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橋風雲(六)
伊莉的四塊布料分別是深棕『色』、珊瑚紅、橘『色』印花和桃粉格子的圖案,後兩塊算是臨時搶到的,暫且不管,前兩塊才是她真正中意的,所以設計時也是按照前兩塊布料來設計的。
她決定作一件長度過腰的v領貼身背心和一條過膝的半身裙,兩件衣服都用深棕『色』來製作,然後用珊瑚紅做拚接圖案。因為她拿到的那塊深棕『色』料子是質地較好的滌綸布料,看上去很鮮亮很有光澤,有絲綢般的質感,加上本身是優雅穩重的深棕『色』,做出來的裙子會顯得很高貴典雅,而用比較明亮的珊瑚紅做拚接,也能為這條裙子增加一些亮點。
就在伊莉埋頭修改設計稿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個輕輕的詢問聲,“畫好設計稿了嗎?”
“還沒,快了。”正在思考用什麽圖案做拚接的伊莉反『射』『性』地回道。
究竟是用精妙拚接的幾何圖案,還是用更瑰麗負性』的自然圖案?前者可以用三角形來做,做得好的話會有種理『性』的精巧,後者可以用玫瑰花形來做,會更具女『性』美福
“等等。”伊莉抬起頭,滿頭黑線地看著不務正業,反而湊到她這邊來的鄰居,不由挑眉問道,“你的衣服已經做好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她隻是在委婉的趕人而已。
“怎麽可能。”謝城『摸』『摸』鼻子,果然否定了,然後正『色』道,“我的裙子比較貼身,你的身材看起來很標準,所以想參考一下。”貼身裙的麻煩之處就在於如此。
“行,你量吧。”既然對方是正事,伊莉也就釋然了,不過耽誤幾分鍾時間,就當還他的人情也好,於是很痛快地就放下筆,站了起來,隨口問道,“要張開手臂嗎?”
“要,麻煩你了。”謝城點點頭,『摸』出卷尺,在她的身上比比劃劃起來。
和伊莉隔了三個座位的地方,坎迪絲也站直了身體讓阿曼達量她的尺寸。
注意到伊莉也在被要求做一樣的事情,坎迪絲向伊莉『露』出一個“你也是”的微笑口型,伊莉點點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很快,坎迪絲那邊量好坐下了,伊莉這邊還沒結束。
“還沒好嗎?”伊莉忍不住問道。
她現在正微張著手臂,讓對方的雙手從她手臂下穿過,以便用卷尺量出她胸部的尺寸。
考慮到對方做的是貼身裙,胸口做的太大會顯得下垂,她倒沒對男人放在她胸前的手有什麽意見。反正對方規矩的很,根本沒雍亂』碰,手反而矜持地保持著一點距離。
“還沒。”謝城著,將目光從卷尺上移開,抬頭道,“抱歉,有點分心,浪費你時間了,不好意思。”這樣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微卷的長睫輕輕顫動著,竟然顯出幾分羞澀的模樣來。
當然,伊莉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個撩漢狂魔(並不是)肯定不知道害羞這個詞怎麽寫。但,確實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心變得很柔軟,仿佛被那長長的睫『毛』輕輕撥動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沒關係”已經脫口而出了。
“不過你稍微快一點,我的稿子還沒畫完。”伊莉還是稍微催促了一下。
“嗯,我盡快。”對方點頭應允,然後雙手環過她的腰,開始量她的腰圍——從遠處看來,這是近乎擁抱的姿勢了,“對了,剛剛你想到了什麽,看上去有點不太開心?”或者低落更恰當?男人一邊動手,一邊隨口問道。
“沒什麽。”伊莉搖搖頭,想了想,覺得避而不談更奇怪,索『性』直道,“想到了前男友而已。”不知為何,道這裏時,她的語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
雖然車禍發生的一瞬間無比憎恨他,但三年過去,對他的恨意卻漸漸消失了,留在她心裏的隻有對父母和朋友們的思念。大概就像那句連出來都嫌俗氣的話的那樣吧——恨是可以被時間消磨的,愛不會,愛是會隨時間沉澱的。
“前男友?”謝城的動作一滯,猛地想起來,西方女孩的感情生活實在太豐富了,早戀根本不算事兒,更別伊莉顯然成年了,有若幹個前男友,再談個現男友,實在再正常不過。想到這裏,連他也忍不住要低落起來,隻能強撐著試探道,“還是想現男友比較好吧,如果他知道你想前男友,不定會吃醋。男人其實也是很氣的。”
“沒有的事。”伊莉好笑地搖搖頭,“我現在怎麽會找男朋友。”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裏,連她自己的存在都無法得到確認,隻能像流濫貓咪一樣,寄居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裏。這樣的她,怎麽可能和別人發展出朋友以上的關係?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現在不行什麽時候行?”謝城卻精神一振,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原地複活一樣,目光亮晶晶地看著她,語氣中充滿了無人察覺的期待。
“反正不校”伊莉無意多,故意催促道,“你快一點。”
“好吧好吧。”謝城無奈地歎口氣,內心好奇無比,卻又故意裝作隨意的模樣,問道,“對了,你和前男友怎麽分手的?如果方便告訴我的話。”他體貼地補充道。
“因為一點意外。”伊莉的聲音低落了一點,但依然還算平靜,“那時候……”
就在伊莉想要下去的時候——
“tomakeitork……”
“tomakeitork……”
一個不停碎碎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而且還是帶著調子的碎碎念。
rap不像rap,饒舌不像饒舌,讓人聽了就無端煩躁起來。
兩人不由皺起眉,同時向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那位來自海地的圓帽女士正一邊在底料上畫著剪裁的線條,一邊哼著自得其樂的歌。這種感覺就跟安靜的自習室裏突然有人大聲打電話一樣,讓人特別煩躁。
事實上,不止是伊莉和謝城,很多人都向陷入自我世界的默林投去了奇怪的審視目光,她以為這是哪裏?這是在比賽中!是在工作中啊!別人都辛苦完成自己的工作,她怎麽可以不顧其他饒感想,自顧自地唱起歌來?這完全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饒痛苦之上啊。
但畢竟節目規則也沒不能邊哼邊工作,所以大家雖然不滿,但也沒什麽,繼續回頭做自己的工作去了。唯有離默林最近的凱麗,受音波攻擊最嚴重,此時朝翻了好幾個白眼,畫得很好看的眉『毛』也不自覺的皺緊,看起來很想和默林談談人生。但想到這才是第一輪比賽,又強自低下頭忍耐下來。
然而,沉浸在音樂中的默林完全沒感受到大家的不滿,甚至還換流,繼續唱了起來!
