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塋草
臨安城東，萬紫巷升濟堂，拉斷腸六人組無聲無息地並排躺在一個大房間裏，每人額頭中間都插著一跟細針，麵如死灰，身上蓋著白布，每個人床旁還都放著一個銀盆，接著從中指尖處滴下來的血……
“師父，咱這樣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劉雲站在屋外看著屋裏的六具“屍體”，衝楊升說道：“中個毒而已，犯得著放血排毒嘛？”
“你說呢……”楊升白了徒弟一眼，恨鐵不成鋼地問道：“他們中的什麽毒？”
“塋草啊……”劉雲說道：“此物毒性並不強，可以用藥物緩慢排解啊。”
“既然毒性不強，那為何他們洞泄不止啊？”楊升再度追問道。
“這.……”劉雲沉吟了半晌說道：“想是因為他們吃多了，吃得多拉得也多。”
“我打死你！”楊升抬手一巴掌拍在劉雲的後腦勺上，長歎一聲道：“中毒的要是你多好啊！”
劉雲抱著後腦勺眼淚汪汪地說道：“師父，下回打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
“真是個廢物.……”楊升白了劉雲一眼：“我來問你，他們剛才說都吃過些什麽東西？”
“烤牛腿、烤羊排、烤雞翅、烤魚還有桂花酒……”劉雲說著擦了一下口水說道：“野炊這種好事居然不想著帶上咱們.……”
“啪！”楊升抬手又是一巴掌：“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吃！你好好想想，塋草的特點是什麽？”
“塋草本是長在墳塋間的雜草，因生長環境陰寒，且土壤中含有屍毒，因此塋草所帶之毒也是變異的屍毒，雖然毒性較弱，但極其陰寒。”劉雲對基礎知識的掌握很紮實，不假思索就完整地說了出來。
“這就是了……”楊升搖頭晃腦地說道：“牛羊肉皆為大燥之物，屬虛火，非但不能克製陰寒，反而會造成寒熱不交。桂花酒性溫，又有開胃助消化之功效，有了此酒的介入，陰寒和虛火都會被大量極速吸收，在體內形成寒熱對衝之勢，這才使得他們洞泄不止。而且此類接近於屍毒的陰寒之氣，久留體內會對五髒六腑造成嚴重的傷害，因此為師這才使用放血之法助他們盡快將寒毒排出體外。”
“小子，聽懂了嗎……”楊升終於搖頭晃腦地說完，轉頭看向劉雲，登時火冒三丈：“你這混蛋，又睡著了！”
隻見劉雲坐在院內的石桌旁，右手撐著腦袋正在會周公，楊升兩步上前揮手便打：“你這混賬東西，為師一講課你就睡覺，何時能學成自立門戶！？”
劉雲被打也不敢跑，隻能抱著腦袋挨了兩巴掌，委屈地說道：“師父，你何時說話不這麽慢了，興許催眠效果能差點。”
楊升被劉雲的話堵的老臉通紅，卻又無法反駁，隻得倒背雙手指著屋裏說道：“去，弄些糯米倒進他們身邊的銀盆，觀察一下情況。”
劉雲依言弄了些糯米挨個倒入銀盆，觀察了一番朝屋外喊道：“師父，糯米都已變黑，是塋草無疑。”
楊升緩步走了進來，挨個抬起他們正在放血的手，仔細看了一會兒，對流雲說道：“血已由黑轉紅，起針叫醒他們吧。”
“哎，好……”劉雲說著走向外堂，不多時便端了一個上菜用的木盤回來，上麵整整齊齊地擺著六大杯添加了紅糖的溫水。人體大量失血後，醒來一定會覺得幹渴，喝一杯紅糖溫水能夠最大限度地緩解不適感。
劉雲走到席牧淳床前，伸右手用指尖捏住席牧淳額頭上的針，一邊緩緩地揉搓一邊向外拔，拔至三分之二時，劉雲猛地抬手，一下子將針拔了出來，席牧淳也隨著一下坐了起來。
剛剛清醒的席牧淳看了看眼前的劉雲，又環顧了一下這個房間，發現其他中五人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登時嚇了一跳：“我靠，怎麽都死了？”說著趕忙起身想要下床，卻被一旁地劉雲按住，遞過一杯紅糖水說道：“放心吧，他們沒死，待我起針之後他們就又歡蹦亂跳了……”
席牧淳微微點了點頭，接過紅糖水一飲而盡，咂了咂嘴開口說道：“劉兄，你們幹嘛要把病房布置成這樣子，一群人蓋著白單子並排躺著，不知道的以為自己睡在義莊裏了……”
劉雲聳肩笑了笑說道：“睡在義莊不也挺好？萬一哪天真不行了，往那一躺就好，多省事。”
“你心可真大……”席牧淳撇了撇嘴，繼續問道：“我們到底吃錯了什麽？為什麽都成了大便怪？”
劉雲一邊悠閑地逐個給幾個倒黴蛋兒起針，一邊說道：“塋草，就是從墳墓裏長出來的毒草，本來毒性不是很強，可是因為你們野炊沒有叫我而受到了懲罰，毒性加重了。所以，下次記得有好吃的要叫著我。”
不多時，拉斷腸六人組都醒了過來，由於失了血，每個人都小臉煞白，看上去很像是義莊發生集體詐屍事件……
眾人離開升濟堂的時候已是夜半子時，每個人都雙腳虛浮兩眼無神，豐滿由於席牧淳神奇的一針，至今還瘸著一條腿。作為雲寶布莊大掌櫃，第一次露麵便如此精彩，兩位東家送給他一個別開生麵的歡迎儀式，真是令人沒齒難忘，想想都肚子疼.……
兩路人馬在醫館門口拱手道別，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凝霜一行人的馬車慢慢地走在路上，車內的人都懶洋洋地攤在原地，一路無語。突然，一個極其細微的破風之聲從路旁的房頂上傳來，直奔後窗而去。已然昏昏欲睡的柳鸝猛地睜大眼睛，一把將身旁的凝霜攬進懷裏，立即伏腰低頭，一隻柳葉鏢順著凝霜剛剛坐的位置徑直打了進來，貼著二人的身體紮在了馬車的地板上。
“有刺客！”柳鸝高聲示警，馬車夫趕忙停車，一旁的席牧淳和達木塔反應迅速，從車廂兩側破窗而出，守在馬車兩側。
“嗖嗖嗖……”連續的破空之聲響起，車廂瞬間被柳葉鏢打得千瘡百孔……
柳鸝看著眼前的狀況，車廂是對手主攻方向，再呆下去早晚被射成刺蝟，趕忙護住凝霜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席牧淳和達木塔圍攏過來，三人背靠背形成了個保護圈，將凝霜緊緊地圍在了裏麵。
“這次是衝著凝霜來的，看他們暗器發射的頻率和角度，應該是有四個人。”柳鸝對席牧淳和達木塔說道。
“先把凝霜送到安全的地方，否則畏手畏腳地施展不開！”達木塔輕聲說道。
“走，躲到那個鋪麵去！”席牧淳說著指向路邊的一家沒有關門上板的商鋪說道。
其他二人同時點頭，三人就這樣用身體裹住凝霜逃進了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