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執掌獨孤
金戈交鳴,血灑樓台,議事殿前,屍體橫陳。
獨孤千山跪在殿前,錦袍撕裂,發髻零亂,早已沒有了大首領的風采。
獨孤千山憤怒地盯著獨孤信,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萬萬沒有想到,昔日的部下竟然會將刀對向自己,更沒有想到,那個讓他畢生恥辱的孽子,一夜之間控製了王部。
“獨孤信,若非是本首領,你能有今天?現在你發動虎威營造反,難道不怕日後受千夫所指?”
“昔日大首領縱馬馳歌,教人無不拜服。而今大首領,雖有雄心壯誌,但天下大勢已變,大首領親小人遠賢臣,賞罰不明,公私不分,已無能力帶領獨孤部走下去。大公子聰慧,獨孤部隻有交予他的手中,才能讓族人過上安穩的日子。”
獨孤信感念獨孤千山的知遇之恩,收起刀,抬頭看了看耀眼的陽光,感覺都比往日要暖和一些,“大首領,自古成王敗寇,大公子命苦,你最好莫要在激怒於他,好好度一個晚年吧。”
“成王敗寇!你們這群叛臣賊子,還真好意思往臉上貼金!”獨孤千山怒極冷笑,伸手推開那些對著他的鋒利刀刃,吼道:“讓那個孽子過來見我!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久聞南部大首領獨孤千山英明神武,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還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拓跋昇諧謔的聲音響起。
“你是何人,膽敢取笑本首領。”
“我是誰不重要,獨孤首領,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有今日之苦果,有什麽好埋怨的?”
拓跋昇清冷的目光瞪了回去,不經意見露出了腰間的克烈神石,獨孤千山這才明白所以然,冷聲道:“原來是拓跋力微的狗腿子,我獨孤部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
“獨孤千山,枉你南方的大首領,居然還看不清形勢。你是階下之囚,還敢跟我家殿下逞威風,你莫不是不知道死字該如何寫吧?”阿醜拔出了腰間的雙刀,作勢便要動手。
“獨孤首領,好歹是南方諸部的大首領,豈能折辱於你。”
拓跋昇攔住阿醜,衝著獨孤千山笑道:“孤獨首領,你說得沒錯,你獨孤部的家事,確實輪不到我一個外人插手。不過,你縱容寵妃與白部阿木爾來往,意圖侵占我克烈的疆土,這筆賬該如何算?”
“哼!這天下本無主,你克烈人能坐擁大半幽州,憑什麽我獨孤部不能?小子,我不管你是誰,你還沒有資格與本首領對話,若是來遊說招安,讓拓跋力微那老狗親自前來,或許本首領還能給他兩分薄麵。”
獨孤千山畢竟是一方諸侯,不缺霸王之氣,又豈會將拓跋昇放在眼裏,出言刻薄,盛氣淩人。
拓跋昇卻也不惱,給獨孤獻讓開一條道,笑著說:“既然孤獨首領認為在下沒有資格,那還是讓大公子來跟你算一算賬吧。”
孤獨千山看見獨孤獻,頓時雙目充血,動身衝去,抓住獨孤獻的引領,咬牙切齒地質問道:“你這個孽子,你竟敢反我,當初我就該掐死你!”
噗的一身,匕首刺進腹部,獨孤千山目瞪口呆,他怎麽也沒想到以往唯唯諾諾,連條狗都不如的獨孤獻,竟敢對他下手。
“你……”
獨孤獻冷笑一聲,一腳踢出,獨孤千山踉蹌兩步。
孤獨獻理了理衣襟,厭惡地瞪了一眼獨孤千山,沉聲道:“獨孤千山,你也有今天。這麽多年來,你忘了你對我們母子做了些什麽?你可將我當作你的兒子?現在死到臨頭,倒承認起我是你的兒子了?”
“孤獨千山,我告訴你,我受夠了。這些年失去的,我會一一拿回來!”獨孤獻幾近咆哮發泄心中的怨懟,嗓子喊得破了音。
“我殺了你這個逆子!”獨孤千山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揮刀便朝獨孤獻砍去。
獨孤信眼疾手快,橫刀阻攔,當啷一聲,獨孤千山的刀震飛墜地。
獨孤獻大失所望,他原以為獨孤千山會為犯下的過錯懺悔,哪怕說上兩句服軟的話,卻沒想到獨孤千山死到臨頭,還不願放過他。
一不做二不休!
獨孤獻揀起地上的刀,便朝獨孤千山砍去。
這時,有一聲聲音聲嘶力竭,“住手!”
獨孤獻身子一怔,這是他記憶中早已忘記的聲音,他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素衣,滿頭華發的婦人跑來。那婦人滿臉憔悴,卻也不難分辨,曾經也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獨孤獻,你不能殺了他!”婦人被士兵攔住,隻得衝著獨孤獻焦急的喊著。
孤獨獻擺了擺手,示意士兵放行,他問道:“為什麽不能殺了他?難道這些的苦,你還沒受夠嗎?”
