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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r77今夜沉淪(下)

  “什麽?”她又問了一遍。


  跡部開始朝前走。“很晚了, 我想早點回去。”他繞過花園, 走下台階, 簡短而含混地說, 並不回頭看後麵的人。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場合。”


  藤川涼跟上他。鞋跟敲擊著硬石磚, 偶爾也會嵌進磚縫的泥土裏。她不得不提著裙擺,借由燈光留意腳下的路, 防止自己從階梯上摔下去。


  “但你不喜歡,”跡部側了一下頭,“你剛才的表情很不耐煩。”


  “我沒有。”


  “你有。”


  “你在胡說……哎呀!”


  她踩空了一步,鞋跟劃過石階邊緣覆蓋著的青苔, 嵌進了底下一格被雨水蝕出的坑洞裏。但幸好全身重心還是往後的, 因此藤川涼隻是踉蹌了一下,然後順勢坐在了地上。沉悶的撞擊聲讓她有點耳鳴, 感覺尾椎都快摔裂了。聽見動靜的跡部回過頭,他迅速回走了幾步, 停在距藤川涼兩三格的地方,看她把卡住的鞋脫掉, 又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還能不能走?”跡部說。


  他問得很平淡, 語氣不痛不癢, 似乎並沒有流露出太多關心,但抓住藤川涼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這時他們都已經脫了之前的手套,皮膚暴露在威尼斯夜晚的空氣裏, 隻有手掌接觸的地方有點潮濕。


  藤川涼扶著他的肩, 站穩後用右腳掌點了點地, 發現腳腕沒有受傷,不由感到十分幸運。


  “沒什麽問題。”她回答道,接著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鞋從洞裏抽出來。鞋跟果然斷成兩截,隻剩一點膠皮連著,顯然無法繼續承重。“但鞋恐怕壞了。”


  “我去找人來。”


  “用不著。”藤川涼阻止了跡部,“車上有備用的鞋,你說車一會兒就來,對不對?我可以在這裏等。”


  她故意這麽說,並如願以償地看見跡部臉上有尷尬的神情一閃而過。


  “好吧。”跡部遲疑了一下,妥協道,“假如你這麽希望。”


  他脫下圍巾遞給藤川涼,又盯著石階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抉擇是否該換個幹淨點的地方,但很快被藤川涼不耐煩地拽著袖口坐下了。


  很顯然跡部並不擅長撒謊,又或者並不擅長製造驚喜。當他們在尷尬無言的氣氛中度過接下去的十多分鍾,最終在身體凍僵前迎來從港口方向的夜空中升起的焰火時,藤川涼忽然想起從前忍足宍戶等人私底下玩笑似的抱怨:他們說跡部並不是那類善於製造驚喜的人,他太自信,因此有足夠的資本誠實坦蕩,做一個不用掩飾任何內心想法的人——至少在這還沒有成年的十幾歲的世界裏。因此他的眼神,以及其他一些細微的舉動,在多數時候總會在驚喜到來前將他出賣。


  她環顧四周,河對岸的建築外牆上鑲著巨鍾。古老的雕花式樣,時針仿佛靜止不動,分針則緩慢地靠近整點,齒輪聲和潺潺水流聲被吞沒在酒店嘈雜的人聲,音樂聲以及隨風而來的焰火爆破聲中。夜裏泛起的霧氣尚還稀薄,因此並不至於阻礙視線。


  遠處的煙花並沒有多璀璨華麗,隻是普普通通的金綠色噴射條紋,偶爾點綴著淩亂的紅光,甚至比不過每年都能在新年或仲夏看見的赤金火龍,或是會變色的三重花瓣紋樣,但在這樣的夜晚依舊讓人莫名激動,藤川涼甚至覺得,她仿佛都能聞到那混雜在海水,常青植物和香水味中的□□味。


  而原本就徹夜運作,終年燈火通明的港口也被照射得如同正午,上方的天空被染成發亮的淺茶色,往酒店所在的方向一路過渡,經由一段藏青和墨綠,最終到達了他們頭頂上方那種混濁的,如同調色板上被畫筆攪爛的顏料,或是翻滾著肮髒泥沙的海水的顏色。


  “你想讓我看這些?”她問跡部。這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場景,但她的心情竟然好極了。


  跡部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你在開玩笑。”他用一種仿佛品味受到了侮辱的語氣抗議:“我不敢相信你會把我的審美和港口的水手相提並論。這太苛刻了。”


  “看來我可以期待更好的?”


  “當然了。”他笑著說,帶著藤川涼熟悉的,把握十足的笑容。


  運河對岸的巨鍾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敲響,夜晚八點整,同時響起的還有從毗鄰酒店的聖馬可廣場中央傳來的爆破聲。


  這是這晚的第二場焰火,比港口的更近也更盛大。他們所處的位置恰巧是高處,從那裏能清楚地看見點亮夜空的焰火及燦爛火光與停泊在水麵上的大小船隻在水中的倒影。那些豪華的私人遊艇也在舉辦著派對,身穿華服的賓客手持酒杯從窗口抬頭張望,或是登上甲板朝夜空眺望。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對稱的畫,讓人無法分清哪端才是現實。


  而在這裏,所有的建築都是古老的——酒店,皇宮,橋梁;所有的交通工具也是古老的——馬車,老爺車,貢多拉和經典式樣的遊艇。就連從酒店大廳傳來的二十年代歌曲都在空氣中震顫出足以模糊時間的波長,讓人無法分清自己所處的到底是真正的現在,還是七十年前的威尼斯。


