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兵農合一
烏罕大合薩欲將大合薩之位傳給敦格日樂大祭師的消息,不消兩日的工夫便傳遍整個草原,百姓們無不震驚。敦格日樂挑選了一個諸事皆宜的上上大吉之日,三日之後,他將成為新一任的大合薩,而烏罕將踏上前往東陸的征途。
整座黑水城忽然變得熱鬧了起來,不少百姓從四麵八方而來觀禮。街道上,一群群身著奇裝異服的人,格外引人矚目。他們頭上帶著銅鷹鹿角高帽,整張臉匿在麵具之後,身上穿著一件緊身對襟長袍,周身上下綴有銅鏡、腰鈴等物,下身後側是顏色各一的飄帶。
這些人口中號著蒼茫悲涼,神秘晦澀的聲音,時而手舞足蹈,有節奏的敲打著野獸皮製成的鼓,鼓聲震耳雄壯,大小銅鏡和腰鈴相擊作響,狂風呼嘯,飄帶四飛。
一時間,黑水城猶如一座遠古戰場,號子、鼓聲、金屬交擊聲和飄帶風聲渾然一體,與天地共同演奏出了勇士出征,飲血沙場的蒼涼悲壯,但同時又令人熱血沸騰。
拓跋綽滿麵愁容的飲著酒,三日之期將滿,而賑災度荒一事卻一籌莫展。饑荒自古便有,草原地處偏北,環境豈是惡劣,數代的克烈人費盡心血都無法根治的頑疾,他又如何能在短短三日之內便相處治病的良方呢?
看著滿桌的七橫八豎的空酒壺,拓跋綽唉聲歎息,滿腔委屈又能與何人說。起身倚著闌幹,看著街道上熱鬧非凡的景象,拓跋綽絲毫沒有半點閑情,無奈地歎息道:罷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耶想要替四弟掃平後路,我還能做些什麽呢?聽天由命吧。
拓跋綽結了賬,抄著雙手下了樓,避開了人群,朝著他的大司農府走去。
“二殿下,二殿下……”
深巷中,隻聽有人地輕聲地呼喚著,拓跋綽陷入愁緒之中如同行屍走肉,直到感覺有人重重地拉扯了他一把,這才回過神來,瞧著身旁的人,拓跋綽有些訝異。
“蘇德?你不在家中好生地修身養性,攔我的去路所為何事?”
蘇德撓頭嘿嘿一笑,如同做賊似地環伺周圍,隨後低聲說:“二殿下悶悶不樂,可是在為解決饑荒一事犯愁?”
“蘇德,你向來不關心朝堂事。還記得當初我要給你謀個差事,你百般推脫,一點都不給我這個堂兄留半點情麵。今日你怎麽轉性子了?”拓跋綽饒有興致地問。
“二殿下,朝堂事我自是無甚興趣。隻不過,阿娘得知大君下達的命令後,一直寢食難安,若非是阿耶攔著,阿娘恐早已在王宮中向大君求情了。”蘇德說。
“姑媽還是疼惜我的。”
拓跋綽頗為感動,拍了拍蘇德肩膀,露出久違的笑容,“你在此攔我去路,恐怕另有別事吧?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的府上再說吧。”
蘇德點點頭,跟著拓跋綽回到了大司農府。
“二殿下的大司農府果真是名不虛傳。”蘇德兩眼放光,瞧著蔚為壯觀的大司農府金碧輝煌,環境清幽雅致,美女如雲,鶯歌燕舞,端的是一處忘卻世間憂愁的極樂之地。
拓跋綽見蘇德的目光在周遭的美女身上遊走,於是笑著打趣道:“哦?究竟是我這大司農府名不虛傳,還是這裏的佳人美色讓人流連忘返?”
