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得受些教訓
寧心瑤從雅間出來，王宣予上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低頭道歉求饒。
寧心瑤被嚇了一跳。
古先生卻是眉頭一蹙。
厲聲冷斥：“不長眼的東西，既然一雙招子長著沒用，直接去了得了，拉下去吧。”
這是要直接剜掉對方的眼睛？
寧心瑤震驚。
王宣予麵如死灰。
能開錢莊屹立不倒，不但官場要有人，手底下也得有打手護衛之類，作主的也要狠辣果決才能震住外人和下麵的人。
角落裏，之前不顯眼的地方站著的兩個護衛聽了古先生的吩咐，已經走出來準備將人拉下去。
王宣予自知如果就這樣被拉下去他就完了，先前雖是跪著卻到底不甘低下的頭，這會子不要錢的往地上磕去。
“咚咚咚咚咚！”
一連好多下，極重，極響。
隻一會兒，額頭便已紅腫不堪。
“求姑娘救救小的，小的今天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了，求姑娘高抬貴手啊~”
不隻是王宣予，其它之前在後麵跟著起哄對寧心瑤略有不敬的夥計，這會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若是姓王的挖了眼還不能平息這位姑娘的怒氣，他們估計都得遭殃，整個大堂頓時都靜了下來。
那咚咚咚的磕頭聲就顯得格外響，格外的明顯，人也看著格外可憐。
隻是，寧心瑤對這王宣予卻絲毫不同情！
他剛剛還想打她來著呢。
而且，當初這家夥帶著李秀才的姐姐李玉茶婚後回門那天，耀武揚威的，原主給劉氏幫廚端著東西衝急了不小心踩了他的腳，將他鞋子踩髒了，他不問青紅皂白不但罵原主鄉巴佬還賞了個大嘴.巴子。
原主受委屈捂著臉低頭隻是哭不敢說話，劉氏也根本沒有為她主持公道，不但如此還嫌棄的說她隻是家裏請的幫傭，讓她快些下去。
這家夥是得受些教訓。
但剜眼之事過於血腥，罪孽有些大，因果有報，不該由她來背。
便假意良善的道：
“古先生，我看要不算了吧，看他也挺可憐的。”
“他對小姐不敬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自然不能這麽算了。
好歹是刷過幾本宮鬥劇的人，拿捏著白蓮花的劇本還是會演的。
清了清嗓子，寧心瑤道：“古先生說的是，就這麽算了確實不太妥當，不吃些教訓日後隻怕還會得罪別的貴客，那就罰他打雜清掃五穀之所吧。”
五穀之所是雅稱。
俗稱是茅廁。
“既然小姐心善放過他，小老兒也不好做惡人，那就將他降為最未等的雜役。”
王宣予進盛隆十年了，從最底層的小廝做起，下個月他就能輪值上櫃，收銀票兌銀子，成為真正的掌銀了。
現在居然成了打雜。
還是打雜裏最最低等的，清掃五穀之所的醃臢貨。
他愣住。
王管事生怕王宣予不懂事，再將這位小姐給惹毛了，害他遭池魚之秧，連忙一邊提醒：“王宣予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謝恩，若不是姑娘心善原諒了你，你眼睛就要沒了。”
沒了眼睛，就不能再在盛隆裏呆了。
到時候銀號為了掩蓋真相將他遣送回家，隻會說他是自己不小心弄瞎了眼，最多賠償一筆錢了事，為了家人安全，他還不敢在外麵瞎說，更不敢申冤，這輩子算是完了。
姑娘對他確實有再造之恩。
簡直是他的再生父母。
王宣予先是愣，然後心中湧起一股感激，滿麵淚流，竟真心實意的給寧心瑤磕了個響頭謝恩。
一邊的夥計紛紛謝謝寧心瑤不追究之恩，讚美寧心瑤心善，譴責那王宣予。
寧心瑤望著眼前的一幕，意味深長的笑了。
山水有相逢。
如果這王宣予知道，他磕頭的對象，口口聲聲讚美的貴人，便是他從前看不起的那個小鄉巴佬，不知道他心裏會怎麽想。
如果清高的李秀才知道，自家的姐夫成了掃廁的最下等雜役，不知道他的臉會黑成什麽樣子。
她心裏頓時升起一絲期待！
……*……
“姑娘若有難處，可隨時過來找古某。”
寧心瑤從盛隆出來，古先生一路送到門口，殷殷叮囑，親呢的樣子似寧心瑤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晚輩。
雖然還搞不清楚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但一眾夥計的態度也極是恭敬和誠肯。
古先生都這麽敬著的人，他們可開罪不起。
按說事情如此順利，寧心瑤大可放心大步離開該幹嘛幹嘛。
可寧心瑤出了盛隆之後，卻繞了好幾次道，還特意去人多的地方擠弄，確認身後沒有尾巴，才鬆了口氣放緩步子。
講真，和古先生在雅間裏隻呆了那麽一盞茶的工夫，卻費了她不少腦細胞。
那位古先生看她的眼神很是犀利，初時麵上恭敬，內裏卻一直透著審視。
王宣予等人以衣取人是落了下乘。
不以衣取人的人，便是極聰明的人，也是極重細節的人。
她身上的衣服雖破舊，但並不是最大漏洞，原主這身體她才接收，五官雖然端麗，但因常年幹活所以皮膚並不細膩，手上也有老繭，怎麽看都不似離家出走的豪門貴女。
隻是古先生顯然對印信的主人很是尊敬，檢驗過那枚印信後，但眼睛到底還是在她粗糙的手上微有停留。不過，也隻是微有停留，並無失禮之處，但眼中添的那絲懷疑卻未瞞過寧心瑤。
還好，她現代也把弄過幾天茶藝，夥計送了茶了，她端茶品茶盡顯儀態端方，並不是真的像一個沒有見過世麵的鄉下農女。
說話也落落大方，甚至還談了幾句茶藝，更沒有一個鄉下農女該有的卑微和拘束。
最後便也打消了那位的最後懷疑，恢複了最初的恭敬，也順利的拿到了錢。
但卻也不能久呆。
比如，他套近呼問“他老人家還好吧？”她就隻能含糊的點頭以嗯代過，比如他試探問，“您是？”
她就隻能高深莫測，“不該知道的別打聽。”
與這種老狐狸對弈，太累！
言多必失！
給她老參和印信的那人稱她爹身邊現在還有麻煩沒有處理，應該是不安全，有敵人。
既然給了印信給她，那就是這盛隆應該是值得信任。
但是對方卻沒有和姓古的說她的身份，那信任裏便有幾分折扣，沒弄清楚情況前，還是小心為妙。
寧心瑤揣著銀子，再次確定沒人跟蹤，這才轉身仔細辨認方向，準備去辦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