  焰火持續了十來分鍾,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酒店大廳裏的人也發現了外麵的動靜。有人推開了門窗,冷空氣灌入室內的同時,從中溢出的樂聲也變得更響。


  姹紫嫣紅的火光下,樂聲的加入也讓遊艇上和聚集在聖馬可廣場上的人群更加雀躍,有不少人開始隨著《Let"s do it》的旋律翩翩起舞,熱鬧的場景仿佛是二月狂歡的一次預演,並且更加奢華和浪漫。


  ——Some Argentines

  ——People say in Boston even beans do it

  ——Let"s do it let"s fall in love

  “我們或許也應該跳一支舞?”藤川涼回過頭,看著從大廳逐漸向噴泉所處的草坪蔓延的舞姿搖曳的人群,不禁半開玩笑地說。


  “剛開始我有這麽想過,不過你的主動讓我意外。”


  “真的嗎?”


  “是的。你不像這樣的人。”


  “但我可以變成那樣的人。”她站起來,迎著跡部充滿笑意的目光,感受著自身由胸腔傳遞到骨膜的心跳聲,居高臨下地雙手攜裙,左膝微屈,作出十分誠懇的邀請動作。


  跡部沒有動,隻有眼神朝下斜了斜,像是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你的鞋怎麽辦?”他冷靜地說,四周洋溢的浪漫和快樂的氣氛並沒有讓他忘記剛剛在樓梯上的那次可笑的失誤,“你打算光腳跳?”


  “你介意?”藤川涼反問道。她失去了一隻鞋,因此隻能赤腳踩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當她試著走下石階,來到高台底端的那片草坪上時,她幾乎沒法提起腳跟,靠早已凍到發麻的的前腳掌保持身體平衡。


  “我無所謂……大概。”跡部說:“這太奇怪了。丟了鞋還想跳舞,你以為你是derella?”


  他說著看似嘲諷的話,卻還是順從地跟隨藤川涼走進草坪。那裏的草早已枯黃,泥土露在外麵凍得發硬。但或許是不久前剛下過雨,有些地方踩上去還軟綿綿的,那種微妙的觸覺倒也不叫人感到惡心。


  “當然不會,你說反了。”藤川涼說。


  灰姑娘在與王子共舞後才丟了鞋。而比起她,藤川涼倒更希望自己是那隻水晶鞋。至少在魔法消失的時候,馬車變回了南瓜和老鼠,仆人變回了狗,華服變回了帶補丁的圍裙,在舞會上出盡風頭的美麗女孩變回了廚房裏灰撲撲的廚娘,隻有被遺落的水晶鞋沒有變。


  它依然是它本身,在任何時間和場合都能保持自我。


  空中的焰火依然在繼續。越來越多的人不畏寒冷湧上了酒店露台和噴泉後的花園。藤川涼笑著作出第二次邀約,這一次她換了一種更複雜的姿勢:她並攏雙腿,雙手背在身後,然後在將右手繞身體劃過半個圈的同時邁出右腳,收回右手橫放在腹部,同時朝跡部伸出右手,虎口朝上。她省略了一些步驟,但這仍舊是典型的男式起舞方式。


  “假如你再那麽猶豫,我們大概需要考慮由誰來跳女步了。”


  跡部握住她的手,朝上抬至下巴的高度。“別開這種可怕的玩笑。”他這麽說。


  他們跳了三首曲子長的時間。起初還有些局促,但周圍越聚越多,環繞著他們搖曳起舞的人群使這支舞不再那麽突兀。


  由於藤川涼缺了一隻鞋,他們的配合既不輕鬆也不默契,舞會前的舞蹈補習被忘得一幹二淨,到後來他們越發頻繁地踩腳踉蹌,體溫回暖,精神放鬆,原本的拘謹一掃而空。之前偷偷在宴會時攝入的酒精通過血液循環湧上大腦,於是互相又開始為了男女舞步的順序爭論拉扯。


  藤川涼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被周圍狂熱的氣氛影響還是真的醉了,她甚至覺得,他們就像童話裏穿上燒紅舞鞋的巫婆那樣跳得停不下來。


  ——Romantic spohey say do it

  ——Oysters do

  ——Let"s do it let"s fall in love

  偶爾他們也會四目相對,跡部灰藍色的眼睛像黑夜裏被燈光映亮的大海,閃爍著少年老成的狡黠和他本身年紀該有的少年純真,在燈光和焰火的襯托下比曾經在日常所意識到的更加迷人。


  藤川涼想,這或許隻是酒精美化作用下的錯覺。


  ——Cold Cape Cod clams "gainst their

  ——Even lazy jellyfish do it

  ——Let"s do it let"s fall in love

  科爾波特的曲子一遍又一遍地循環。充滿巧妙雙關語的歌詞盤旋在夜空中,曖昧也讓人禁不住浮想聯翩。全世界的浪漫在這個威尼斯的夜晚是相通的,在場所有人都沉浸在這首美國人獻給音樂劇《巴黎》的曲子中,沒有人喊停,也沒有人不耐煩地提議換下一首歌。


  ——Let"s do it.

  ——let"s fall in love.

  反複出現的這兩句話貼合著傾聽者內心的悸動,仿佛是暗示,也仿佛是鼓舞。


  這支舞最終結束於他們間的一個持續兩首曲子的吻。
——

  不知道為什麽鎖了,我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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