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4 信任

  韓處長有些吃驚,一般情況下自己擺出一副死爹臉的時候,下面的主任都會恐懼萬分,屎都要夾斷,

  麻溜的滾回去幹活。


  但今天的滕菲似乎更年期綜合症犯了,杵倔橫喪的勁兒比自己還甚。


  韓處長聽著外面正在鬧糾紛的患者家屬的吼聲,看著藤菲陰沉的臉,頭一陣一陣的疼。


  今兒這是怎麼了?誰抱著滕菲家的孩子跳樓了么?

  再說,就算是跳樓管自己什麼事兒。


  不過看見滕菲一臉要抱著自己跳樓的表情,韓處長頓時冷靜下來,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


  這種表情意味著危險,可今天的滕菲中了邪一樣,氣沖沖的奔著韓處長走過來。


  「滕主任,坐下說。」韓處長捧起手裡的搪瓷缸子。


  要是滕菲要來動自己,說不定一缸子熱水先潑她臉上,然後砸她個滿臉花。


  韓處長雖然十幾年沒接觸街頭鬥毆,但這方面的事兒早已經形成本能,刻在血脈之中。


  三五個藤菲變身都打不過韓處長,雖然他胖的跟肉球一樣。


  「韓處長,說件事,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滕菲沒有動手,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走到韓處長面前憤怒的說道。


  「消消氣,藤主任你這是跟誰啊。」韓處長笑眯眯的看著滕菲問道。


  看見韓處長的笑容,跟在滕菲身後的帶組教授壓根沒敢進來,躲在外面瑟瑟發抖。


  有名的笑面虎韓處長臉上的笑容已經漾了出來,滕主任這是找死么?怎麼還用這種語氣和韓處長說話呢。


  「韓處長!」滕菲尖聲說道,她的聲音尖銳,韓處長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


  滕菲簡單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韓處長的眼睛,「韓處長,事情我說完了,今兒你一定要給個說法。「


  「關門。」


  「有什麼話不能開著門說?見不得人么?」滕菲憤怒說道,「這事兒我是看不下去了,我知道周教授的意思,不就是為了照顧沈浪的情緒么。可照顧情緒也不能犧牲患者的利益,這事兒做的喪良心!「


  韓處長的眼睛眯起來,肉墩墩的眼皮中射出一道精光,宛如利箭。


  但藤菲毫不畏懼,她已經被憤怒和責任心沖昏了頭。


  「滕主任,別生這麼大氣么。」韓處長已經準備殺人了,但他的話語卻溫和的像是春風拂面,「你們臨床的事兒我不懂,但以我對周教授的了解,以我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兒的。「


  「不可能?造影已經做了三次,都沒什麼事情。」


  「那你說,患者心電圖的t段改變,心前區疼痛,到底是因為什麼?」


  「我不知道,但反覆做造影都沒事,繼續做的話有意義么?你說有意義么!「


  韓處長伸手擋住滕菲嘴裡噴出來的吐沫星子。


  滕菲渾然沒注意到韓處長的表情,而是雙手壓在面前的辦公桌上,身子前傾,用壓迫式十足的姿勢追問道,「韓處長,今天你一定要給個說法!「


  「我問問情況,你先坐么。」韓處長笑眯眯的說著,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很快,那面接通電話。


  「張主任,據說周教授做了三次造影都沒事?你知道這事兒么。」韓處長問道。


  「現在已經又上台了。」張友的聲音傳過來。


  滕菲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哦,張主任你怎麼看。」韓處長溫和問道。


  「我我我」張友老奸巨猾,哪怕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韓處長身上散發出來的逼人的氣息。


  「你什麼你,問你話呢,隨便說說,別緊張么。」韓處長淡淡說道。


  「我沒看法,聽領導的。」張友油滑無比,他說了一句含含糊糊的話。


  韓處長沒罵人,而是把電話掛斷。


  「滕主任,走,去看看情況。」


  「韓處長,這種不負責任的事兒您得說說。」滕菲似乎已經恢復了一點理智,但她還是強項說道。


  看著滕菲頸項強直的模樣,韓處長微微搖了搖頭。


  說到底,韓處長是相信周從文的。


  論技術水平,論基本功,滕菲和周從文差了十萬八千里。


  別提一個是臨床經驗豐富的老主任,一個是三年級小醫生,在韓處長這裡是反過來看的。


  一個三年級的新醫生告狀告到自己這裡,說老主任看病出了問題,信誰?韓處長心底明鏡一般。


  滕菲也真是,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周從文是什麼人?


  韓處長心裡盤算著,他一點都不擔心周從文掉鏈子。


  「韓處長,我不是跟您發火。」


  滕菲出門後背冷風一吹,身邊沒了醫療糾紛的患者家屬吼叫聲作為背景音樂,她的情緒平靜了一些,

  馬上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哦,我知道。」韓處長淡淡說道。


  「韓處,我就是我就是怕小周教授犯錯誤。」滕菲訕訕的說道,剛剛為民請命的那股子不怕殺頭的氣勢已經餒的無影無蹤。


  「犯錯誤?開什麼玩笑。」韓處長笑道,「咱們都犯錯誤,周教授也不會犯。人家就是在水上漂著,


  鞋都不會濕的那種人。」


  滕菲聽韓處長的形容,沒來由的心中一悸。


  韓處長冷靜到冷漠的信任,讓滕菲心裡浮現出無數過去的事情。


  周從文幫自己解決了很多問題,可這次呢?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來到手術室門口,肖凱正戴著老花鏡在和患者家屬閑聊。


  韓處長打了一個招呼,去換衣服。


  肖凱也沒和韓處長說話,繼續用老專家、老學者的語氣說道,「看病么,尤其是疑難雜症,沒有上手就解決的。有時候醫生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們還需要患者家屬的理解與支持。「


  「你們的支持對我們來講,就是動力。我不能說放心的事兒,畢竟這是心梗,但我們會盡全力解決問題。


  「在這裡,我對你們患者家屬的通情達理表示感謝,醫從性的高低有時候決定能不能把患者從鬼門關撈回來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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