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白部的陰謀（上）
噬月穀西南一百裏，熱河以南，有一列身穿勁裝的人馬集結。
“報！將軍，高巨王傳來信箋。”一名男子取下鷹隼叫上的信箋，向熱河邊飲酒的將軍跑去。
這位滿臉黑須，孔武威猛的將軍眉頭一挑，扔掉手中的酒囊，急忙結果信箋，打開一覽，臉上頓時露出喜色，放聲大笑，“果然不出大王所料，高巨王接受了大王的條件。”
“將軍，這麽說，不日大王便會整頓兵馬揮兵北上了？”
“那還能有假！拓跋氏作威作福的日子到頭了，弟兄們，我們的出頭之日終於來了！”將軍眉飛色舞道。
眾將士聞言，皆是器滿意得。
“將軍，聽聞高巨王擅長耍詐，他這次如此痛快接受大王的條件，不會有詐吧？”
“哼，高巨王野心勃勃，惦記幽州的土地不是一天兩天了。大王開出令人無法拒絕的條件，他高巨王怎能不應。再說，高巨族皆是一群由頭無腦的莽夫之流，量他們也不敢耍詐。”將軍不屑道。
“將軍運籌帷幄，足智多謀，實為我部族第一勇士和第一謀士。此次大王將如此重任交由將軍，將軍日後仕途必定青雲直上，便是位列三公也不為過。”有人諂媚道。
“屬你小子會說話！本將軍日後若是能位列三公，給你們這些小子也都弄個大將軍當當。”將軍被一頓馬屁拍得忘乎所以，將信箋貼身收好，從馬上取下些酒囊分於眾人，帶頭飲道：“來來來，幹了這口酒，我們便動身回營。他娘的，三個月了，終於可以打道回府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淡出鳥來了，這次回去本將軍帶你們好好耍耍！”
“多謝將軍！”眾將士臉上露出一副諂媚淫邪的神情。
“將軍，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還是別講了！”將軍神情一正，見那屬下尷尬無比，笑道：“你小子出了名的悶葫蘆，既然有話要說，本將軍豈能攔著。來，說說看看你有何真知灼見，說得好有賞，說得不對，你的那個老相好，本將軍可是要獨享了。”
“將軍，這……”
將士麵露苦澀，一旁的將士笑道：“唉，我說悶葫蘆，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就你那個老相好的姿色，你以為將軍還真能看得上啊，逗你呢。”
眾將軍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嘲笑聲，悶葫蘆思索片刻，確信將軍不是拿他打岔，於是說道：“將軍，引高居族入境，此舉瓦解克烈勢力，分裂幽州的確事半功倍，但幽州畢竟是我們的土地，高巨族又是一群虎狼，到時候等大王坐穩中庭，再想將高居族趕出幽州，恐怕絕非易事。”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真有幾分遠見。”將軍訝異，上下打量了悶葫蘆兩眼，“你們這群小子跟著本將軍也有多年了，大小在軍中也有幾分威望。也罷，既然悶葫蘆說起此事，那本將軍不妨跟你們多說幾句。悶葫蘆，其實你的擔心不無道理，隻怪拓跋沙汗那個廢物太無能了，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都鬥不過，打亂了大王的部署，否則若再給大王三年時間韜光養晦，取幽州何須向一個野蠻的部族結盟。不過此事你們也無需擔心，大王心中自有計較。”
“堂堂克烈的大王子居然被一個吃奶的小狼崽子給鬥得關進了大牢，還真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若非大王周旋，拓跋沙汗隻怕現今還在吃牢飯呢。”
“有這樣的王子，克烈王朝想不亡都難！”
“誰說不是呢？枉費大王這些年在他身上花費了那麽多心血，到頭來都被這個廢物敗光了。”
“……”
一眾將士齊聲譏諷，悶葫蘆皺著眉頭，擔憂道：“將軍，拓跋力微那老狗現在將拓跋沙汗這個廢物派到大王帳前監軍，他不會壞了大王的好事吧？”
“他不問最好，還能做個太平王爺，如果敢壞了大王的計劃，不需你我動手，依大王的殺伐果斷的性格，豈會容他。”
將軍臉上浮現出凶厲之色，抬頭看了看天空，翻身上馬，說道：“時辰不早，動身回營。弟兄們，回去都給我好好幹，亂世出豪傑，幽州的天下也該輪到我們白部人來管管了！”
話音剛落，一種將士起身駿馬，揮著斬刀，放聲應和。
便是這時，熱河突然炸響，厚實的冰塊亂飛，眾將士嚇得虎軀一震，抬眼望去，隻見一道瘦弱的身影騰空而起，那人怒極反笑，聲音頗有威嚴。他道：“一群數典忘祖的東西，可知廉恥二字作何寫！”
“大膽！哪裏來的小娃娃，敢如此藐視本座。”將軍本以為來者是高手，卻見一個文雅瘦弱的少年，心下一鬆。
“你又是哪裏來的蟊賊？”
