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邪性
伴隨著「咔嚓」一聲，患者身體抽動了一下，嗓子眼裡發出一聲吸氣的動靜，與此同時還有心電圖的改變。
之前一直都是無意義散亂波形的心電圖抖了一下，似乎連冰冷的機器都覺察到剛剛周從文的按壓中蘊含的暴力，開始恐懼。
「吼~」
患者自主呼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彷彿他做了一場大夢，剛從睡夢中醒來似的。胸廓隆起，隨即長長的把那口氣嘆出去。
「送手外。」周從文瞥了一眼心電監護上的心電圖，竇性心率，率齊。
急診外科醫生和身邊正在忙碌準備用打樁機完成最後安慰治療的護士都看傻了眼。
這是怎麼個道理？
周從文按了幾下？好像只有一下，怎麼患者就活了呢？
急診外科醫生甚至有一個懷疑——自己剛才出現了誤判，患者並沒出現心跳驟停，一切都是幻覺。
要不然根本沒辦法解釋眼前發生的事兒。
「抓緊時間送手外，告訴他們備血，大量。」周從文轉身拉著沈浪離開急診搶救室。
看著周從文的背影，急診外科醫生的嘴唇動了兩下，但最後還是轉過頭招呼人把患者送去手外科。
患者現在看著情況還算是平穩，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秒再次心跳驟停。抓緊時間補液、輸血才是關鍵。
幾個靜脈輸液通道被急診外科醫生開到最大，液體成溜的進入血管，患者的呼吸還算平穩，心率……似乎老實了很多，心臟乖巧的蹦著，沒有暫時停止的跡象。
「從文，牛逼！」沈浪豎起拇指，小聲讚歎道。
周從文拉著他讓開一條路，平車在身邊呼嘯而過。
「剛才是怎麼回事？」
「心臟按壓嘍。」周從文說道，「沒什麼特殊的。」
「可是120急救車上按了3分鐘，來醫院又按了1分鐘，我親眼看見的！」
「咱們是胸科醫生，心胸外科，做心臟按壓能和他們一樣么。」周從文笑眯眯的說道。
沈浪覺得周從文在糊弄自己，但偏偏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身後急診科的喧囂還在，像是海浪一樣一波比一波高，似乎還處於漲潮期，潮水永無止境。
「從文，要不你別回去了，我今天感覺特別不好。」沈浪跟在周從文身邊小聲說道，「總怕出問題，我估計你還沒到家我就得給你打電話。」
「……」周從文無奈。
今天真是不知道怎麼了，亂的可以。
現在還是前半夜，又是打架又是跳樓的。等那群不要命的傢伙喝完酒酒駕，才能……
不對，自己想什麼呢這是，周從文深深的自責。
他下意識的背手弓腰，像自家老闆一樣向前走著。還是這個姿勢舒服，可惜老闆不讓。
等三院胸外科的手術量超過人民醫院，一切都走上正軌后自己就走吧。不論是912還是魔都，都沒有太多的急診，不需要自己晝夜不分的忙碌。
「走吧，回去歇歇，咱倆抽根煙我就回去。」周從文淡淡說道，「沒那麼邪性，你想多……」
話沒說完，沈浪的手機響起。
沈浪第一時間掏出手機，腳步加快往病區走。
「喂！」沈浪的聲音有些急促。
「沈哥，呼吸內科急會診！」護士急匆匆的說道。
「什麼患者？」
「說是肺膿腫，忽然血氧上不來，人休克了。」護士道，「他們讓咱抓緊時間去看一眼。」
「知道了。」
沈浪掛斷電話，抱怨道，「肺膿腫的患者還要咱們急診去會診，搞什麼搞。你看看，今天晚上多邪性，竟然有肺膿腫的急會診。」
周從文嘆了口氣，他已經預料到自己今天晚上悲催的未來。
現在就連一向話癆的沈浪都不再說話，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呼吸內科。
雖然知道大概率和胸外科沒什麼關係，但急診會診就是急診會診，十分鐘內必須趕到。
兩人來到呼吸內科，病房走廊里雖然比急診略微安靜一些，但也透著一股子的焦躁。
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了，周從文覺得肯定是自己的錯。
要不是最近一段時間急診、危重症患者少，自己也不會琢磨李慶華的氣運鎮壓；
要不琢磨是李慶華氣運鎮壓，就不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急診；
要是沒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急診，自己這時候應該在家磨雞蛋，靜靜的、沒人打擾的磨雞蛋，然後睡覺。
命苦哦。
心裡這麼想著，周從文大步走進呼吸內科的醫生辦公室。
「孫主任，您怎麼在？」周從文見呼吸內科的主任正愁眉不展的看片子，他驚訝問道。
「嗯？小周，你怎麼在？」孫主任也很疑惑的問道。
這麼晚了，應該只有值班的小醫生在才對。
「別提了，折騰了一晚上。」周從文看了一眼插在閱片器上的片子，眼睛頓時就釘在上面，挪都挪不開。
片子上顯示患者右肺白花花的，大片的炎性滲出以及膿腫包裹，病情的確很重。
可是周從文並沒有在意這個，他注意到患者的肺臟影像有些古怪。
「患者是我同學，三天前因為發熱住院，檢查看有大面積的炎症和膿腫。」孫主任簡單介紹，「可是今天晚上他狀態不好，忽然血氧飽和度降到80%左右，血壓也到了85毫米汞柱。」
周從文走到閱片器前，伸出右手盤著自己的小平頭，沙沙作響。
「和你們胸科應該沒關係，我想找你們來看看，一起參謀下。奇怪，發燒也沒嚴重，為什麼血氧、血壓都會降呢。」
孫主任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還真別說，和我們胸科真有關係，患者估計得上台。再查個CT，我考慮是肺扭轉。」周從文盤著小平頭和孫主任說道。
「瞎說，哪有肺扭轉。」孫主任低聲斥道。
「孫主任，您看這裡。」周從文用手點了點閱片器上的片子，「我估計您考慮是肺膿腫導致的異常影響，但換個角度想，要是肺葉扭轉20°，是不是也是這個情況？」
孫主任聽周從文這麼說，猛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