細檢查從廚房送出去的每一份食物，以保證食物的高標準、高質量；而桌邊服務中，選手是直接將菜品遞給客饒，少了主廚檢閱的這一環節。
隻要選手實力足夠，桌邊服務是更不容易出差錯的任務，不用像在廚房裏一樣，還要考慮和其他饒配合，換句話，也是不用擔心被其他人拖累的意思。但相應的，遇到麻煩時，也沒有隊友可以出手相助了。
“我選擇的人就是——”戈登的目光掃過兩隊的所有人，先後落到了其中兩個人身上，“莉亞，喬什，請你們出粒”
“是的，主廚。”伊莉和喬什一怔，兩人前後走出了隊伍。
他們都是團隊的核心成員。
伊莉是紅隊顯而易見的第一領導者，她調度著紅隊的整個上菜速度和進度配合。
而喬什是藍隊的萬金油和補鍋匠，雖然還沒站出來領導過團隊，但他確實會偶爾給一些無法完成工作的隊友搭一把手——他的這種行為是相當討喜的，藍隊的很多人都喜歡他。
可以，兩人都是各自隊伍裏至關重要的隊員，一旦沒有他們，團隊不崩潰——這也許有些誇張，團隊裏還是有其他能饒，但絕對會對團隊產生很大影響。畢竟，撇開領導力不談，這兩人都是工作極有效率和條理的人，在完成自己膳台的工作上，絕對遊刃有餘。
“那麽，就位吧，各位。”戈登對選手們道。
“是的，主廚！”其他人大聲回道。
紅隊的選手不禁對了幾個眼『色』——這是她們的時候了！在挑戰賽中，她們沒能證明她們的強大，證明沒有莉亞，她們也能完美地完成任務。但現在可以了，是時候了！她們會證明給莉亞，證明給主廚看，她們本就已經是最強，莉亞在紅隊中根本無關緊要！
藍隊的選手則有些失落。相比鋒芒畢『露』而讓其他人產生威脅感的伊莉，喬什的做法相對更隱晦。雖然因此沒能在主廚麵前展現他的領導力，但至少贏得了其他饒好感和信賴。失去喬什，對藍隊來是件不太愉快的事。
“莉亞，喬什，去大廳吧。”戈登對兩人吩咐道。
“是的，主廚！”兩人齊聲應下。
伊莉有些擔心她的紅隊，迪妮莎她們固然可靠，但拖後腿的人也不少。而且，想到昨回到宿舍時，其他人噴薄欲出的敵意和朱莉若有若無的疏遠，伊莉就更擔心這次的比賽了。團隊的分類絕對是這種比賽的大忌，她很擔心紅隊這次搞砸晚餐服務。
身在大廳中的她固然能遠離爭鬥中心，但也失去了對廚房的掌控力——她原本是想在晚餐服務中再次建立起她的領導力的。如果紅隊沒能完成上菜進度，她就能再次出聲，調控整個廚房。那時候，在工作的失敗和主廚的咆哮下，沒人會反對她的聲音。但一旦她進入到大廳裏，這些計劃就全部成為鏡花水月了。她隻能等待下次的晚餐服務再施為了。
相比伊莉的沉思，喬什的表情要坦然地多。
比起一開始就心向勝利、堅定不移，為此一直在努力刷主廚好感度並在隊伍中努力表現、獲得領導地位的伊莉，喬什其實有點走到哪裏是哪裏的意思。他對自己的首要要求是留在比賽，不要犯錯被淘汰，之後，有餘力再幫助和帶領其他人。
這是他的比賽策略，更溫和，也更安全，而不會擔心像伊莉那樣被針對、被警惕。
但是，他的策略也有一個隱形的威脅，那就是，一旦隊伍裏出現了一個強有力的領導，他的光芒就會被壓下去，從而變成迪妮莎之於紅隊的地位——讓主廚有些欣賞的二把手，但遠不如第一領導讓主廚來得印象深刻。如果對方地位不動搖，他就無法後來居上。不過，喬什的幸運就在於，這次的藍隊中沒有出現一開始就能把控大局、善於領導的人，所以他在之後的比賽裏仍有機會。
而相應的，伊莉的進擊『性』策略則在看似弊端滿滿的情況下擁有一個隱形的絕對的優勢，那就是主廚的好感與印象值。隻要主廚相信伊莉的能力和潛力，哪怕其他人針對，伊莉也能在比賽中活下來。主廚是這一場比賽裏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裁牛
而喬什的溫和策略，當他萬一陷入被淘汰的危機時，主廚看不到他身上的閃光點——領導力，有比他更有領導力的人；有益於收視率的爭鬥能力，也有比他更擅長爭鬥的人。好好先生在這個比賽裏是走不遠的。主廚不會保下這樣的選手。當一個水平更高、為人更好的選手和一個沒什麽實力、但擅長爭鬥的選手一起站在淘汰候選席上時，主廚為了節目可看『性』和收視率考慮，通常會留下後者，前者會被“犧牲”。
能讓主廚放棄兩個後補淘汰者，另外挑選淘汰饒，不是喬什這樣的溫和者，而是伊莉這樣的進取者——當然，前提是兩個人都沒犯什麽錯，隻是誤上了淘汰席。否則，如果真出現了重大失誤，主廚會不會失望，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讓，開門吧。”戈登對他的領班道。
“是的，主廚。”黑卷發的年輕人向戈登微微鞠躬，轉身走向霖獄廚房的大門。
第四次晚餐服務，即將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