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餐剩飯
凝霜的就職宴會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下午酉時，一眾掌櫃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吃到酒足飯飽、扶著牆出門，主要是不想吃也得吃，菜上得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主持的布菜，一桌十個人上了四十多道菜，掌櫃們都是經過苦日子的人，舍不得浪費，隻能拚命吃啊吃，現在別說走道，連說話都費勁，生怕一張嘴就吐出來……
趙玥在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見勢不好，就借口籌備雲寶布莊開業事宜匆匆告辭，算他跑得快，否則堂堂晉王世子外出赴宴，吃到扶牆出門可就丟人丟大了.……
凝霜今天露了這麽大的臉，始終喜滋滋的，酒席宴上興奮地推杯換盞、來者不拒，給席牧淳嚇得渾身冒冷汗，這要是女王陛下在就職宴會上喝多了，給大家來一段小曲兒，那畫麵真是不敢想.……
宴會結束後，席牧淳打發小雪趕緊扶小姐回房休息，自己在院中主持善後，各項事宜安排妥帖後，席牧淳來到府門口送客。抱拳拱手地送走了幾十波客人之後，席牧淳覺得自己臉都快笑僵了，探頭看了看，院子裏剩下的客人也沒幾個了，都是撐得實在走不動道的，有的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有的正抱著痰桶吐的昏天黑地.……
席牧淳越想越不對勁，安排馬文生替自己在門口送完最後的客人，大步流星地來到後廚，他倒要看看今天做飯的主廚到底是吃了多少興奮劑，一個桌上四十多道菜，一共一百多桌，四千多份菜品這孫子到底怎麽做出來的……
剛來到廚房所在的跨院，席牧淳就看見整個後廚三十幾個人全都在院子裏，有的坐著有的躺著，一個個東倒西歪，還不時哼哼兩聲。席牧淳猛地一驚，以為有人吃飽了撐的跑到後廚把人打了，趕忙緊跑幾步進入院內。
相府主廚金大春看到席牧淳跑進來，趕緊從樹下站起身來，一邊在衣服上擦手一邊迎了上去，衝著席牧淳見禮說道：“二姑爺來了，菜還不夠嗎？”
席牧淳被金大春一句話就給問愣了：“還不夠？一桌十個人吃四十多道菜，你當喂大象嘛？”
“啊？”金大春也愣在了原地：“不是您讓加菜嗎？您來看看.……”金大春說著指向院子裏的廚師們：“一個宴會加了三次菜，每次加十道還不能重樣，可把兄弟們累壞了。”
這麽多人倒在院子裏敢情是累的？席牧淳掃視了一周，轉過頭來問金大春：“我什麽時候讓你們加菜了？按照計劃一桌是幾道菜？”
金大春歪頭想了想：“原計劃是一桌冷熱菜加點心一共十八道，可是後來您的親隨塔爺過來，說是您嫌菜量太少，讓加十道菜，前前後後一共來了三回，後廚倉庫裏的庫存都用光了，再加就得上白開水了……”
“塔爺？”席牧淳皺眉想了想：“達木塔？他讓你們加的菜？”
“可不是嘛.……”金大春無奈地攤了攤手：“雞鴨魚肉樣樣要就算了，居然還要烙餅卷大蔥，小的們都快瘋了，宴會哪有吃這個的……”
“他人呢？”席牧淳掐著腰問道。
金大春指了指跨院的一間小屋說道：“應該還在小包間呢，每道菜都給他也做了一份.……”
“他喵的這個王八蛋……”席牧淳都被氣樂了，快步走到小包間門口，一腳踹開門衝了進去，隻見達木塔正抱著一壺酒歪坐在地上對著嘴吹，桌子上吃得杯盤狼藉，倒是一道菜也沒剩下……
“達木塔你要死啊！”席牧淳二話不說抬腳照著他的肥屁股一頓踹，一邊踹一邊罵道：“借著我的名義讓廚子們加菜，還一下子加三十道，你是不是想把來的客人都活活撐死？！”
達木塔的大屁股抗擊打能力很強，挨了幾腳也沒反抗，抱著酒壺衝著席牧淳一個勁兒地憨笑：“沒辦法，想讓他們單獨給我做他們肯定不願意，反正都是宴會，多上幾道菜讓客人們吃得開心嘛，正好也能顯示咱相府的大氣.……”
“顯你妹啊！”席牧淳又踢了一腳罵道：“你知不知道外麵這些掌櫃不願意浪費糧食，一個個撐得都成鬥雞眼了！還有好幾個正在院子裏吐呢！”
“啊？”達木塔咕嚕一下子翻身站了起來：“這不糟蹋東西嘛.……你去跟前院說說，吃不了的都放到我這屋來，我還能吃。”
“我去你大爺的吧！趕緊走，別在這丟人了！”席牧淳伸手掐住達木塔的後頸就往外走，在一眾廚師尷尬的目光中離開了跨院。
兩人回到前院的時候，客人已經都走了，一群丫鬟下人正在愁眉苦臉地打掃衛生，今天的宴會規模空前宏大，到處都是剩菜剩飯，很多沒來得及吃飯的下人們對著精美的菜肴流起了口水，這一幕恰好被席牧淳看了個滿眼，趕忙把前院總管叫了過來，指著一群忙碌的丫鬟下人們吩咐道：“今天各桌剩下的菜，沒動過的先不要扔，留下來熱一熱給大家當晚飯.……”
前院總管是個三十來歲的小個子男人，平日裏唯唯諾諾，謹小慎微，聽了席牧淳的話頓時麵露難色：“二姑爺，此事怕是不妥，下人們怎麽配跟主子吃一樣的東西，就算是剩飯也不合規矩.……”
“年紀不大，奴性倒是不小……”達木塔在旁邊接了一句：“都是吃的東西，吃到誰的肚裏不一樣？還不都變成大糞拉出來？這麽多剩菜不吃都浪費了！”
達木塔這話說得實在是惡心，聲音還不小，周圍很多人聽到了都皺眉側目，幾個對著菜肴流口水的下人差點吐出來。
“還不都是你幹的好事……”席牧淳冽了達木塔一眼，轉頭對前院總管說道：“達木塔話糙理不糙，主仆之間本就沒有人格上的差別，隻要你們忠於職守，辦好差事，相府不會虧待大家。一餐飯而已，沒有那麽多講究，照我說的執行吧。”
“是，是……”前院總管點頭應是，周圍幾個下人聞言開心地歡呼了起來，看著大家興奮的麵容，席牧淳絲毫沒有喜悅之情，心情反而更加沉重，這個年代物資匱乏，僅是一餐剩飯，就讓眼前這些普通人興奮不已，而自詡“上流社會”的官宦人家，卻仍舊在驕奢淫逸，社會貧富差距太大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動蕩之日不遠.……
諸事落停，席牧淳終於有機會喘口氣，回到房間暫時休息，凝霜此時已在小雪的服侍下沉沉睡去，席牧淳坐在床邊守著凝霜，開始做下一步打算。近日收服了達木塔，蛀蟲也已揪出，趙玥和飲血盟暫時沒有大動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然而福兮禍所依，一時的安寧下很可能蘊藏著更大的危機……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席牧淳的思緒，馬文生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二姑爺，小的有事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