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軍師祭酒
幽州九成的疆域已經成為克烈人的疆土,但貪戀權柄的人,從未死心。試圖推翻拓跋力微的統治。
曾幾何時,如阿木爾之流是將拓跋力微推向大君寶座的有功之臣,而現今,他不顧百姓生死,妄圖發動戰爭,卻隻是為了將拓跋力微從大君寶座之上拉下來,這是何等的荒誕不經。
權柄對於人而言,究竟有多大的誘惑?
有些人,伏屍百萬,冷漠無親,為的是走上權柄的巔峰。
有些人,不顧生死,誓死追隨,為的是享受不盡的富貴。
有些人,拋家舍業,窮其一生,為的是流芳百世的美名。
還有些人,為的卻隻是一口吃的。
阿木爾敢起兵造反,靠的是這千百年人刻在草原人骨子裏的那種奴性的規矩,並且這種順從領袖意誌的奴性一直被視為美德。
然而,奴性既是掌權者馭人最有用的法寶,同時也是顛覆王權最有力的武器。
因為,奴性終歸會得到解放,而被壓迫奴役的人,會重新覺醒。
浩浩大軍前往幻海,蘇德騎著高達凶猛的雪狼,掃視全軍。他沒有想到歸順後的白部將士竟然如此聽話,將阿木爾的兵力部署,但凡所知,知無不言。
這些將士滿口所求的是,不過是保他們的家人免於人禍,有一個安定的生活。
也許這群白部將士怕克烈人的手段,但蘇德更相信拓跋昇曾經說過的那一句話:
誰也阻擋不了人們對自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被奴役者會站起,而奴役者終被奴役。
雖然阿木爾舉兵謀反已成定局,而且局勢對克烈非常不利,但蘇德比任何時候都有信心,阿木爾倒行逆施,滅亡隻是時間問題。
拓跋力微是何等英雄人物,一時的形勢所迫,才對阿木爾多半忍讓,誰又能知道拓跋力微暗中是否在布局一盤殺局來對付這些叛臣賊子呢?
蘇德與拓跋昇誤打誤撞,闖進了噬月穀,洞悉了噬月穀作為凶險之地的真相。
高巨人是否掌握噬月穀真實情況不得而知,但白部連續與兩元大將失去聯絡,阿木爾絕不可能再將噬月穀作為他謀反攻打克烈的奇兵要塞,反而會派人加強對西部的偵查,未免陷入被動,他必會提前發動內亂。
誆騙阿木爾,拖延時間,故技重施誆騙老奸巨猾的阿木爾,絕不可能奏效。
不過能拖一時是一時,歸順的白部將士知曉白殷與阿木爾通信的手段,於是隔上兩日,便飛書一封。
至於阿木爾如何作響,蘇德卻是管不了了,他與穆勒率著大軍全力趕至幻海,支援拓跋昇。
果不其然,離開噬月穀的第三日,阿木爾接到了軍師祭酒呈遞上來的奏報,看完之後,便陷入沉默之中,臉上的青筋卻是根根暴起。
軍師祭酒道:“大王,隻有白殷將軍的奏報呈上,恐怕事有不妙。”
阿木爾道:“科爾多和白殷是本王麾下的猛將,失去誰都如同斷本王一條手臂。你我不知花費多少心血,怎奈他二人不對付。圖謀大業,將不和,三軍必是一盤三沙。此次將他二人遣將出營,委以重任,有功同享,有錯同擔,不就是希望二人在起義之際,能夠一團和氣。”
“他奏報上謊稱,科爾多與數百將士進入噬月穀離奇發瘋,相互搏殺至死。噬月穀凶險不假,他們若是都死了,本王也就認了,偏偏他活了下來,這個蠢材!”
軍師祭酒道:“白殷將軍如此大膽妄為,真實枉費了大王的一番良苦用心。”
“他仗著本王舉兵起義,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才敢藐視本王,殺了科爾多。”阿木爾怒目。
“大王何不將其召回,收了他的兵權。我白部勇士多得士,還差了一個將軍不成。”軍師祭酒道。
“陣前換將實為大忌,姑且讓他得意一時。”阿木爾道。
軍師祭酒點頭承諾,心中卻是暗自歎道,這白殷將軍太自以為是了,大王是什麽人,豈能容他欺負,必會與他秋後算賬。
“軍師,賀蘭部和獨孤部可有回信?”
