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別來無恙
一連三天,劉雲都把自己關在房間,吃喝拉撒全在裏麵,一秒鍾都沒出來過,席牧淳幾次敲門想要跟他聊聊,都被他拒之門外。
劉雲自小跟隨楊升長大,而楊升又終身未娶,師徒二人相依為命多年,感情自然深厚之至,楊升的去世的確對劉雲打擊太大,消沉一段時間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席牧淳很著急。
索隆的時間不多了,眼看身體狀態一天不如一天,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劉雲身上,如果他再消沉幾天,索隆就要去陪楊升了。
席牧淳和豐滿坐在州衙後院的石桌旁,一邊看著劉雲的房間一邊做著下步打算。
“索隆這幾天一直早出晚歸,昨天都快子時了才回到房間……”接連失去親友讓席牧淳心情很是低落,又因為索隆的事情著急上火,一夜之間起了一嘴的泡,說話都有些含混不清:“他一直沒找到潛藏的金軍,每天這麽操勞下去怕是會雪上加霜。”
“唉,都是些響當當的男子漢呀……”豐滿一隻手肘撐著石桌托著腮幫子說道:“楊老去了,救索隆的擔子全部壓在了劉雲身上,可他現在是這個樣子,咱們又不好去催他。真是難搞哦,人家這輩子還沒遇到過這麽難的事兒呢。”
“是呀,這個時候誰勸都沒用,隻能等他自己慢慢好起來……”席牧淳鬱悶地點了點頭,抱著膀子趴在了石桌上,歎了口氣把腦袋深深地埋進自己的臂彎中。
兩人正在惆悵,杜寶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焦急和興奮:“將軍,給索隆將軍下毒的奸細找到了.……”
“臥槽,這麽多天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席牧淳說著手撐桌子站起來問道:“是個什麽人?現在在哪呢?”
“額……”杜寶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人您挺熟。”
“挺熟?”席牧淳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猛然驚奇地失聲喊道:“梅用?!”
“嗯……”杜寶再次點了點頭:“他一直跟著我們,就沒離開過。”
“怎麽可能?!”席牧淳快步走到杜寶麵前,瞪大眼睛問道:“他在我們身邊怎麽可能沒發現?!”
杜寶抬眼看了看席牧淳和豐滿,低聲問道:“將軍知道易容術嗎?”
“他還有這本事?!”席牧淳和豐滿對視了一眼:“易容術這麽玄幻的東西,從來都是隻聽過沒見過。”
杜寶點了點頭說道:“大軍參謀中有一個和他身形十分相似的人,名叫許團年,梅用一早就盯上了他,準備好了一應易容物品,上次他嫁禍邢策的事情敗露後,他就殺了許團年替代了他的身份。”
“那他這麽久都沒露出破綻?”席牧淳手扶著下巴分析道:“這麽說來他已經提前將許團年的行為習慣都摸透了,這麽早就安排好退路,可見此人心機之深。”
“哼,機關算盡,不還是沒逃過被發現的命運……”豐滿翻了個白眼兒,伸出白嫩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連說道:“人呐,還是自己的臉最美。”
杜寶被豐滿自戀的樣子惡心得夠嗆,幹笑著點了點頭,轉頭對席牧淳說道:“將軍,梅用已經被扣在了正堂,您要不要去看看?”
