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鄉遇故知

  “第一個問題，我不管你在為誰工作，在臨安城裏是不是隻有你自己負責聯絡各商鋪掌櫃？”


  達木塔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第二個問題，你作為金國的使節，又在為其他勢力工作，金國不可能不知道，但你還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去幹，是不是金國就算知道了也拿你沒辦法？”


  達木塔眉頭猛地一皺，遲疑了一下再次點了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你平日裏始終穿著黑鬥篷，以風帽罩麵不露真容，今天卻打扮成這樣子出現在相府附近，還鬧出了這麽大動靜，是不是你背後的人指示你這麽幹的？”


  這次達木塔徹底愣住了，席牧淳問題的言外之意他聽出來了，但卻不願意相信……

  “是不是？！”席牧淳突然提高聲調問道。


  “是……”達木塔長長地歎了口氣，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席牧淳問的三個問題其實各有深意，達木塔本是蒙古勇士，誠實直爽是他們刻在骨子裏的性格，像他們這樣的人，心中深藏的秘密可以不說出來，但絕對不會說謊。


  第一個問題，他說臨安城中隻有他自己負責聯絡各商鋪掌櫃，那麽可見他背後的組織並不想把攤子鋪得太大，隻要把握住幾個大商鋪的收入就足夠了。同時也側麵反映了這個神秘組織並不算大。


  第二個問題，達木塔如此篤定金國拿他沒辦法，就說明他背後的組織雖然不是在為金國服務，但在金國的勢力卻很大，在他犯下如此重罪的情況下還能保他周全。


  第三個問題，既然達木塔是受組織指使，改變行裝出現在相府附近，就說明這個組織在大宋的諜報網異常發達，前一晚上兩人剛剛夜探越來老店，第二天這個組織就確定了他們的身份，才會將達木塔拋出來引他出洞。言外之意，達木塔已經淪為了組織的棄子，達木塔就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如此失落。


  “我的問題問完了……”席牧淳一邊從椅子上起身向外走去，一邊對達木塔說道：“你今晚不宜出府，就在這裏休息吧，明天我再放你走。”


  “你怎麽說話不算數啊……”達木塔氣急敗壞地喊住席牧淳：“說好的我回答完問題就放我走，怎麽又變卦了！”


  “我剛才的言外之意你也聽出來了.……”席牧淳停下腳步轉過身，嚴肅地對達木塔說道：“你的組織已經放棄你了，晚上讓你出府，他們很快就會殺你滅口，明天一早我會安排魏淑芬送你出城，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藏匿起來。”


  “我不走！”達木塔猛地一揮手，激動地說道：“這裏是我的家鄉，我費盡心力才回到這裏，就算要槍斃我我也不離開。”


  席牧淳聞言微微一愣，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沒想明白，隻得丟下一句：“這由不得你”便開門走出了雜物房。


  出門沒走多遠，席牧淳猛地停下了腳步，轉身快步走回雜物房，拉開門衝了進去，急吼吼地對著達木塔問道：“你剛才說了句什麽？！”


  達木塔被席牧淳問得當即愣在原地，傻傻地看著席牧淳看了半天沒出聲。


  “再說一遍！”席牧淳吼道：“你剛才說就算怎麽你你也不離開？”


  “槍……槍斃……”達木塔雙眼猛然瞪大，喃喃地說道。


  席牧淳滿臉寫著不可思議，嘴唇都開始微微顫抖：“你是怎麽知道槍斃這個詞的？”


  “你……”達木塔滿臉驚恐地看著席牧淳：“你也知道槍斃？”


  席牧淳使勁點了點頭，大步走到達木塔麵前，伸出雙手扶住他的雙臂，從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一字一句地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達木塔緊緊皺著眉頭，盯著席牧淳的雙眼看了半晌，喃喃地問道：“你知道什麽是穿越嗎.……”


  聽到這句話，席牧淳微微點了點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腦一片空白。


  看見席牧淳如此反應，達木塔也緩緩地坐了下來，眼中浮起一片水汽.……

  半晌，席牧淳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對達木塔說道：“我從來沒想過，在這裏居然能遇到和我一樣的人.……”


  達木塔聞言緩緩點頭：“我來到這裏三年了，本來都已經徹底習慣了古代的生活，沒成想居然遇到了你.……”


  “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來到宋朝的？”席牧淳再一次問道。


  “我就叫達木塔，蒙古族人，1992年出生在杭州，我們家在杭州開了一家蒙古式摔跤館，我打小就跟父親學習摔跤，長大後就在家裏的武館幫我爸教徒弟……”達木塔回憶起在現代的生活，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2017年的6月，我們受邀參加了一場蒙古式摔跤的表演賽，就在西湖邊上舉辦的，我們一家三口開車趕往賽場的路上出了嚴重的車禍，當時是我開的車，也是我受傷最嚴重。後來在醫院裏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我感覺我醒了，但是睜不開眼睛也說不出話，隻能聽到聲音，我清晰地聽到醫生對我爸媽說我成了植物人，我想起來跟他們說我醒了，但是怎麽也做不到，一著急就又暈了過去。後來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老太太拉著我說帶我去一個新世界，我不願意可怎麽也掙脫不開，再次驚醒之後我就來到了這裏。”


  “然後呢？”席牧淳插嘴問道。


  “我剛蘇醒時是在蒙古的一個小部落裏，他們說是從草原的一個小山的山洞裏發現了我，就把我帶回了部落，就這樣我在那裏開始了古代生活.……”達木塔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起初我以為我再也回不到杭州了，後來宋金開戰，蒙古國作為金國的附庸也參與了戰爭，金國一路南侵，我們也隨著一路向南遷徙，直到前幾年兩國停戰使團合議，我便被選做使團隨行人員再次回到了這裏。來到這裏之後我就不想再回去了，便費盡心力地拚命往上爬，最終成為了常駐大宋的農事使節，得以常駐臨安，至今已經快兩年了……”


  “真沒想到，你穿越到宋朝也過得如此坎坷.……”席牧淳同情地感慨道。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我會穿越到這裏……”達木塔笑著說道：“大概一個月前，我又一次夢見了拉我來到這裏的那個老太太，她在夢裏說我等的人馬上就要到了，我始終沒搞懂她說的我等的人是什麽意思，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要等的人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