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惡婦
眾人聞言同時轉頭,隻見門口站著一個男子,頭發散亂,胡子拉碴,身穿一身破破爛爛的羊皮襖,正扶著門氣喘籲籲地看著眾人。
“有人需要救援.……”男子見眾人愣愣地看著自己,有氣無力地再次重複了一遍。
“走,帶我們去!”達木塔轉身走到男子身邊,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誰知這一拉竟直接將人帶倒在地上,達木塔趕忙回頭一把扶住男子問道:“你怎麽了?”
“快……西山……快去救人。”男子倒在達木塔懷裏說完這句話便不省人事。
眾人見狀趕忙圍攏過去,劉雲一把抓過男子的手腕號脈,片刻之後抬眼看著眾人搖了搖頭:“過度疲累,心脈驟停,生機已斷.……”
“怎麽會這樣?”眾人盡皆愕然,半晌後席牧淳喃喃地說道:“就這樣活活累死在我們麵前,此人是個英雄。”
“發生什麽事了?”眼見眾人圍在門口,一群好事的婦人也湊了過來。
“喲……這是怎麽了?”幾個婦人看到了門口的情景問道。
“你們可認識此人?”索隆站在一旁看向婦人們問道。
“見過幾次,此人是裏坊鄉的一名保正,前些日子往這裏送過吃的,有幾個人是也他救回來的.……”為首的婦人皺眉辨認了一下說道:“他這是怎麽了,為何暈過去了?”
“他不是暈過去了……”索隆轉頭看向婦人:“他勞累過度,已然去世了。”
“哎喲.……”幾個婦人聞言嚇得倒退了兩步,為首的婦人眉頭緊皺掩著口鼻,一臉嫌棄地說道:“真晦氣,趕快抬出去吧,這裏都是些老人、婦人和孩子,可別把我們嚇出個好歹來。”
“你說什麽?!”眾人聞言陡然皺眉,席牧淳“呼”地一下轉過身,兩步走到婦人麵前,雙眼死死地瞪著她,聲音冷如寒冰:“他曾救過你們的性命,還給你們送過糧食,如今勞累致死,你們竟然嫌他晦氣?!”
“你……你幹什麽?”婦人色厲內荏地說道:“死人難道不晦氣嘛?難不成你還想把他放到院裏去?”
“你們懂不懂什麽叫知恩圖報?”席牧淳眯著眼睛看著婦人:“他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那……那又怎麽樣?”婦人繼續說道:“他可是保正,也是吃皇糧的,為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做點兒小事怎麽了?”
“做點兒小事?”席牧淳冷冷一笑:“把性命都搭上了,在你們眼裏就隻是做點兒小事?你知不知道,就連你們知縣榮簡懷大人,都為了救人犧牲了性命!?”
“知道又如何?他那是報應!若他盡力救災,怎會讓我們這些人無家可歸?”婦人沒有絲毫的羞愧:“這裏都是些老人小孩兒和婦道人家,你想讓我們做什麽?也去救災嘛?”
“是,災不用你們救……”席牧淳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們便可以在這裏心安理得地享受照顧,還可以說風涼話,辱罵這些為了你們拚命的人!”
“我可沒說風涼話……”婦人白了席牧淳一眼說道:“我就是嫌這個死人晦氣,你不嫌呐?抬你家去唄!”
“就是啊,抬你家去唄!”旁邊的一眾婦人竟然七嘴八舌地跟著幫腔。
“你!”席牧淳暴怒抬手,真想一巴掌呼死眼前這個惡婦,但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麽也不能動手打女人。
“怎麽?還想打女人?!”婦人說著將臉揚了起來:“你打一個試試?”
“啪!”的一聲脆響,婦人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耳光,登時被抽倒在地,一旁的凝霜甩著手瞪眼說道:“男人不能打你,我打你!世間怎會有你這種人?真該讓你凍死在大雪裏,救你簡直是浪費!”
“哎呀,快來看看呐,官差打人啦……”婦人坐起身來捂著臉便開始撒潑,捶胸頓足地一通嚎叫,院子裏麵的人紛紛出來圍成圈看熱鬧。
“此等惡婦,留她不得!”一旁的索隆再也按捺不住,從腰中抽出匕首便走了上去,席牧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哎喲,動刀了!”圍觀眾人見狀趕忙散了開去。
“你拉我幹什麽?!”索隆瞪眼衝席牧淳吼道。
“她再惡毒,也是榮大人費盡心力救回來的.……”席牧淳輕蔑地瞥了一眼地上目瞪口呆的婦人,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若殺了她,榮大人的努力就白費了。現今榮大人已然作古,我們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兒。”
索隆狠狠地瞪著地上的婦人,幾番強忍才將火氣壓了下去,冷哼一聲後轉身便向廟外走去。席牧淳等人也最後瞥了一眼婦人,抬起保正的屍身轉身走出了山神廟。
山神廟在城東,事發之地在城西,席牧淳一行人也沒有將糧食留給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直接調轉回城。坐在雪橇上,席牧淳看著遠方久久不說話,一旁的凝霜也被氣得夠嗆,嘟著小嘴生悶氣。廣濟看了看二人,沉吟了一下說道:“阿彌陀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席施主和秦施主不必太過掛懷。所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民生多艱,百姓們保證溫飽尚且不易,怎會關心他人安危,自私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私自利與不懂得知恩圖報是兩碼事.……”席牧淳聞言搖了搖頭:“自私自利無可厚非,但不懂得知恩圖報便是教化無方了。這個惡婦在吵鬧時,周圍竟有眾多附和之聲,這讓我感到後背發涼,我炎黃子孫曆來以禮教行天下,如此胡攪蠻纏、自私冷血的言論竟然能大行其道,可見教化缺失到了何等地步。”
“就是.……”凝霜在一旁撅著嘴附和道:“這群人缺乏的是基本教養!”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生來便在官宦之家,自小錦衣玉食,倫常禮教自然是不會缺的.……”廣濟雙手合十說道:“然而這些普通百姓不同,生來家境貧苦,自小便要為生計發愁,讀書識字乃是奢侈之事,有些缺失也是正常的。”
席牧淳聞言皺眉看向廣濟:“你這個理論不對啊,佛家不是講究眾生生來平等,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嗎?即便是出身不同,品行上也不應該有如此大的差異啊。”
廣濟被席牧淳的一番話給說愣了,想了想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在誦佛號低頭不語。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城中縣衙,將保正的屍身也存放在了大堂之內,隨後又將所有的賑災物資暫存在後院,沒來得及喘口氣便再次上路直奔西山而去。
州城在長沙縣城的西北方,去西山的路眾人來時曾走過,很快便到達了西山腳下,遠遠地就看到了兩座木屋,門口還站著三名男子,正指著山間商量著什麽。
一行人將雪橇停在屋前,席牧淳率人走上前去與三人攀談。這三個人年紀不算大,都在二十五六歲左右,正是奉命在西山搜救的隊伍,為首的人叫孔二,是長沙縣衙副班頭,也是縣衙僅剩的幾個官吏之一。
見到席牧淳等人前來支援,孔二等人高興壞了,七嘴八舌地將山中的情況說了一遍。西山有一處極陡的陡坡,幾乎與懸崖峭壁無異,需要被救助的百姓就躲在陡坡旁的一處山洞之內。孔二他們早上在山中搜尋時,聽到了山洞內中有聲音,幾番溝通之下才鬧明白,山洞中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已然重病昏迷,另外一個的腳也被凍傷,二人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情況緊急,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