拓跋昇運起太陰真氣將衣物的水分蒸幹，隨即活動著在熱河水下凍得有些僵硬的筋骨，從始至終都未用正眼去瞧對方一眼。
此舉激怒了白部的將士，白部將軍上下打量著拓跋昇，心道：熱河冰冷刺骨，便是我這種鐵打的身軀也難忍受片刻，這小子居然安然無恙，看來還有幾分本事。方才與眾兄弟的一番談話可是軍事機密，如若走漏的風聲，定會壞了大王的大計。
這小子留不得！
白不將軍殺意畢顯，不過在沒有確認拓跋昇的身份之前，他並不打算動手。他陰笑著說：“小狼崽子，你可知本座是誰？”
“你是誰？”
“說出來怕嚇死你！這位可是白部左將軍科爾多，阿木爾大王的心腹愛將，小子，怕了吧！”有白部將士得意地說。
白部將軍雖覺得下屬此舉十分不妥，但在他眼裏，拓跋昇隻是一個瘦弱的小子，翻不起什麽浪花來，於是也未多作計較。
“白部的左將軍，身份倒是有些不俗。”拓跋昇說。
“小子，現在跪地求饒，報出你的身份和目的，興許將軍還能饒你一命，如若不然，嘿嘿，就別怪爺爺們將你扒皮抽骨。”白部將士威脅道。
“是嗎？白部的將士好大的兵威。”拓跋昇不屑地笑了笑，臉色倏地轉冷，壓迫性的氣勢釋放開來，他沉聲道：“你們可認得我是誰？”
白部將士收起輕視的姿態，上下打量著拓跋昇，忽然間哄堂大笑，“你不過是一個白鷺*，一個跑腿的雜役，難道也想仗勢唬人不成？”
“得比羅，千萬不要管中窺人，你看這小子一副唬人的樣子，沒準是當朝世子呢。”
有人口出此言譏諷，逗得眾將士捧腹大笑。
“你們這群叛臣賊子，連我都不認識，還敢妄言分裂我克烈王土，簡直是可笑至極。原先我還擔心阿木爾那老東西和他治下的白部不好對付，現在看來不過是一群目中無人，外強中幹之徒。”拓跋昇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大膽狂徒，竟敢辱罵阿木爾大王，看爺爺我不扒了你的皮。”說罷，得比羅跨馬提刀衝向拓跋昇。
“這麽著急送死，那我成全你！”拓跋昇劍眉乍凝，出手快若電光，白部一眾將士隻感到一陣強烈的氣勁在空中震蕩，便聽哢的一聲，得比羅連同身下戰馬被斬成兩截，鮮血飆射。
白部的一眾將士目瞪口呆，他們再也不敢小覷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子。
“小子，你究竟是誰？”科爾多神經繃緊，僅僅一刀就將得比羅分屍，便是縱橫沙場的他都無法做到。
拓跋昇淡淡地說：“你們既然想裂土稱王，難道就不該提前打聽一下對手的身份嗎？我乃當朝世子，拓跋昇，你們的主子。你等小賊，還不跪地叩首！”
“你是拓跋昇？”科爾多驚訝，但有立即否定了心中的想法，拓跋昇身份尊貴，一舉一動關乎社稷安危，如何能隻身在外野遊，漫說拓跋力微不答應，便是滿朝的文武大臣也絕不容許他幹出這等荒唐事來。
“你現在知道還不晚！”
“小子，你說你是拓跋昇，可有何憑證？”
“證明我的身份倒也不難，但你們還不夠格！”拓跋昇提刀逼近，漫不經心道：“我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現在繳械投降，說出你們在此行動的目的。”
科爾多久經沙場，絕非是一個無腦的莽夫，以拓跋昇所展現出的實力，他自知未必匹敵。
而今當務之急不是弄清拓跋昇身份的真假，而是要將高巨王的回信傳給阿木爾大王。
他暗自思忖，這小子如若真是拓跋昇，倒是給阿木爾大王省去了一些麻煩。
有金羽鷹隼在，不須三日，阿木爾大王的援軍便能趕到，這小子哪怕武藝再強也難逃一死。
“動手殺了這狗崽子！”科爾多心意已決，立即發號施令。
拓跋昇方才展現的手段對白部將士起到了震懾的作用，但他們畢竟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將士，想到身邊有近百過命的兄弟，頓時也有了底氣，猛提一口氣，便如潮水一般朝著拓跋昇攻去。
科爾多退出戰圈，將貼身的信箋和求救的信號塞進鷹隼叫上的竹筒內，隨即便一路策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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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鳧鴨]、[白鷺]皆以鳥名官。是北魏道武帝（拓跋珪）欲“法古”，不用周漢舊名，而仿效更古老的時期。殷的先祖少昊就曾以鳥名官。
[鳧鴨]是指諸曹走使，也就是奔走差遣或遞送文書的人。鳧鴨，取義在於它飛得很快。
[白鷺]指偵伺刺探情況的候官。取義在於白鷺能伸長脖子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