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氣場

  「一般情況我就不多說了,什麼止血紗布之類的都是常規操作。」周從文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想著要等張友回答,他直接繼續說道,「遇到可能有問題的患者,需要雜交手術台。」


  「呃……」張友的大板牙都要呲出來,無菌口罩完全擋不住。


  雜交手術台?!


  一般骨科常用,術中拍個片子,看看內固定或是其他東西放置的穩不穩。


  冠脈搭橋手術用這玩意幹什麼!

  再說!


  拍個片子就能止血?


  張友心生不屑。


  這不就是我有一個朋友的梗么?周從文雖然做手術有天賦,但年紀在那,從前他在江海市能看見幾個患者!

  肯定是他杜撰出來嚇唬自己的。


  張友很是不屑的想到,看他能編出什麼花!


  「老闆遇到過一個患者,凝血酶根本不行,但情況特殊,只能急診上手術。反正不上手術也是死,上了還能搏一線希望。」周從文淡淡說道。


  張友心裡悲傷莫名。


  自己光顧著看周從文的手術,竟然還把他當成是一名很有天賦、莫名厲害的外科醫生。


  周從文可以隨時隨地搬出自家老闆的名號,讓人無話可說。


  什麼有個朋友,人家周從文有老闆!


  「做完搭橋手術,吻合口的針眼裡不斷滲血,一塊紗布不到5分鐘就透。」


  「張主任,類似的患者你見過么?」周從文問道。


  張友茫然的看著周從文,搖了搖頭。


  「也就是我家老闆藝高人膽大,當時我估計給他配台的人都懵了。患者做手術也是死,不做也是死,眼瞧著抓緊關胸,還能讓患者家屬看一眼。」


  「但老闆沒著急,喊鄧主任主刀,他去做循環介入手術。」


  「……」張友啞然。


  「……」藤菲啞然。


  「……」眾皆啞然。


  沒人想到周從文繞了一個圈,竟然又繞回到心臟介入手術上來。


  「老闆親自操作,鄧主任直視下觀察剛吻合的動脈。老闆下了幾枚支架,用支架把新吻合的斷端給擋住,然後就不出血了。」周從文似乎很愉悅,說到黃老的時候言語都輕快了很多。


  「可是……」張友有些疑惑。


  「可是什麼張主任?」周從文問道。


  「小周,我不是不相信黃老的辦法,可我想不懂的是支架打開后剛吻合的地方缺血壞死應該很嚴重,縫針的地方直接就撐開了。」張友實話實說。


  「鄧主任肉眼看著呢,力度差不多就喊停,和循環科用機器看、估計支架打開程度的方式完全不一樣。」周從文笑著說道,「這是咱心胸的優勢。」


  咱!

  心胸外科的優勢!

  這句話說出來,無論是藤菲還是張友心裡都百味陳雜。


  真特么的!


  有那麼一個瞬間,兩人都忘記了周從文的專業是心胸外科,人家不光是胸腔鏡做的好,可以碾壓梅奧診所;心臟手術……還沒關胸呢,想看隨便看。


  心臟不停跳搭橋,這位小爺做的那叫一個溜。似乎有沒有固定心臟的八爪魚都無所謂,在他面前都不是事兒。


  「小周,支架打開的具體程度還真是……」藤菲琢磨了半天,猶猶豫豫的回答道。


  但一句話只說了一半就無可奈何的頓住。


  剛吻合完的血管直接下支架,力度大了縫合口「砰」的一下子裂開,就算是不裂開吻合因為支架擠壓缺血、不長也是個問題。


  如果力度小,根本沒用,下不下支架都無所謂。


  這已經不是精細活了,難度太大,藤菲想都不敢想。


  「術者對自己吻合的血管肯定要心裡有數么,你說呢張主任。」周從文隨口問道。


  張友滿頭黑線。


  他縫過幾百個冠脈搭橋的血管,可真要是說心裡有數的話完全達不到周從文說的程度。


  支架張開多大,有多少承壓……張友一想到這點便心生茫然。這都能計算出來,那不是神仙一般了么,難道黃老真能做到?

  「熟練就好了,老闆在那之後連寫了三篇論文發表在《柳葉刀》上。」


  「我回頭就找來看看。」張友下意識的說道。


  「關鍵是你得會做介入手術。」周從文隨口補刀,一刀一刀扎的張友遍體鱗傷。


  這小子就特么知道攛掇自己做心臟介入手術,從他老家開始一直到來主持院士工作站的工作。


  就連上台手術都不安靜,話里話外擠兌自己!張友一時間出離憤怒。


  關鍵是他已經蹲在牆角,周從文還拿著小刀一刀一刀往心上扎,根本不停。


  「其實吧心外醫生最應該做心臟、冠脈的介入手術,有先天優勢么。出現問題直接開刀,不用會診什麼的。但問題就在心外的醫生有病,從最開始就放棄了這一點。」


  周從文直言不諱的說道。


  一句話得罪了兩名大主任,這種氣勢……


  根本不是得罪,周從文指著兩名大主任的鼻子罵了個狗血噴頭。


  手術室里所有人安靜下去,低著頭假裝忙碌,劉偉是麻醉醫生,他默默的有實物表演,假裝書寫麻醉記錄單。


  周從文可真是,幹嘛得罪人么,劉偉心裡腹誹著。


  「小周,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吧。」藤菲反駁道,只是語氣有點慫。畢竟周從文在手術台上是給她擦屁股,處理醫療過失,滕菲根本支棱不起來。


  「拿這台手術舉例。」


  藤菲無語,周從文果然直接打臉,拿自己失誤的手術舉例子。


  「冠脈造影不是最早的術式,二戰後醫學界只能做心臟造影,1959年美國克利夫蘭醫學中心的兒科醫師Sones給一個主動脈病變的孩子做造影的時候出現了失誤。」


  「啊?失誤?」藤菲一怔。


  「誤經肱動脈逆行送入主動脈根部,並將導管遠端分別置於左、右冠狀動脈口,將約30ml的造影劑直接注入左、右冠狀動脈內而使其清晰顯影。」


  「……」藤菲撓頭,這不是應該的操作么?

  「在之前,學界認為這麼做會導致室顫。」周從文微微一笑,「做冠脈造影是禁忌,但這台『失誤』的手術並沒有出現併發症。所以說學界也不靠譜,很多事兒都是歪打誤撞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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