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幕後真凶
伴隨著拓跋昇的一聲叱吒,擎天巨刃從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勢斬向地麵。
黑衣人驚懼莫名,梅花劍陣合力相迎,剛猛的刀勁與太陰之氣化為氣海洶洶浪卷。刺客首領手中眉劍剛剛點破一層氣浪,便被強悍的力量震飛,轉眼之間,刀身未至,梅花劍陣已然崩潰瓦解。
“嘭”的一聲巨響,青石鋪就的地麵被巨刃斬出三寸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蔓延,餘威掀起碎石飛射,黑衣人好似被射中的大雁,撲通墜地,緊身的衣衫多處破裂,露出了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
好霸道的刀法,這莫非便是一年前殺害朝魯時所用的神鬼莫測之力?原以為拓跋昇武藝不俗,沒想到竟是如此恐怖,便是縱橫沙場的阿耶對上他,恐怕也難以抵擋這一刀吧。
牧靈裳驚得目瞪口呆,她隻覺得那一刀落下時,暴雨驟歇,風雪消散,時空好似凝滯了一般。
這一刀,破了漫天的塵埃,卻斬不碎天地間的黑暗。
那群黑衣刺客多是重傷在身,卻仍目如冷月,不要命似的舞著眉劍攻擊拓跋昇,那受傷較輕的刺客首領卻是背道而馳,連續打出數枚暗器射殺牧靈裳,隨後便提劍朝著阿古拉刺去。
“好狡猾的賊廝!”拓跋昇怒氣橫生,催足了體內的太陰之氣,橫刀將圍攻而來的黑衣刺客掃出兩丈遠,隨即轉身將佩刀扔出。
此間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柄佩刀快如流星,刺客首領察覺不對,回首之際,瞳孔駭然收縮,強行側身避開迅疾的佩刀。旦聽聞“呲啦”一聲,黑衣刺客的左臂劃出一條血肉模糊的口子,一條遮麵黑巾在風中飄蕩落地。
拓跋昇飛身而至,佩刀已然衝出破裂的牆壁回到手中,那刺客首領正要穩住身形之時,刀背已然拍在她的後背,“噗”的一口鮮血噴出,黑衣刺客踉蹌不穩,跌倒在地。
“你該慶幸,她若是有事,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
見牧靈裳安然無恙,壓在胸膛的千斤巨石總算是落地,拓跋昇冷眼盯著黑衣刺客,陰沉地說:“給你家的主子帶句話,我拓跋昇既然敢當克烈的世子,就不怕他來爭,有什麽陰招損招盡管朝我招呼便是,如若我的朋友受到半點傷害,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殺我?”
刺客首領抱著受傷的手臂,雖是有意偏頭不讓拓跋昇看清她的真容,但是麵對拓跋昇的威脅,微顫的身子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畏懼。
“我為何要殺你?”
拓跋昇輕笑一聲,言語聲中有些玩味,但是目光卻依舊犀利。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遠處那群不知所措的黑衣刺客,又轉身盯著這位刺客首領,正聲說道:“都是爹生娘養的,若非孤苦無依、走投無路,誰願意整日刀頭舔血呢?姑娘,你家主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實為陰險毒辣之人,在下奉勸姑娘還是早些棄暗投明,不要再助紂為虐了。”
“你……”刺客首領身子輕輕一怔,微微歎息,還是掩下了心中之言。
暴雨來時急,去得也快,冰涼的空氣透著清新,也透著血腥氣,拓跋昇扛起阿古拉,與牧靈裳離開這條滿目瘡痍的巷道。
刺客首領轉身看著拓跋昇三人離去的背影,她那冰肌玉顏少了幾分冷漠,多了些許愁苦。是啊,都是爹生娘養的,若非走投無路,誰願意做一個冷血的殺手呢?想要棄暗投明,談何容易。
“首領,主子那兒該如何交代?”
“據實稟報吧。”
刺客首領歎息,低頭看著腳下一汪雨水中映著的一張模糊的臉,她的臉上浮現出陌生,甚至是厭惡之色。
刺殺阿古拉功敗垂成,主子那裏恐是無法交代了。罷了,主子若是問罪,便將我這條命還給主子吧。
……
阿古拉遭遇刺殺一事讓拓跋昇生起警覺,為了扳倒他,敵人的手段越來越狠毒,指不定何時便會向他身邊的至親好友下手。
敵人在暗,而他在明,他擔心牧靈裳回府途中會遭遇不測,於是將阿古拉送至府中,便又陪同牧靈裳回府。
牧靈裳竟以身體抱恙為由,嬌聲細語地央求拓跋昇背她回府。拓跋昇拗不過,隻好背起牧靈裳踩著水花,頂著風雪前往牧府。
“阿古拉受傷不輕,幸好未傷及要害,不過恐怕是要在床上度過這個冬天了。”
“也不知阿古拉到底是惹了那位狠角色,竟然招來殺身之禍。”
牧靈裳趴在拓跋昇的肩頭,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目光轉向手中提著的那盞燈籠,昏黃的光芒有些飄忽,前方的路更是黑暗,她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這場風雪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哦?牧姑娘,何出此言?”拓跋昇饒有興致地問。
“哼,你大難臨頭,不想辦法應對,居然還有興致來考我,心還真是夠寬的。”牧靈裳嬌哼一聲,偏頭注視著拓跋昇的側顏。
“我能有什麽麻煩?”
