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強搶紅袖
漫漫長夜,街道上空無一人,燈火早已熄滅,唯有漫天的大雪陪伴著無處安身的行人。
都城大牢距離奴隸營區不過數裏遠,然而拓跋昇卻感覺走上一條永無盡頭的路,不知何時才能抵達終點。阿醜和阿奴兄妹倆一言不發,靜悄悄地跟在拓跋昇的身後,三人都沉浸悲痛之中。
忽然間,拓跋昇頓足,銳利的目光直射想遠處的黑暗中,神色無比的嚴肅,他對著身旁的阿醜說:“阿醜,待會兒若是發覺情況不對,你就帶著阿奴先走。不要管我,去參合陂找你們的阿娘。”
“殿下,你先走,阿醜來殿後。”阿醜雖沒有拓跋昇的那般超越常人的感知力,但對拓跋昇的話深信不疑,隻見他將阿奴推到拓跋昇的身旁,拔刀擋在前方,雙目瞪圓,等待不速之客的到來。
拓跋昇沒有多說什麽,因為隱約間看見幾道身影在黑暗中快速跑來,點點寒芒相撞,迸發出一串串流星火花。
“蘇德?!”
拓跋昇凝眉,瞳孔收縮。他的視力本就超乎常人,能夠看清黑夜裏的景象,此刻借助打鬥過程兵器飛濺的火星微光,想要分辨蘇德身形對他而言更是易如反掌。
黑夜中,蘇德與四名身形嬌美的不速之客打鬥在一起,破損的黑衣露出了觸目驚心的傷痕,雖說這些並非是致命傷,但足矣讓蘇德的實力大為折損,以一對四,蘇德已經落於下風。
眼看著一名黑衣女子手中的畫眉長劍朝著蘇德的雙腿割去,拓跋昇再也無法袖手旁觀,一個箭步奪下阿醜手中的刀,身形化作鬼魅飛向蘇德。
“當啷當啷……”
一陣激烈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拓跋昇劈飛了黑衣女子的畫眉長劍,旋即太陰之氣陡然宣泄出體外,藍白交融的光影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便聽見四聲痛吟同時響起。
“你怎麽樣?”拓跋昇餘光瞥向蘇德,關切地問。
“還死不了!”
蘇德啐了一口血沫,逞強地站了起來,然而傷口撕裂的疼痛讓他不禁連連倒吸涼氣,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瓶子,揭開瓶塞,頓時一股酒氣彌散開來,咕咚咕咚,三兩口將酒飲盡,蘇德長呼了一口氣,罵道:“他娘的,拓跋綽養的這群娘們兒,還真是個頂個的厲害,差點把老子搞死!”
拓跋昇聞言一陣無語,揮刀便衝向那些黑衣女子。
“姐姐,世子根本不是我們所能對付得了的,我們還是逃吧。”一名黑衣女子說。
“姐姐……”
“住口,他們敢行刺主人,此仇不報,豈能輕易言逃,你們難道忘記主人這些年的恩情了嗎?”為首的女子一聲嗬斥,怒目瞪了瞪其餘的三名女子,“此一戰便是死,也不能墮了主人的名頭。”
“是!”
黑衣女子看些拓跋昇的眼神雖然透著畏懼,卻還是鼓足了勇氣,聯手攻擊拓跋昇。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既然想死,那我便成全你們!”拓跋昇像是一頭餓狼盯著獵物,臉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明亮的眸子盡是玩味之意。忽然間,麵色一沉,雙目浮現出駭然的殺意,原本攻向他的黑衣女子,竟是下意識地收勢躲閃。
刀如同霓虹一般自黑衣女子身邊穿梭而過,黑衣女子茫然地立在原地,倏地一道道鮮血噴射的聲音響起,三顆頭顱飛出,黑色的麵紗飄落,那三張姣好的麵容寫滿了驚訝。
拓跋昇依舊單手撐著烏日娜那副冰冷的軀殼,一步一步地走向最後一位黑衣女子,一道太陰真氣射出,輕紗飄落,露出了女子的麵容,拓跋昇淡淡地說:“你就是紅袖吧?絕世佳人,難怪二王兄會對你倍加寵愛。”
“世子,讓我來收拾這個臭娘……們兒!”蘇德調整好氣息,便衝了過來,但見到紅袖媚態橫生的麵容,竟是傻傻地發愣。
女子先是一愣,隨後平淡地說:“你知道我的名字,看來明月已經臣府於你了,這個叛徒,枉費了這些年對她栽培。”
“明月說得沒錯,你不僅擁有傾城的容貌,而且機敏聰慧,這些年難怪二王兄對你如此依仗。像你這般才智雙絕的女子,還真是讓人難以下手。”
“廢話少說,拓跋昇,要殺便殺,我是不會背叛主人的。”
“你想死,可是我並不想殺你。我答應過明月,要留你一條性命,不過今後你甭想再回到二王兄身邊。”
“休想,我便是死也不會背叛主人。”紅袖自知不是拓跋昇的對手,於是橫劍朝著自己的脖子割去。
拓跋昇早料到紅袖會有此舉,刀背徑直地拍向紅袖的手臂,畫眉長劍應聲墜地。
“沒有人會逼你背叛二王兄,他的那些陰謀詭計我沒興趣知道,也不放在眼裏。為奴為婢算是委屈了你,蘇德,蘇德……”
拓跋昇見蘇德沒有反應,於是扭頭望去,見蘇德直勾勾地看著紅袖,流了滿地的哈喇子,於是無語的搖搖頭,一記撩陰腳,踢得蘇德夾著雙腿上躥下跳。
“世子,你這是作甚!”蘇德有些惱怒,但目光依舊停留在紅袖身上,臉色微微泛紅。
“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了,你是屬驢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娶一房媳婦兒了,我看就她如何?”拓跋昇笑著問。
蘇德抹了一把哈喇子,雙眼放光,激動地問:“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你要是不要?”
