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等不起了

  劉鐵蛋閉著眼睛,思緒飄啊飄。


  他娘死得早……


  小王氏在他不滿一歲的時候就進了門,娶進門的時候,他爹說是為了找個女人好好照顧他,可那小王氏進門就懷了胎,一連生了三個兒子。


  後娘有了自己的娃,偏心很正常,何況下麵幾個弟弟都比他小。


  可她實在偏心的太過份,從小編排他克母不祥不說,還在他爹的麵前說他克親天生孤寡,讓他爹對他也不再有好顏色。


  爹爹不喜他,小王氏自然是可勁的使喚他。


  她自己的兒子七歲送私塾認字,可輪到他呢。


  三歲砍柴,五歲挑擔,稍不如意就拳打腳踢。


  這就罷了,她便算隻是後母也是母親,他也任勞任怨了。


  他如今二十有一了還沒成親,小王氏卻先後給自己兩個不到二十的兒子娶妻的娶妻訂親的訂親,不僅如此,給大兒媳婦的聘金裏還是他娘留下的一對嫁妝耳環。


  這仍然也算了。


  一對耳環也不至於此。


  但那小王氏實在太過惡毒,才被逼迫至此。


  他為了那個家任勞任怨,一個人幹五個人的活,為了弟弟能順利娶親更是日夜不休的上山打獵下水摸魚的湊錢,可小王氏和幾個弟弟為了那幾畝薄田竟然多次想弄死他。


  第一次,他隻當是意外。


  第二次,他隻以為是他想多了。


  可後來他們一次比一次過份。


  兩年前那次,若不是因為三丫頭,他早就死了。


  那次發生的事,他就算是死都記得一清二楚。


  那次,隔天就是大弟成親的日子。


  小王氏幾次三番的和他爹說無魚不成宴席,說那邊的親家一再的交代,劉家必需提前一天將魚給他們送去,好做酒宴,爹便讓他去撈魚。


  那時的他還對他們懷有最後的一絲親情和期待,希望能用他一個人的委屈辛苦,換來爹的安心,換來一家人的團團圓圓與平平安安。


  下雪的日子,天寒地凍,他光著腿下河掏魚,一掏幾個小時,從早上掏到晚上,身子都凍僵了,才撈了一筐子魚。


  小王氏拿了魚連一聲謝都沒有說便走了,而大弟卻是很不小心的撞了他一下,他身子本是強健若在平時自然無事,但一天在水裏勞作,身子早已凍僵,哪裏還站得穩,當下就摔進了河心,這下子,本來就有些濕的上衣也給打得透濕。


  棉衣厚重,入了水更加厚重,也是得虧了他天生神力,不然,早淹死河中。


  然而,更過份的卻在後頭,等他從河裏爬起來餓得兩眼發暈的回家,他們一家人卻其樂溶溶的坐在桌邊吃飯說說笑笑,看到一身是水的他滿臉嫌棄,他乏力又發冷,直接倒在了地上,隻向他為之奮鬥辛苦的親人們討一口熱水。


  可他們不但沒有給他一口水喝,還直接將發著高燒,已經開始打擺子並昏倒在地的他給架了出去,扔到了山上。


  若不是遇到了三丫頭,若不是三丫頭將他拖到山洞裏,若不是三丫頭拿了熱水和饅頭,若不是三丫頭給他生了火,若不是三丫頭一夜不眠的照顧,他早就死了。


  他當時被家人傷透了心,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想法,是她提起他天上的娘親,說他娘親是愛他的,是一定希望他好好的,又說他人很好,她平時很敬重他,這才將他從死神的手裏奪出來。


