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街頭刺殺
朱門外,長街前,風雪勁連天,滿城白玉樓。恨春晚,笛聲殘,細雨纏綿處,惟有凍骨臭。
一場盛宴終了,拓跋昇舍棄了馬車,帶著些許醉意,獨自一人離開了大將軍府。
通往奴隸大營的街道仿若是一條蟄伏的蒼龍,蜿蜒而又曲折,馬車如同潮水往來不止,路麵被傾軋得異常冰滑。街道兩側的深淵高牆在冰雪的覆蓋下如同一排排白玉樓傲立著,孤傲著。
盤韃天神或許真的悲憫草原百姓的疾苦,隨著大合薩的離開,風雪漸漸的小了,人們為了生計邁出了咫尺方圓,賣膀子力氣,做點小活計,或是在那荒蕪之地,奮力開墾著良田,將耐寒的青稞種子播撒進田內。
黑水城的百姓們有貧富之分,卻比城外各地的百姓富庶得多,不乏有些謀生的手段,光景也自是好些。然而終是難抵這場漫長的雪災所帶來的磨難,街道上也多有些衣不蔽體、餓得瘦骨嶙峋的討飯之人,淒淒哀苦,或許一夜之間變成了街旁的凍骨。
此間情景盡收眼裏,拓跋昇十分難受。尤其是那些士兵抬著凍死的百姓從他身旁經過時,他看見麵目猙獰的死者瞪直了雙眼,灰白空洞的眼仁裏充斥著絕望和不甘。
那些炙熱羹湯哪是果腹的食物,分明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想到中午還與呼倫泰一家大塊朵頤,拓跋昇心中更是自責,倏的感到一陣反胃。他蹲在街邊努力地將滿腹穢物吐得個幹幹淨淨,直至滿口苦澀,這才緩緩直起身。
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窒息感漸漸散去。漲得通紅而又發燙的臉頰傳來一陣微涼,拓跋昇伸手觸及點點濕潤,仰麵看著天空,紛紛細雨纏綿不止。
“天命?”
任由雨打濕了衣裳,朦朧的眼睛,拓跋昇佇立良久,一瞬間竟然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卻讓人看得愈是心疼。
便在這時,一道烏光劃破風雪,徑直地射向拓跋昇的後背。
拓跋昇耳根微動,臉色驟然大變,以撩撥乾坤之勢仰身側旋,動作靈敏迅捷。隻見那寒光貼著他的麵露射出,拓跋昇定睛一瞧,竟是一把漆黑的飛鏢暗器。
咚的一聲,飛鏢沒入一旁豎著幡子的木柱中。拓跋昇穩住身形,扭頭看了一眼木柱上的飛鏢,眼中寒光,衝著茫茫風雪中喊道:“哪裏來的宵小,既是來取我的性命,又何必藏頭露尾,不如當麵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嗖嗖嗖!”
話音剛落,便見數道烏光同時朝他射來,而那發射暗器之人卻未曾露半點身影。拓跋昇腳步輕盈靈動,身形宛若遊龍,左右閃避,輕鬆避開暗器的襲擊。
忽然間,一根短箭不知從何處射來,快如閃電,鋒利的箭頭直取拓跋昇的胸膛。拓跋昇所料未及,急忙側身躲避,隻聽呲啦一聲,胸前的衣物被劃出一道長長口子。
低頭看著衣服破損的口子,這是烏日娜親手為他縫製的衣裳,豈能讓人如此糟踐!拓跋昇原本那些許玩世之心徹底被一腔怒火燃燒殆盡,太陰之氣陡然從身體中迸發出來,狂風暴雪絲毫不能近其身半寸,反倒是在他的周身凝聚成一個強勁的氣旋。
掛著幡子的木樁倏地發出一聲脆響,便見那柄飛鏢破開氣旋,飛至拓跋昇的手中。
“無恥鼠輩,若再不現身,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呸!你才是無恥鼠輩!”