蘇德抬頭看著紅袖那吃人的眼神,於是不好意思地撓頭道:“隻怕人家紅袖姑娘不願意。”
“拓跋昇,你把我當什麽了?我就是死,也不會服侍這個憨貨!”紅袖憤怒地咆哮。
蘇德見狀,臉色暗淡了下來,看著紅袖欲言又止。拓跋昇笑意更濃,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德,竟然也有扭捏的時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紅袖,蘇德是柱國大將軍之子,他日我君臨天下,他便是我朝的大司馬,配你綽綽有餘。難道你甘願做王兄的一個奴婢,也不願成為未來的大司馬夫人?”
“哼,大司馬又如何,我還不放在眼裏。拓跋昇,我打不過你,但你也休想決定我的自由。”
話音剛落,紅袖口中一陣蠕動。
“不好!她要咬舌自盡!”
蘇德驚呼,但見拓跋昇一掌擊暈了紅袖,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一驚一乍,成何體統。”
“嘿嘿,殿下,紅袖姑娘不會有事吧?”蘇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上卻沒閑著,直接將紅袖抗在了肩膀。
“誰跟你說咬舌自盡會死人的?放心吧,過兩個時辰就能蘇醒過來了。”
“多謝世子。”蘇德欣喜,彎腰又將紅袖那柄畫眉長劍撿了起來。
“紅袖姑娘一生孤苦,你不得欺負人家,好生相待。若是讓我知曉你霸王硬上弓,看我怎麽收拾你!”拓跋昇麵色一沉,嚴詞提醒。
“我,你還不放心嘛。”蘇德笑著說,轉眼又犯難了,“殿下,我就這麽帶著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去,阿娘和阿耶總是要問起,若是讓他們知曉紅袖的真實身份,隻怕……殿下,你還是陪我走一趟吧?”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拓跋昇將刀還給了阿醜,轉身又問道:“對了,蘇德,你又幹了什麽好事,為什麽紅袖姑娘要一路追殺你?”
蘇德緘口結舌,但在拓跋昇的目光逼視下,還是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道了出來。
原來,蘇德一直擔心拓跋昇的頑毒發作,想要與拓跋昇商量對策,但見拓跋昇觀念牧雲裳的安危,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於是隻要擅自作主,從軍中挑了十餘名好手潛入拓跋綽的府上,想要擒住拓跋綽逼他交出解藥,卻不料大司農府外鬆內緊,剛剛潛進府上,便遭到紅袖和她的手下攻擊,左右纏鬥之下,隻有他一人逃了出來,而那十餘名軍中好手也就此死在了紅袖的劍下。
連累十數人喪命,拓跋昇心中有些懊惱,卻也不怪蘇德。漫說蘇德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且說呼倫家已經將一切賭注押在了他的身上,若是他有個好歹,呼倫家數德不隻是名望和地位,而是整個家族都要為之傾軋。
“此事做了便做了吧,二王兄那邊想必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報複。你不是一直好奇芒碭山上那些黑衣刺客去了哪兒嗎?紅袖我交給你了,等你有一天能夠得到她的真心,我便將那些黑衣刺客交給你來統領。”
“殿下,我……”
“蘇德,你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兄弟,我不信任你,還能信任誰。我要離開都城一段時間,朝堂上的事你替我好生盯著,有事多與姑父商量。”
拓跋昇拍了拍了蘇德的肩膀,芒碭山的事雖然不影響他們之間的信任,但是蘇德對明月和那群黑衣刺客一直心存顧忌,如今事情說開了,多少也安了蘇德的心。
將紅袖以一種強盜的手段強搶給蘇德,並非是拓跋昇一時心血來潮。那日在芒碭山上,與明月的一番對話得知紅袖的悲慘遭遇。也許是同為苦命人而生出的同理心,也許是不願紅袖這樣一個才智雙全的女子走上歧途吧,他暗中派人去查了當年的那樁滅門慘案,果真讓他發現了一些端倪,因此也堅定了拓跋昇要將紅袖救出火坑的決心。
或許也正是命運安排,今夜恰巧讓他碰上,自然不會再放任紅袖回到拓跋綽身邊為虎作倀。
“殿下,烏日娜這是?”蘇德忽然注意到拓跋昇背後的烏日娜,皺著眉頭問。
“她,死了。”拓跋昇一字一頓地說。
“誰幹的?難道是拓跋綽?”
拓跋昇搖搖頭,苦笑道:“是我害了她。”
烏日娜與拓跋昇隻見的羈絆,蘇德多少知道一些,他猶豫了半晌說道:“這對烏日娜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吧,她解脫了。”
“我答應過她,要送她會阿拉善祖地,明日便會動身。”拓跋昇點點頭,轉身朝著奴隸營區的方向走去,“明日你不用送我了,好生在府中養傷吧。”
蘇德長長歎了一口氣,目送著拓跋昇離去,直至消失在黑暗中。輕微的呼吸聲將蘇德拉回了現實,他伸手溫柔地捏了捏紅袖的臉蛋,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抬腳大搖大擺地前往大將軍府,渾身的傷痛絲毫沒有影響他那輕快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