  可他呢,他幹了什麽,他高燒的時候,將她當成了他的娘親,竟死死的抱住她。


  褻瀆了她的清白。


  他仍然還記得三丫頭的體溫,那個時候,他整個人都好像掉進了冰窖一般,正是因為那體溫,讓他感覺到了人世間最後的溫情。


  他死命的抱著她。


  三丫頭沒有跑,還是留了下來照顧了他一.夜。


  隻是,第二天他燒退了之後,三丫頭便打了他一個巴掌,也不再對他有笑臉了。


  他知道她是有夫家的,知道她將來的丈夫是讀書人,他不敢奢望說他去負責他會娶她,但卻一直默默的關注她,照顧她。


  可是三丫頭總是覺得自己被別的男人抱過,已經不清白了,對不起那姓李的秀才,從那以後,對那李秀才是極盡討好,自已吃盡了苦,卻將賺的每一分錢都奉獻給那姓李的。


  是他害了三丫頭。


  他多次想殺了那姓李的。


  但卻又不忍,怕三丫頭難過。


  不過,也是那次高燒退後,他決定此生要為自己而活,為三丫頭而活。


  他再也不要什麽親人,他的親人隻有三丫頭一人。


  回去之後便將劉家什麽都給砸了,他本來天生神力,隻要他不願意,那些渣子哪裏是他的對手。


  他什麽都不要,那邊自然也很快點頭同意分家。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便是那一次,他在那洞裏發現了一本刀譜,因為小時候三丫頭的爹好心的教過他幾天拳法,他便能看懂一些,跟著練起來,卻也是虎虎生風。


  但他一直以來並沒有想過來離開山水村,練那刀法,不過也是無聊時解悶,從沒想到過用它來殺敵對陣。


  劉鐵蛋想著想著,思緒就轉到了那刀譜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思想有了轉變,有了求強的心思,還是因為剛剛與人對敵真正的殺了人有了血腥之氣,之前刀譜最後不甚明白的幾章,突然之間有些溶匯貫通。


  他突然間睜開的眼睛精光大盛,忍著身上的傷痛起身,以樹棍為刀在洞中比劃開來。


  或劈或砍,每一式每一招均比從前慢,但是卻以一根樹枝之力將洞中山石劈成了兩半。


  若是宇文盛在此,一定要大加感歎。


  真真是練刀的奇才,不愧是鐵膽將軍。


  隻一個頓悟,刀法便大有長進,不再是他幾招之內就能砍殺的吳下阿蒙了。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馬家並沒有派人到山水村去調查關於寧心瑤有個義兄的事。


  講真,後來跳出來兩個黑衣人實力不俗,他們便判斷什麽義兄,不過是顧家過來搶屍體的一種手段和說話而已。


  馬通判很快就從禹城那邊調了一個營的人過來將別院團團圍住。


  明天他就將兒子和“兒媳婦”下葬。


  隻要下葬了,那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了,他便可以寫奏折彈劾顧家了。


  顧仲離雖然貴為左相,但從去年來始便不得聖心,隻要他撬開這塊杠石,就能以此為引,拉下周家拿下部個吏部,安插人等,介時朝廷大換血,正好趁亂,往軍中安插人等。


  馬通判與黑衣人書房會麵,縣令卻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但是心腹師爺悄然過來,送了一折消息過來,他卻頓時喜笑顏開。


  馬家與顧家,太子與四皇子,太後與聖上,都不關他的事,他隻想好好的活著。


  昨日消息送到輾轉到了那人手裏。


  那個人竟然什麽都不顧連夜趕來,說是今天入夜就能到。


  星夜兼程親自前來,日夜趕路,一趟下來不知要累死多少匹俊馬良駒。


  不是為了最愛的人給自己留下的骨血之情又是為了什麽,他賭對了。


  ^*^

  幾家歡喜幾家愁!

  此時躺在棺材裏裝死的寧心瑤卻已經睡不安穩了。


  她在棺材裏已經聽守衛們議論了,說因為有人鬧事,馬通判又找人算了日子,不在按原計劃停屍七日,為免夜長夢多,明天就下葬。


  若是明天就下葬,那麽一大早上就得釘死棺材,那個時候,隻怕縣令還沒來得及準備給她備換的屍身。


  今天晚上,她必須得逃。


  她,等不起呀。


  萬一被活活的釘死在棺材裏,她又要向誰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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