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 這就是命
「周教授，我該做什麼您就說。」產科主任低聲說道。
「沒什麼特殊的事兒了。」周從文道，「正常做就可以。」
「外科胎兒手術完畢，術程順利，術中胎心及血氧飽和度平穩無波動，術中出血約4ml。」
隨後，周從文平澹說了數字。
產科主任一怔，但她隨後發現劉偉在記錄著周從文剛說的話，意識到這只是手術的平實一步。
麻醉醫生要寫麻醉記錄單，一般情況下都是麻醉醫生詢問術者一些關鍵點，然後做填空題。
但周從文卻把剩下的直接都說出來，省時省力。
只是！
出血4ml，這個數字讓產科主任的意識出現朦朧，眼前幾顆金星閃爍。
這還是胸科手術么！
這還是自己了解的胸科手術么！！
在她的意識里，胸科手術都是大刀闊斧的那種。
即便近些年胸科已經鋪開胸腔鏡手術，可產科主任年輕時候刻在腦海里的認知依舊讓她是這麼覺得的。
然而在自己的領域裡，黃老與周從文走進來，做了一台匪夷所思的手術、胸科手術——結果出血只有4mL！
這是一個難以理解的數字。
但產科主任目睹了整個手術過程，她清楚周從文說的是高估的數值。
產科主任的茫然並沒有持續多久，周從文很快開始縫合子宮。
他謹慎的拉過來大網膜覆蓋子宮切口。
接下來的手術變成了常規手術，周從文沒下台，他一板一眼的和產科主任完成著最基本的縫合。
這時候的周從文變得「普通」起來，產科主任上台之前還擔心自己跟不上周從文的手速而丟臉。
但上台後才發現周從文的速度緊緊貼合著自己的速度，一台手術做完，自己竟然感覺順暢無比，如飲甘露一般的舒爽。
縫完最後一針，周從文轉身下台，看了一眼心電監護。
孕婦的生命體征平穩，周從文沉聲道，「稍等再促醒。」
「小周，做個B超？」劉偉問道。
「嗯。」周從文點了點頭，轉身把移動B超機推過來。
監測胎心148次/分，超聲羊水監測最大厚度約5.38cm，胎兒心臟向左側部分複位。
一切完美！
周從文長出了一口氣，哪怕是自己也不禁心生得意。
上一世周從文也做過宮內手術，只是沒有老闆在，手術做不到極限。
此時，此刻，極限的宮內手術出現在眼前，周從文開心的一逼。
他回頭，想要和老闆彙報一下結果，見自家老闆似乎在打瞌睡。周從文走過去，微微彎腰，輕聲彙報道，「老闆，胎心148，羊水5.38，都挺好的。」
黃老沒動，只是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老闆？」周從文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他輕聲的喚道。
哪裡不對勁？周從文不知道，但他勐然意識到事情還沒結束。
視野右上角那個刺眼的系統任務還在，它特么的竟然還在！
周從文心裡飄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老闆？」周從文又小聲的叫了一下。
鄧明拍了拍周從文的肩膀，略有不高興的說道，「周從文，老闆累了，歇一會，別叫。」
「老闆好像哪不對勁。」周從文小聲說道。
「你特么有完沒完！」鄧明不高興的抬腳作勢虛踢周從文，「老闆好的很。」
「平車。」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鄧明和周從文的對話，周從文笑呵呵的，腰彎的更深，「老闆，您就別管患者了。」
「不是患者要，是我要。」黃老緊蹙雙眉，澹澹說道。
「……」
「……」
「……」
聽到黃老這句話的人都怔住。
「胸背部不舒服，我躺一下。」黃老簡單說道。
周從文在一剎那感覺視野右上角的系統面板的那個任務刺眼到了極點，彷佛一輪太陽掛在那，閃的自己睜不開眼睛。
主動脈夾層！
按照老闆的簡單描述，周從文的腦海里出現了這麼一個詞。
高度緊張，血壓升高，撕裂了老闆工作了幾十年的主動脈內膜。
真特么的！
一桶冰冷的水當頭澆下來，讓周從文全身顫抖。
千防萬防，竟然還是出了事兒，難道這就是命運么？！周從文雙手握拳，怔在原地，腦海里亂糟糟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鄧明沒有問自家老闆情況，他下意識的按照老闆的吩咐去做。
老闆身經百戰，臨床上的疾病見過不知凡幾。只要老闆保持理智，他本身要是生病的話，給出的處置就是最恰當的。
平車！
平車的轟鳴聲傳來，產科的醫生們也都傻了眼，沒人想到一台手術做完，最後比患者先推走的竟然是術者！
「別緊張，沒什麼事兒。」黃老忽然睜開眼睛，微微一笑。
「我知道。」周從文沉聲道，隨後扶著自家老闆緩緩站起來，順著勁兒把他抱上平車。
看見老闆躺下，周從文第一時間拿來水銀血壓計給老闆量了一下血壓。
164/105毫米汞柱。
按說這個血壓應該還好，但周從文清楚的知道這是老闆遏制住情緒，盡量平靜之後的結果。
「聯繫CT室，做增強。」周從文在系統面板刺眼的光芒下還能保持冷靜，沉聲說道。
鄧明怔了一下，轉身往出跑，一頭撞在手術室門上。
轟的一聲，感覺手術室的門連同牆壁都要撞垮了似的。
但鄧明渾然不覺，遠古巨獸般邁著轟鳴的腳步跑走去打電話聯繫CT室。
「老闆，您覺得怎麼樣。」周從文低頭問道，他的手輕輕摘掉老闆的口罩，讓老闆呼吸順暢一點。
「手術室，要戴口罩。」黃老抬手，打開周從文的手。
「我覺得還行。」黃老慈祥的看了一眼周從文，微微一笑，「周從文，你是不是最近心緒不寧，總是覺得我要出事？」
周從文點了點頭。
「喏，還真是真的。」黃老沒有其他的情緒，反而有些開心似的說道，「我一直想研究同卵雙胞胎的心電感應問題，當年給錢老看病，聽錢老說了幾句。可惜，我沒時間了。」
「……」周從文默默的看著自家老闆。
這都什麼時候了，老闆竟然還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