“阿古拉飛揚跋扈,仇家不在少數,但他畢竟是阿森大王的嫡子,那些仇家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派人來殺他。你們初次相見便發生不快,而他偏偏又在酒席散後遭到了刺殺,若非你撞見,他早就沒命了。你說,天下有這麽巧的事嗎?”
“也許真有這麽巧合的事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別人畏懼阿古拉的身份,但是你不同。你是克烈的世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又臭名遠揚,阿古拉若是被殺,大家肯定率先懷疑到你的頭上。”
“臭名遠揚?牧姑娘,我是殺過人,可你也不至於這麽損我吧。”拓跋昇翻了一個白眼,心想,我好心背你回府,你還損我,看我如何教訓你。
拓跋昇眼珠子滴溜一轉,臉上浮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隻見他手臂微微卸力,牧靈裳毫無防備之下,差點被跌落在地。
牧靈裳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在張口狠狠地咬著拓跋昇的左肩,直到拓拓跋昇吃痛連連求饒,她這才解氣鬆了口。
“牧姑娘,你下嘴也太狠了吧。”
“哼,咬你還是輕的,你再敢戲弄本小姐,看我如何收拾你!”牧靈裳嗔怪,不過想到阿古拉被刺殺一事,便也不與他再多作計較,繼續說道:“你當初一時衝動殺了朝魯,整個草原的人,誰人不知你是一個瘋子。現在你雖然救了阿古拉,但難保別人不以此大做文章。”
“那你覺得這群黑衣殺手是何人所派?”
“黑衣人的身份還需來問我麽,想必你也猜得差不離了吧?”牧靈裳不答反問。
拓跋昇笑而不語,其實為了弄清那群黑衣殺手主子的身份,他曾有意試探過殺手首領,對方雖然沒有沒有暴露身份,但是她的反應足矣證明這場刺殺關乎世子位之爭,幕後真凶必然是在拓跋沙汗、拓跋綽和拓跋弗三人之中。
送阿古拉回府的路上,拓跋昇曾暗中做過分析。為了爭奪世子之位,朝堂上已然分化成多股勢力,支持拓跋沙汗和拓跋綽兩股勢力已經水火難容,拓跋沙汗的野心昭然若揭,拓跋綽似乎無心爭位,從不參與黨爭,但人心難測。
若說拓跋沙汗派人刺殺阿古拉,或許是為了嫁禍給拓跋昇,但是這場晚宴畢竟是由他親手操辦,阿古拉出事他也難辭其咎,而且更易激起哈森的怒火,發動朋黨瘋狂報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拓跋沙汗便是再蠢也不該去做。
若說拓跋綽為幕後黑手,手段倒是有些高明,一石二鳥。阿古拉若是死了,一是可以借此除去拓跋昇,便是不能,他這個世子之位恐將難保;二是即便這場血案被大君拓跋力微壓下不了了之,但拓跋沙汗和拓跋昇的矛盾將會激化,同時將哈森完全拉倒兩人的對立麵,徹底掌控住哈森。
隻不過最難說通的一點是,阿古拉是哈森的嫡子,紙終歸是有包不住火的一天,若是讓哈森知道真相,結果可想而知,拓跋綽無異於是玩火自焚。
至於拓跋弗嘛,拓跋昇最是拿捏不準。拓跋弗性格孤僻,連呼倫泰都看不透他,若是他真有心爭位,那麽他的城府和老練簡直令人膽寒。俗語言,會咬人的狗不叫,拓跋昇無法確信這朝堂上便沒有暗中支持拓跋綽的勢力。
如果此事為拓跋弗所為,足可稱得上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絕妙之計。阿古拉死了,這場血案不論如何蓋棺定論,都傷不了他分毫,而他卻是坐山觀虎鬥,在必要之時添把火,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拓跋昇思來想去,這場刺殺的幕後真凶左右是在他三位王兄之中,不必深究。船到橋頭自然直,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拓跋昇,我問你話呢!”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凡事看得太透,未必是好事。”拓跋昇抬頭看向不遠處那處闊氣高宅,停步放下牧靈裳,認真地說:“牧姑娘,有些人、有些事尚需敬而遠之,方能明哲保身。”
牧靈裳何嚐不懂拓跋昇的弦外之音,心中有些失落,她注視著拓跋昇那雙滿是陰鬱的眼睛,關心道:“你想好如何應對嗎?”
“我還差這點麻煩嗎?”拓跋昇淡然一笑,“不早了,牧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東方天際已經露出些許肚白,牧靈裳深吸了一口氣,作別了拓跋昇。
“世間安得兩全法,任何人都無可奈何。”拓跋昇慨歎,提著燈籠獨自踏上了回歸奴隸營的路途。
回到奴隸營,拓跋昇撩開營帳的幕簾,烏日娜正守著一口煨著肉食的鍋子打著盹。拓跋昇心中暖流四溢,躡手躡腳進入帳中,輕微的腳步聲卻還是攪了烏日娜的睡意。
“世子,你終於回來了。”
“烏日娜……”
拓跋昇話還未說完,臉色陡然變得煞白,一口鮮血噴出,撲通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