一聲嗔怒,便見一位身穿著勁裝之人飄然落地。隻見此人腰間纏著一根長鞭的不速之客,對方頭戴著黑紗鬥笠,刻意的壓低了嗓門,但凹凸有致的身形終是難掩女子之實。
“你眼睛往哪裏看呢?再敢無禮,本小姐剜你的一對招子。”
拓跋昇的目光令女子渾身不適,女子嬌嗔,抽出腰間的長鞭,柄端係著的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在下不曾記得有得罪過姑娘的地方,姑娘為何要來行刺於我?”拓跋昇收回了目光,冷聲問道。
“你可是拓跋昇?”
“是又如何?”
“那便沒錯了!”
女子不由分說,縱身衝向拓跋昇,長鞭猶如赤練出洞,迅疾刁鑽。拓跋昇見狀,後撤兩步,將手中的飛鏢打出,怒道:“在下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出手如此歹毒,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女子身形遲滯,招式陡然一變,長鞭倒卷,將飛鏢擊落在地,罵道:“無恥的小賊,竟敢用暗器傷人!”
說罷,長鞭朝著拓跋昇的臉抽去。拓跋昇不屑地笑了笑,咫尺之間,周身強勁地氣旋陡然爆開,一股無形的氣勁將長鞭震飛了出去。旋即,拓跋昇身形移一動,風馳電掣,喘息間便已衝至女子身前,一拳轟向女子的腹部。
女子剛調整好身形,便見拓跋昇如此凶猛,由不得她吃驚,連忙揚鞭阻擊。數招之內,儼然已經落於下風。
“姑娘不以真麵目示人,莫不是天生醜陋粗鄙吧?”
放慢了攻擊的速度,拓跋昇出言譏諷,心中卻狐疑道,這位女子為何要對我如此苦大仇深,難不成受何人指使前來行刺於我?隻不過她的武藝實在是稀鬆平常,若我當真要與她不死不休,一式絕曜便可取了她的性命。
拓跋昇習練絕世刀法,又有天生的太陰之氣相助,絕非是凡人可比。他哪裏知道,這位女子的鞭法其實不俗。鞭法迅疾,出沒無常,剛柔之間,方圓丈許地在鞭影籠罩下可謂是滴水不漏,縱是那禁軍衛隊裏的將士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你……拓跋昇,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容貌是女子敏感在意的自我,也是尋常女子自信的源泉。見拓跋昇如此詆毀,女子氣得暴跳如雷,鞭法錯亂,漏洞百出。拓跋昇輕巧以太陰之氣蕩開長鞭,並且趁勢追擊,擒住了長鞭的一端。
女子奮力揮鞭想要掙脫,但拓跋昇卻紋絲不動,一雙手如同鐵鉗死死地攥著鞭子。僵持著,女子氣急敗壞扣動暗器的機關,袖口中射出一支短箭。
“雕蟲小技!”拓跋昇渾是不屑,雙臂猛地用力拉扯鞭子的一端,下腰收縮翻身,忽而躍起左腳腳尖點到短箭,隨即右腳猛然抽射,短箭似閃電一般倒射了回去,穿透了女子的鬥笠。
哢嚓一聲,鬥笠斷成兩截落地,而女子身形不受控製地一頭栽在拓跋昇的懷中。
“原來你長得到也不是那麽滲人!”
拓跋昇的手觸碰到女子柔軟無骨的腰肢,心中怦然而動。
自來美人,不是溫雅秀美,便是嬌豔姿媚,這位女子雖無神女絕代風華,卻也是出落得婷婷玉立,雙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十分美麗之中,更帶著三分英氣,三分豪態,同時雍容華貴,自有一副端嚴之致,令人肅然起敬,不敢逼視。
“臭小子,還不放開我!”女子臉泛紅霞,微帶嬌慍,容光更增麗色。
拓跋昇鬆開了女子,不知為何,心有悵然若失之感。
“臭小子,你敢輕薄於我,你……我……看我如何收拾你”女子雙頰紅暈,容貌嬌豔無倫,神色之中隻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靦腆,揮著拳頭便朝拓跋昇打來。
拓跋昇哪還有與女子爭氣之心,對方的無理取鬧也讓他打消對其身份的顧忌,隻不過隨手摸到胸前那破損的衣物,不免又有些不快,隻是冷哼了一聲,留下一句“你打不過我的”,便有些不舍地轉身離開。
“拓跋昇,你給站住!”
女子撲空,氣得直跺腳,嬌辣的性子又起,撿起地上的軟鞭,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