“嘿嘿,二殿下說笑了。”
“縱是花費千金建造的高樓,若沒佳人相伴,亦不外乎是一座冰冷的囚籠。算著年歲,蘇德應是到了加冠之年,可曾相中的哪家的俏女子,二哥可替你做主上門求親。”拓跋綽一臉的戲謔之意。
“二殿下,莫再取笑蘇德了。滿都城裏,誰人不知我蘇德是一個遊手好閑的混世魔王,誰家肯願意將女子下嫁於我。再說了,若是成了家,免不了要受那些繁文縟節,為雞毛蒜皮之事勞心傷肝,哪有一個人來得逍遙快活。”蘇德說。
“憑呼倫家如今的地位,若你真要成家,那些達官貴人巴不得將家中的千金送到府上去。不過你說的倒也在理,成了家有了牽絆,便也有了顧忌。想要成大事,又豈能受困於兒女情長。”說著,拓跋綽意味深長地看著呼倫泰。
“二蘇德哪有那份心氣和才幹。此生若能衣食無憂,侍奉親長左右,便也知足了。”蘇德有意避開了拓跋綽的目光,他其實打心眼裏不願麵對這位深藏不露的二王子。隻是無奈於世子拓跋昇和呼倫泰一致決定,他不得不遵從。
“還跟我打馬虎眼,我難道還不知你?你小子心比天高,看似對朝堂事漠不關心,實則是不願與我們這些終日在朝堂上為了名利陰謀算計的俗人為伍罷了。若有一日,天高海闊,你必會振翅高飛,一展抱負。”
拓跋綽笑了笑,蘇德雖是比他小了幾歲,但孩童時一直跟著他和各部首領、大王的長子玩耍,因此他又怎會不知蘇德為人。
更何況呼倫家將帥之才輩出,堪稱將帥世家,呼倫泰更是官拜克烈部的大將軍,掌管克烈部的軍隊,與五部大王平起平坐。有道是,虎父無犬子,生長在這樣的家族中,蘇德豈會是一個甘於平淡的庸碌之人。
“二殿下謬讚了。”蘇德諂笑兩聲,端著酒樽吃著酒,目光再度回到了那些妖嬈多姿的女子身上,內心卻是激蕩不已。
三位王子皆非庸才,手段臣府卓爾不群,世子想要繼承大統,開創不世功業,這條路恐怕要走得更加艱辛了。
“蘇德,這些女奴皆是上品,若有歡喜的可帶回府上去。”
“二殿下的好意,蘇德心領了。若是將這些小娘子帶回府中,阿耶準是要打斷我的腿。”蘇德收回目光,衝著拓跋綽苦笑道。
“是你不要的,日後可別說我這做堂兄的小氣。”拓跋綽謔笑,飲下一杯酒後,正色問道:“說說吧,你找我有何要事?”
“大君下令三日內呈上救災良策,眼看著期限將至,不知二殿下可有頭緒?”蘇得放下酒樽,認真地看著拓跋綽。
“草原頑疾已深,想要根治談何容易。即便是開倉放糧,也隻能暫緩一段時日而已。”拓跋綽歎息一聲,難掩苦色。
“大合薩此次下山帶來那不畏嚴寒的奇物青稞,難道也不能幫助草原百姓度過饑荒嗎?”蘇德問。
“蘇德,你有所不知。大君十三年前頒布的田耕令鼓勵各部族百姓開墾荒地,但百姓們曆來習慣遊牧狩獵的生活,時至今日整個草原所擁有的良田也不過區區萬傾。大合薩帶來的青稞推廣尚需時日,從播種到收成,這一年百姓如何能平穩度過饑荒?”拓跋綽說。
“大合薩不日便會前往華族人生活的東陸,聽聞那裏遍地黃金奇珍,極為富饒,稻米流脂粟米雪白,公私倉廩俱是殷豐。百姓們吃著享用不盡的糧食,穿的是輕揉絲滑的錦衣華服,佩戴的是奇巧精美的金玉。大合薩若是能與那些華族人交好,說不定短則三兩月,長則半年便能帶回足可供草原百姓一年用度的糧食。”蘇德
“華族人生性狡猾貪婪,豈是那麽容易相交的,即便大合薩能夠帶回糧食,那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拓跋綽皺了皺眉頭,抬眼打量著蘇德,心說,這小子莫不是來打探消息的?
“二殿下思慮周全,所言在理。遠水終是解不了近渴,草原想要徹底擺脫饑荒,還需從根上想辦法。我倒是有一想法,不知能否助二殿下一臂之力?”蘇德說。
“說來聽聽。”
“兵農合一,屯田備戰。推府兵製,減免賦稅。捐俸募糧,民可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