“這兩日便該有了。”
“舉兵之期已是不遠,將白殷召回吧,那噬月穀……罷了,即使能進能出,光憑本王這二十萬大軍,也很難將整個幽州一口吃下。為此惹怒了高巨人,舉兵東進,反而得不償失。”
“諾!”
軍師祭酒起身出了營帳,軍事要務刻不容緩,他覺得也該派人再去催一催賀蘭和獨孤二部了。
別人或許不知,但軍事祭酒心底清楚,阿木爾此次舉兵完全是形勢所迫,高巨人向來野蠻,不守規矩,雖說雙方達成了盟約,但誰也無法保證,推翻了拓跋力微的統治後,高巨族會信守承諾。
這場分裂幽州的行動,勝算幾何,他心中沒底。
倘若高巨人趁著白部元氣大傷之時,倒戈相向,後果不堪設想,
為保萬無一失,軍師祭酒諫言阿木爾除了聯合賀蘭、獨孤二部外,還要聯合擁戴拓跋綽和保持中立的各部大王,但阿木爾顧慮重重,軍師祭酒隻得暗中派人聯絡,但是各部大王們卻杳無音訊。
該死的拓跋沙汗,沒用的廢物!
連續數日未曾闔眼的軍師祭酒,想起讓白部陷入被動的罪人拓跋沙汗,不禁惱怒腹誹。
出營還未走幾步遠,迎麵撞上了拓跋沙汗,軍師祭酒冷著臉,拱手行禮,道:“殿下這是要前往何處?大王剛睡下,殿下若有事,便與在下說吧。”
“也沒什麽事,既然亞父剛睡下,那我便不打擾了。”拓跋沙汗道。
拓跋昇離開都城的那一日,拓跋沙汗便大君從都城大牢接近了王宮,誰也不知他父子倆都說了些什麽,隻知拓跋力微出了王宮後,直接上了馬車,在三百名將士的護送下到了白部大營,在阿木爾的營帳中,當著一眾文武官員的麵,宣讀了旨意,成了陣前的督軍。
曾經對拓跋沙汗百般諂媚的白部官員,當眾拉下了臉,就連阿木爾也沒了往昔的親和。
人情冷暖唯有自知,在白部官員殺人的目光中,拓跋沙汗識趣地退出了營帳。
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前來阿木爾營帳露一麵,照本宣科的催阿木爾盡早行軍攻打賀蘭、獨孤諸部外,便待在自己的營帳中。
拓跋沙汗走了兩步,又回身問道:“先生,亞父可說大軍何日開拔?”
“日日催,夜夜催,殿下不嫌累,在下聽都聽煩了。行軍打仗不比孩童嬉戲,講究天時地利與人和,殿下不懂在營帳中好生待著便是,待時機成熟了,大王自會下令開拔攻打攻打賀蘭、獨孤諸部。”軍師祭酒很不耐煩,冷言冷語。
“先生夾槍帶棒,好大威風。先生莫要忘了,當年我隨亞父征戰沙場時,你不過是一個飼馬的馬夫而已。今時做了亞父的軍師祭酒,我叫你一聲先生,那是看得起你,你莫要蹬鼻子上臉,殺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狗,沙汗還是有兩把子力氣的。”拓跋沙汗握緊了拳頭,惱怒地瞪著軍師祭酒。
軍師祭酒譏笑,“想殺我還不容易,隻需向大王求道命令便是,殿下又何須親自動手,讓我這個的馬夫的髒血濺您一身呢?”
“你有自知之明便好,現在我還是克烈的大王子,你的主子,你最好放尊重點。”拓跋沙汗道。
“恭送殿下。”
軍師祭酒拱手施禮,卻是極其的傲慢放肆,然見拓跋沙汗目光偏向阿木爾的營帳不走,於是擋在他的身前,又道:
“殿下大可將心放到肚子裏,大王是殿下的亞父,怎會與自己的孩子搶功勞。大王說了,待攻下賀蘭、獨孤各部,親自麵見大君提殿下輕功,到時殿下又是曾經那個在都城呼風喝雨,作威作福的大殿下了。”
“好,很好!”
拓跋沙汗咬牙切齒,臉青一陣紅一陣,忽然間,他拍著軍師祭酒的臉,冷笑道:“等本殿下重建鬥獸園,那裏必有你的一番天地。”
說罷,拓跋沙汗揚長而去。
“哼,誰伺候那些畜生還不一定呢。拓跋沙汗,享受你為時不多的好日子吧。”
軍師祭酒陰冷邪笑,收起怨毒和恨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