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投降者，不殺
石碑像是一塊隕石衝天而降，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白殷前方一丈的地方。
地麵一陣震顫，轟隆聲穿透耳膜。骸骨頓時化作細白的煙塵，被寒風卷上天空，像是幽靈俯身衝著渺小的人類低吼。
戰馬被驚得連聲嘶鳴，白殷早已魂不附體，不過想到要將情報送回白部大營，於是勒緊韁繩，全身緊貼著馬背，與驚慌的戰馬僵持著。
直到餘震消弭，戰馬平靜了下來，他這才揚起馬鞭，駕馬離去。
石碑少說也有數百斤重，這不知來曆的小子僅是雲淡風輕的一腳，石碑卻按照他的意願，飛出十數丈遠，擋住將軍的去路。
這小子莫不是天生力大無窮，肉體凡身與石頭硬碰硬，卻絲毫感受不到半點痛楚。
難怪像將軍這等威名赫赫的人物，出地窟時驚慌失措得像是見著了魔鬼一般，如此恐怖的力量，任誰對受不了吧。
白部將士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原先暗中嘲笑蘇德不可一世的謀士，此刻神情凝重無比。他終於意識到，己方遇上了強橫的對手，蘇德敢對他們囂張跋扈，並非魯莽無知，實在是有恃無恐。
自古以來，謀士以輔佐明主成就千古霸業作為畢生追求，隻要能一展抱負，哪怕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然而，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明主向來是可遇不可求。
白部的這位謀士以為阿木爾是明主，可輔佐開創不世功業，然而當他奉上拜帖投效時，阿木爾卻視他如敝履，差看門的仆人將他掃地出門。
懷才不遇，對於一個謀士而言，是何等的悲涼。
幸虧白殷撞見，將他收入麾下，拜為謀士，他這才在白部軍中紮了根。不過，他其實明白，白殷雖說勇武血性，但目光短淺，格局甚低，未來的成就頂多是一個大將軍。
亂世將起，正該是群雄逐鹿，裂土分王之時，白殷麾下的這位謀士早已有了離去之意，然而感念白殷的知遇之恩，一直舉棋不定。
謀士將目光投向蘇德，想到白部數百將士死於蘇德之手，他的臉不由一陣抽出。盯著白殷漸行漸遠的背影，目光有些暗淡，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出路另做打算。
南部獨孤、賀蘭諸部難成氣候，被滅是遲早的事。西部高巨人茹毛飲血，十分野蠻，但高達勇猛，高巨王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吞並幽州稱霸北陸；北部克烈諸王子爭權奪位，大王子拓跋沙汗落敗，二王子拓跋綽善政多謀，雖說拓跋力微欽定拓跋昇為世子，繼承大統，但阿木爾揮兵北上，幽州內亂，孰勝孰敗，尚未可知。
如此看來，北部才是我一展抱負之地。
這白殷坐下的謀士，心中快速盤算著，眼眸也漸漸亮了起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弟兄們，撤！”
謀士一聲令下，白部眾將士紛紛響應，揚鞭策馬，想要逃出噬月穀。
蘇德看著倉皇逃跑的白部將士，隻是站在原地，不屑地笑了笑。
地窟中白部將士五一生還，十多名幽州鐵騎順著繩索爬了上來，有將士問：“少將軍，不追麽？”
“一群酒囊飯袋罷了，自會有人收拾他們，小爺我何必廢那勞什子的勁。”
“就憑這群廢物，阿木爾也敢起謀逆之心，妄圖動搖克烈的根本，他還真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啊！”幽州鐵騎將士道。
“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他們的心也野了。”
蘇德輕蔑地笑了笑，從地上撿起一個酒囊，猛灌了一口酒，“幽州貧困，這些年大君忙於朝政，治理民生，夙興夜寐，為的不就是想要讓老百姓們多一口吃的。這些個大王們倒好，屍位素餐也就罷了，還敢處處與朝廷為敵。他們是忘記了幽州鐵騎叱吒青陽的威名了，是時候讓這群膽大妄為的叛臣賊子聽一聽鐵蹄踏雪的聲響了。”
眾將士相視一笑，盯著噬月穀南方的出口，席地而坐，邊吃酒便咀嚼著美味的肉感，絲毫不擔心白部將士真的能夠逃出生天。他們不時將目光投向蘇德，相互交流著眼神。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一月不見，少將軍已不複當年的玩世不恭，心性沉穩不少。”
親眼見識到蘇德厲害，將士們難免好奇，蘇德從何處習得了蓋世神功，竟是恐怖如此，簡直是殺神一般無二，日後草原上又就誕生一位了不起的大將軍。
蘇德打小在軍營裏滾著泥巴水長大，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混世魔王，但將士們就喜歡蘇德身上那股子與生俱來的野性和不羈。
誰都知道，這小子遲早會接了呼倫泰的帥印，成為未來克烈的大將軍，因此將士們對蘇德期望很高。
此番見到蘇德的變化，將士們不約而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克烈將要麵臨的為難，將士們自是知曉，但那不是他們所該操心的事，更何況當他們想到克烈有了世子拓跋昇和少將軍蘇德在，心中便有了定海神針。
試問，這幽州有誰能打得過這兩位地位尊崇的殺身呢？便是豫州的高巨人，殺起來恐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吧。
不過有將士還是擔心拓跋昇的安危，畢竟一個人的力量再強，也無法抵得過千軍萬馬，“少將軍，世子殿下可有消息傳來，他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那些部族麽？”
這話一開口，十多名將士紛紛向蘇德投來詢問的目光。是啊，世子若是有個好歹，便是沒有阿木爾和高巨人這當子事，克烈也將陷入內亂。
“你們可別輕看了咱們這位世子殿下，他若真的動起手來，漫說是你我，便是那些部族聯手，都未必能在殿下手中討得了便宜。”
蘇德淡然，從將士口中奪下一根肉幹，掉在口中咀嚼，說道：“沒有見識過殿下出手，又何嚐能知他的厲害。不過你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等收拾了白部的這群土雞瓦狗，我們便前往幻海與殿下匯合。”
將士們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又釋然了，他們甚至有些期待，能夠親眼見識拓跋昇對敵人出手。
這時，紛亂的馬蹄聲在噬月穀中響起，蘇德得意的笑了，他叼著肉幹不急不緩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謀士和白部的將士怎麽也沒想到，早就逃出穀的右將軍白殷將會成為他人手中的獵物，被一杆漆黑的長槍挑在空中。
兩百名幽州鐵騎人數不多，卻讓人感到心驚膽顫。他們每向前逼近一步，白部的將士就感覺屍山血海在朝他們湧來。
不怕死的白部將士仗著人多，策馬進攻，交手的瞬間，便被幽州鐵騎挑落馬下，當場斃命。
連續數個回合的衝陣，白部將士已經折損兩百多人，幽州鐵騎展現出的鐵血手腕，讓白部將士徹底失去了勇氣，他們隻能一步步後撤，退進了穀內。
蘇德背著手，對著亂石連踢數腳，亂石飛射。
“投降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