“當然要去.……”席牧淳咧嘴冷冷一笑:“易容術這麽玄奇的玩意兒怎麽也得見識見識,要是他能傳授給我們,可以考慮給他留個全屍。”
“聽說易容術要用人皮做麵具.……”豐滿一臉嫌惡地看著席牧淳:“你學那玩意兒幹嘛,怪惡心人的。”
“當然是為了坑人……”三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抓到梅用讓席牧淳心情好了不少,難得又開起了玩笑:“下次去女浴堂偷窺人家洗澡的時候就易容成達木塔。”
“達……”席牧淳剛說完話便猛地停下腳步,一臉驚恐地看著豐滿。
“你幹嘛……”豐滿停下腳步瞥了席牧淳一眼:“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我這高貴的氣質別人模仿不來。”
“達木塔……”席牧淳喃喃地嘟囔了一句:“這幾天事情太多,我把他們兩口子給忘了。”
杜寶奇怪地看著席牧淳問道:“他們不是去駐防興州了嘛。”
“問題就在這,如果興州那邊風平浪靜,他們一定會派人通知我們的……”席牧淳說著,額頭開始出現了汗珠:“這麽多天過去了,我們沒接到任何來自興州的消息,事情有點不對勁。”
“你這一說還真是,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接收到興州方麵的任何訊息了.……”豐滿眉頭也皺了起來:“杜寶率軍支援後,那邊可就剩下老將周複和他的輜重部隊了,一旦遭遇金軍偷襲,他們的戰鬥力可是撐不過一兩個時辰。”
席牧淳看向杜寶下令道:“馬上派傳令兵去往興州方向聯絡,多派幾個,一定要把那邊的情況搞清楚帶回來!”
“是,將軍.……”杜寶拱了拱手趕忙轉身前去安排,席牧淳和豐滿則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到了正堂,見到了老熟人梅用。
梅用雙手倒背著捆在身後,坐在地上愁眉苦臉,垂頭喪氣。聽到席牧淳和豐滿的腳步聲,梅用微微抬起頭,看清來人之後慘然一下,再次將頭低了下去。
“梅參謀,別來無恙啊?”席牧淳走到梅用身旁,蹲下身子看著他說道:“智多星果然是好手段,大搖大擺地潛伏在我們身邊,成功的謀害了兩個兄弟,金國什麽時候給你加官進爵啊?”
梅用沉默地搖了搖頭,仍舊沒有抬眼看二人。
“事到如今緘口不言有個啥用?難不成還能逃一死?”席牧淳幹脆一屁股坐在沒用身邊,招手示意豐滿也坐下,三人並排坐在地上,看上去很像是長期未見的兄弟坐在一起敘舊。
“我不是緘口不言,而是沒什麽可說的……”梅用抬起頭看向正堂外麵明媚的陽光,苦笑一聲說道:“跟著你們出征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大限將近了。”
“跟我們出征的時候?”席牧淳皺眉重複了一遍,驚訝地問道:“你在鷹嘴山的時候就已經投靠了金國?”
“不然呢……”沒有歪頭瞥了一眼席牧淳,眼神中帶著悲涼和冰冷:“你覺得以金國騎兵的實力,一支被戰友拋棄的藩軍小部隊,憑什麽能在戰爭中活下來?”
“所以,你從加入我們開始就是設計好的?”席牧淳皺著眉頭說道。
“其中有些巧合,但總的來說算是吧……”沒有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金國人派我回到大宋落草為寇目的有二,一個是擾亂地方,削弱邊境襄陽府的軍事力量,另一個是打探消息,利用江陵府七省通衢的優勢收集各種情報。至於你們,算是個臨時布局,但多少有些意外收獲。”
被人算計的感覺真是不好,席牧淳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氣呼呼地冷哼了一聲。
“你也不用不服氣,其實這事兒怪不得別人.……”沒有掃了席牧淳一眼,冷笑了一下說道:“誰讓你這麽熱心腸幫高英俊那個矮冬瓜剿匪,你若不答應,我們根本就不會算計你.……”
席牧淳眉頭一皺,聽你這麽說:“你們特麽的算計我還成了我的錯?”
“當然了……”梅用挑了挑眉毛,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你若不去管閑事,誰會知道你是幹嘛的?更不會將計就計跟你走了。”
席牧淳被說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隻好無奈地岔開話題:“既然你一直臥底在軍中,為什麽不將我們幾次伏擊的計劃傳出去,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得勝而歸?”
“首先,我隻是投降金國後留在大宋的一顆棋子,對他們沒那麽忠心,要傳遞消息首先得保證我自己的安全.……”梅用聳了聳肩膀繼續說道:“其次,誰家釣王八不得在鉤上掛塊肉?那區區兩萬廂兵有什麽好值得消滅的,關鍵是要放長線釣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