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 像極了人生
「韓處,我聽說咱們急診科出120急救的一名醫生有個外號叫白無常?」周從文坐下后開始八卦。
沈浪說過,周從文一直記得,正好遇到韓處,便隨便問問。
上一世,周從文可沒聽人說起過什麼白無常的外號。
聽周從文這麼說,幾人臉上都露出怪異的表情。
韓處長的怪異表情稍顯即逝,微笑著說道,「這個諢號是他們開玩笑的,不過也的確很怪。」
「哦?」
「宋醫生是醫二代,可是他並不上進,算是個二流子吧。」韓處直言不諱的說道,「別的地兒什麼都幹不了,只能去跑120。」
「說來也邪,重患他遇到的很少,看著沒什麼事兒的輕症患者只要是他出車接回來肯定輕症變重症,重症……很難救活。」
「還真有這事兒。」周從文笑道。
「嗯,不光是他,我們還有一個百鍊成鋼的患者,號稱不死之軀。」韓處長笑眯眯的說道。
「哦?」周從文想,要是沈浪在,他的耳朵一直都支楞起來。
「舉個例子吧,那個患者第一次來的時候把我都驚動了,當時我還是醫務處糾紛辦的主任,處長出差,我臨時負責,接到電話直接趕到現場。」
「前面一台拉鋼筋的車,可能是沒捆結實,都射在後面的車上。120急救車趕到的時候,後車的司機已經涼了,那個不死的人運氣是真好,被6根鋼筋射穿,把他固定在副駕的座位上,但特么的硬是沒死。」
「牛!」周從文豎起拇指贊到。
不死也有可能,沒傷到要害唄。
類似的案例周從文見過很多,還有鋼筋從腿直接穿到頭,避開一切可以猝死的要緊器官的患者。
人么,有時候很堅韌,怎麼都死不了;可有時候卻又脆弱無比,輕輕一碰就完蛋了。
沒地兒說理。
用老醫生的話來講,這就是命。
「當時消防隊趕過來,用電鋸小心翼翼的把鋼筋鋸斷,還請來了技術專家,怎麼切才能不引起鋼筋的顫動、怎麼切發出的熱量不會傷害患者,那次我是大開眼界。」
說著,韓處長想了想,「剛上映的電影《英雄》周教授看了么?」
周從文點了點頭。
老謀子拍的這個片子周從文還是很喜歡的。
「就像是鋪天蓋地的箭雨一樣,能活下來真是需要莫大的運氣。」
「嗯。」周從文點了點頭。
「又過了幾個月,出了一個大事,這次我親眼看見的。」韓處長道,「我去給車加油,剛出加油站,一台奧迪在轉彎的位置死踩剎車,地上冒出一溜煙,但車速太快根本停不下來。至少……120邁?」
「轉彎開這麼快?是酒駕還是毒駕?」文教授問道。
「不知道。」韓處長搖頭,對面一台計程車好端端的50邁左右的速度轉彎,眼睜睜看著奧迪撞上去。
計程車還是不如奧迪結結實,當時三廂變一廂,鐵皮像刀一樣直接把司機一分為二給腰斬。」
「……」周從文嘆了口氣。
「計程車是拼車,車裡有三名乘客,其他兩人都被擠死了,我打完120電話后跑過去看了一眼,只有這哥們還活著。」
「……」
這回連周從文都無語了,類似的情況能活下來的概率絕對不超過十萬分之一。兩個十萬分之一的概率合起來是多少?
「周教授,當時他說了一句話,你猜他說的是什麼?」韓處長笑眯眯的問道。
周從文老老實實的搖頭。
這種運氣好到爆棚,根本死不了的人說什麼都可能。
「他說——也就是我,換個人就死了。」
「這都能裝逼,厲害了。」姜主任笑道。
「我倒是覺得他說的是實話。」韓處長繼續說道,「送去醫院,急診急救,沒幾天就出院了。兩台車,死了三個人,奧迪車主後來高位截癱,只有他一個人沒事。」
韓處長又舉了幾個例子,那人真是在醫院辦理了VIP卡,隔三差五的就要出一次事兒,每次都能險死還生。
說的熱鬧,很快飯菜上來。
韓處問了一句,周從文拒絕喝酒,他也沒勉強,吃飽喝足,各自回家。
臨走的時候,韓處表達了自己的善意,很坦白的告訴周從文,手術放心大膽的做,有醫大二院強大的醫務處在背後支持,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種保證對一般醫生來講就是不死金牌。
有醫院全力支持,新技術開展的必然順利。
姜主任、文教授聽韓處長給周從文這種保證,羨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但周從文只是微微一笑,應下韓處長的承諾,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周從文對自己的手術有信心,估計在院士工作站工作的一年多日子裡應該不會出大事,能麻煩韓處的地兒其實不多。
但該感謝還得感謝,這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回到家,洗漱、依舊磨雞蛋,周從文對自己技術細節的把握、保持很上心。
就像是運動員一樣,每天不管做不做手術、有沒有比賽都要通過訓練保持狀態。
磨雞蛋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運動。
重複、枯燥,偶爾做手術的時候有人陪伴,但大多數時間裡都沒有回應。
但,
像極了人生。(注)
周從文也習慣了重複、枯燥,就像他習慣了自己的人生一樣。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每一次鮮花、掌聲、榮耀、救活一條人命,背地裡都要付出無數的汗水。
這就是周從文的人生,他自己很清楚。
不過今天他沒有訓練很久,之前老闆打來的電話挺有意思的,心血管病醫院要開年會,本來不應該找老闆這位心胸外科的泰山北斗去蒞臨參加。
可他們就這麼做了。
聯想起薛主任,周從文知道他應該是已經掌握了經典的crush手術,並且準備在年會上拿出來,技驚四座。
可是薛主任、甚至他的老師,順天堂的宮本博士應該想不到老闆已經在琢磨出下一個進階術式——DK-crush手術。
挺有意思的,希望他們不要太囂張才好。
……
註:引自《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