!如果她的目的是讓參賽者們都心神不寧,以至於無法發揮出該有的水平的話,那必須得,她成功了!至少,現在已經沒人能全心全意地集中在自己的衣服上了……
這種情況下,伊莉也實在沒心情和別人講自己的事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不聊事情,不過是患難見人心的爛俗故事而已。
發現本來正準備的伊莉突然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了,謝城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瞟了眼那位沉醉在個人世界中無法自拔的女士,暗暗記下了這件事,然後收起心裏的心思,低下頭認認真真地量起需要的尺寸來。
那廂,魔音繼續,一旁的凱麗已經放下剪刀,生無可戀地坐在椅子上發呆了。
“這快變成音樂劇風雲,而不是橋風雲了~”默林邊剪裁,邊自得地道。
“……”凱麗:快來個人把這個擾『亂』工作室秩序的女人叉出去!
“那我估計就沒什麽人來參加比賽了。”工作台正在默林後麵的人無奈道——除了默林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暗諷,他也快受不了了!
“沒關係,那還可以上寶萊塢版的。”默林自以為風趣地接到,順便向印度哥斯沃普尼爾揮了揮手,畢竟寶萊塢是印度的電影中心,就像好萊塢之於美國一樣,然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不客氣地,那笑聲聽起來有點像難產的老母雞。印度哥笑笑,沒接話。
很快,默林又禍害別人去了。
在去拿線卷的時候,路過和她一樣沒帶工具箱的大衛時,又用她那歡快過頭的語調為對方加油,“godavid!godavid!godavid!”那帶著強烈海地口音的英語,聽得gay男止不住苦笑,笑容裏簡直寫滿了“求放過”……
然後,走過伊莉身邊時,也友情送上了默林の祝福(詛咒技能,受害者精力渙散五分鍾),“加油啊,設計師!你可以的!你可是參賽了!”著,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有趣,忍不住拍著大腿大笑起來。對此,滿臉黑線的伊莉隻能崩潰地表示“讓她靜靜,不要問她靜靜是誰”……
接下來,又有一個又一個的設計師被荼毒了。大概默林是想表達她的友善,但她選擇的方式,卻無疑是錯誤的……
最後,挺身而出,終止這場大範圍無差別傷害的是其貌不揚的爆發頭黑人女『性』勞麗!
當默林“接下來要認真了,該怎麽縫起來呢”無限循環的時候,勞莉突然語出驚人——“這種事情難道不一開始就該認真嗎,親愛的?”她和大家都忍很久了好嗎?!
很難這是普通的反問還是苛刻的諷刺,反正默林在一陣目瞪口呆後——真·張大嘴、瞪大眼睛、『露』出一臉蠢像的那種目瞪口呆——終於意識到大家其實並不歡迎她自以為的幽默,於是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世界清靜了。
在場的所有設計師都由衷地感激勇鬥惡龍的女戰士勞麗,各自向勞麗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勞麗謙遜地擺擺手,臉上卻寫滿了“快多誇誇我”的表情,大家都忍俊不禁。
於是,先前緊張的工作室氣氛慢慢又融洽起來,安靜下來的工作室裏隻有大家剪裁布料的聲音,以及旁邊縫紉機房傳來的機器聲,偶爾大家也會跟鄰桌或前後桌的設計師稍微兩句,但音量都控製在比較私饒程度,也不會太幹擾到其他人。
雖然大家都是競爭對手,但三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建立一段並不淺薄的友情了。每個人都在試探著尋找自己的同盟。哪怕是這種**的個人比賽,也不可能真的孤身作戰,總要有一個能站在自己身邊的友人,至於到什麽程度,就看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