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說謊（二）

  “沒怎麽。我就是要和你結婚。”


  我的態度讓他抓狂。


  “小艾，你不要跟我無理取鬧好不好？”


  結婚是他的死穴，隻要一提起，他便再也保持不住什麽風度什麽儀態，衝我嚷了起來。


  “結婚是無理取鬧嗎？”我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隨即望向別處，“陳雪兒要和你結婚，你不是就和她結婚了嗎。她可以，我為什麽不行？”


  “但是現在留在我身邊的人是你！不是她！”他氣急敗壞，“你說不想再上學，好，我答應你，反正這學再上也沒意思了；你說你想要孩子，我還是答應了你，就算我還沒做好準備要當一個父親，我還是答應了你！我這麽對你還不夠嗎？你不能這麽得寸進尺！”


  我被他的連番轟炸氣得快要爆炸了。跟他說再多我要結婚理由都是枉然。一怒之下，我腦子一抽，突然大聲喊道：“我懷孕了！”


  齊致遠怔住了。


  淚水在臉上縱橫交錯，我已是泣不成聲，全身都在哆嗦：“齊致遠，我懷孕了……我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不要他像我一樣，隻有媽媽，沒有爸爸……”


  這個謊言說出來，我已經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到下個月月事來臨的時候，他就會明白他上當了。我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要趕在被揭穿之前，讓他和我結婚。我不敢想像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他會變成怎樣，我隻想達到我的目的。又或者，在我的潛意思裏，他的所作所為已然給我樹立了一個壞榜樣，他的極端，隻會讓我更加極端。


  “小艾……”他突然跪在了我麵前，一把抱住我的肩，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是真的嗎？真的嗎？”


  我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將頭扭向一邊，說：“我今天和康妮一道去醫院檢查過了。醫生說我懷孕了……”


  不等我說完，他已一頭撲進我懷裏，無聲地抽泣起來。那瘦弱的脊背微微地抽搐著，耳朵緊緊貼在我的腹部，好像想現在就能聽到胎兒的動靜。可那裏麵，什麽都沒有……


  他的反應讓我腦內一片混亂。


  這是他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的反應嗎？這分明是他渴望已久，而今終於如願以償的欣喜啊！


  我撫著他的頭發，有氣無力地問：“齊致遠，你還是不打算和我結婚嗎……”


  “不，不……”他緩緩抬起頭，眼中溢滿了歡喜，“結婚要準備很多事，你現在不能受累，你的任務就是在家乖乖養胎，我答應你，等孩子出世了，我們就結婚！這樣總行了吧？”


  我堅定地搖頭。我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


  “小艾！你理智點行不行？現在不是我不肯和你結婚，現在的問題是，我已經和陳雪兒結婚了！要和你結婚，總得和她離婚後才行啊！”他怕氣到我，會傷到他的孩子，就算是在抱怨，語氣也都換成了哀哀的懇求。


  “那就去和她離婚。”我硬著心腸，就是不鬆口。


  “你……”他心急如焚，兩隻胳膊胡亂地在我麵前揮舞著，卻不知該落到哪裏才好。他頹然說道：“自從上次我吃了官司，她把家裏的財物席卷一空，跑掉了。我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兒！”


  我瞥了他一眼，說：“你說過，隻要想找一個人，哪怕天涯海角，你也能找到。”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招的確惡毒。


  齊致遠眨巴眨巴眼，徹底呆住了。他怔怔望著我，目光複雜。他既舍不得我，又難以接受現在的我，矛盾心情在心頭交織，經雙眸折射出來，已化作一汪清淚。


  “好，我一定會找到她。”他緩緩站起身，“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想跟陳雪兒離婚，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她不同意離婚，我們隻能走分居程序，最快也得到十八個月後才能辦理離婚手續。如果你肯和我一起等，最好不過。如果你等不了……我說過我不會再勉強你……我隻能對自己說，是我有眼無珠，愛上了一個並不愛我的女人……你要怎麽樣，都隨你。”


  他幾乎是拖著腳步一點一點地上了樓。那步態，讓他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說了這麽多，我隻聽到了他要說的那一句重點：他認為我並不是真的愛他。


  他居然說我不愛他……


  我想跟他結婚，我想跟他生孩子……這難道不是每個女人想跟自己最愛的男人做的事嗎？為什麽放到我頭上，我想做的這些事，竟成了我不愛他的標誌？


  那一晚，他沒有碰我，隻是附在我耳邊輕聲說：“明天帶你去舊金山，找家好點的醫院做個全麵的檢查。早點睡吧。”


  我腦子一嗡，心髒幾乎快要停止跳動。


  如果明天真的去了舊金山，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將成為泡影。


  我再次失眠了。


  怎麽辦？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