“獻兒,他是你的阿耶,。”益黛夫人道。
“弑父?他有什麽資格做我的阿耶?益黛夫人,你又憑什麽阻止我殺他?”孤獨獻紅著眼,憤怒地問。
“獻兒,我知道你心裏苦,可是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的阿耶,你不能背負弑父的罪名。”益黛夫人勸說道。
“益黛夫人,為什麽到了這個地步,你才肯見我,顧及我。”
獨孤獻轉身看著這位讓他痛不欲生,卻日夜思念的益黛夫人,他的母親,淚如雨下。這一刻,他對益黛夫人的怨憤煙消雲散,整個人仿佛失去了力氣,刀當啷墜地。
孤獨千山麵目猙獰,心中大罵,賤人,到了這一刻還演母慈子孝。
“獻兒,我……”
益黛夫人話還未說完,卻聽獨孤千山惡狠狠地吼了一聲“我殺你這個野種”,隨即便見刀頭出現在獨孤獻的心口,鮮汩汩地溢了出來。
“獨孤千山,你這個惡魔,獻兒是的孩子,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益黛夫人按住獨孤獻的傷口,衝著獨孤千山憤怒地咆哮。
“賤人,你還嘴硬。”
獨孤千山作勢朝著益黛夫人揮刀,卻是被阿醜及時製止。
“既然你不信我,當初又何必讓我去遊說各部。孤獨千山,是我瞎了眼,將我的一生交付給了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益黛夫人消瘦的臉頰上留下兩行清淚,她低頭看著奄奄一息的獨孤獻,淒聲道:“獻兒,阿娘對不起你。阿娘以為你阿耶能夠成為英武的君王,帶領南方諸部踏平北方,為阿娘報了滅族之仇。可沒想到,你阿耶竟是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小人,阿娘……阿娘對不起你。”
“阿娘,這一世活得太累了。死了也好,總算不用麵對那些憎惡的嘴臉了。”
獨孤獻露出了淡然的笑容,他不知道獨孤千山究竟向益黛夫人許下什麽承諾,但是他知道,益黛夫人為何不願見他,為何給他起名“獻”了,那是益黛夫人在提醒自己,她將自己的清白獻給了獨孤千山,提醒自己還身負血海深仇。
“不,獻兒,你還年輕,未來的天下是屬於你們的。阿娘,不會讓你死的。”
說罷,益黛夫人全身綻放起湛藍的光芒,拓跋昇見狀,心中咯噔一下,想要出手阻止,卻為時已晚。
隻見益黛夫人從胸膛裏掏出一顆蔚藍色的光團,她將光團貼近獨孤獻的傷口。頓時光團沒入,獨孤獻發出劇烈的慘叫,繼而蒼白的臉恢複了氣色,傷口複合。
益黛夫人憔悴的麵容極速的衰老,轉眼便成了八旬的老嫗,她輕輕地哼著動聽的曲子。
歌聲似有撫平傷痛的奇效,孤獨獻漸漸平靜了下來,拓跋昇卻是眼眶一紅。
歌聲終是停止,拓跋昇上前問道:“夫人,可認識烏日娜?”
益黛夫人聞言,渾濁的眼中綻放出一縷亮光,她抓著拓跋昇的手問:“烏日娜?你說的可是烏日娜?”
拓跋昇點點頭。
“她在哪裏?”益黛夫人像是著了魔怔,四處張望著,口中不停喊道:“姐姐,姐姐!”
“嬸嬸,烏日娜死了,嗚嗚。”阿奴抽泣著說。
“死了,她怎麽死的?”益黛夫人抓著拓跋昇,不停地質問。
“對不起,我不能保護好她。”拓跋昇說。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益黛夫人用沙啞無力地嗓音問,全身都在顫抖。
“我是拓跋昇,烏日娜也是我的阿娘。”
益黛夫人聞言哈哈大笑,忽的嘔出一口鮮血,低頭看了看昏迷的孤獨獻,她用力的抓住拓跋昇的手。
“放心吧,他是我兄弟,我會照顧好他的。”
益黛夫人點點頭,轉臉盯著獨孤千山,使勁最後一絲力氣說:“獨孤千山,願來世不要再遇見你。”
話音剛落,益黛夫人便絕氣而亡。
獨孤千山看著益黛夫人死去,想著那決絕的話,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似乎什麽都不明白,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不斷地念叨著,“不,這不可能的。他不是我的兒子,他是讓我蒙羞的野種……不,他是我和益黛的兒子……”
……
一日之間,獨孤千山瘋傻,一眾大臣和左將軍也失去了反抗的念頭,最終獨孤獻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獨孤部的首領。
“首領,大首領該如何處置?”獨孤信問。
獨孤獻恨透了獨孤千山,若非是他,益黛夫人也不會死,但想起益黛夫人臨死前的交待,他終是歎了一口氣,對著瘋傻的獨孤千山說:“孤獨千山,自始至終,你都不肯認我,那我也不會認你這個阿耶。”
說著,他看了一眼拓跋昇,隨後對獨孤信吩咐道:“關進夜池,讓他與華藝夫人為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