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的時候,江永恒說過,隻要我有需要,隨時都可以給他打電話。我心中一動,找來手機撥通了江永恒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十分嘈雜,江永恒在大聲問,“小艾?真的是你嗎?”
“是的。”乍聽到他的聲音,我禁不住又想落淚。我說:“這麽晚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他似乎在遠離那些喧囂,對我爽朗地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做什麽的了,現在算什麽晚。”
“嗯。”我吸了吸鼻子,想掩蓋住淚聲,可他還是聽出來了。
“小艾,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好像已繃緊了每一寸神經,緊接著又問,“你現在在哪裏?”
“唔……”我支支吾吾,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事就直說嘛!”他有些急了。
我隻好說:“我現在在齊致遠這裏。”
“你最後還是回他那兒去了?”他略帶調侃地笑。
“是啊……”我輕輕吐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了他那裏……”
“跟著感覺走嘛,沒錯的。”他好像鬆了一口氣般,開心地說,“那你們現在同居了?”
“……”雖然我已接受這樣的現實,可被他問到,我的臉還是紅了,“幹嘛問得這麽直接……”
“傻丫頭,男歡女愛很正常嘛,有什麽好害羞的。”除了齊致遠,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他才會叫我“傻丫頭”了。
我輕輕笑。
他說:“那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幹嘛又哭哭啼啼的?他對你不好嗎?”
“不是……”我舔了舔幹躁的嘴唇,問,“我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齊致遠,是不是黑道中人?”
“哈!”江永恒爆發出一聲狂笑,“你天天和他睡在一起,他是什麽人你居然都不知道?”
我歎息:“現在的他和以前他大不一樣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否回到的是同一個人身邊……”
“你未免也太誇張了吧。”江永恒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女人就是這樣,喜歡胡思亂想。男人在家的樣子和做事的樣子肯定是不一樣的。你以前隻是看到他在家時的樣子,現在看到他做事的風格,當然會有些不習慣。慢慢來,時間長了就好了。”
“那你還沒回答我呢!”我急急地追問。
他輕歎一聲,說:“小艾,他是什麽人我真不好回答你。我隻能說,如果你認為他值得你愛,你就相信他;如果你認為他不值得你愛了,你就離開他。就這麽簡單。”
“不是……什麽叫不好回答我?”
還沒等我問完,江永恒搶著說:“好啦好啦,別再瞎想了,晚了,早些休息吧。我還有事。”他說著,還跟人打了個招呼,似乎有人在喊他回去。
我無法,隻好匆匆掛了電話。
問了等於沒問。
唉。
我無奈地關了手機,怏怏地躺下,閉上眼,強迫自己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下樓的時候,齊致遠已經在餐桌吃早餐了。這是他頭一次沒有等我一道共進早餐。見到我,他連招呼也沒打,無動於衷地將麵包片放進嘴裏,垂著眼瞼看著報。
他不理我也不理他。看看早餐的份量,應該有我的份,我便不客氣地坐下,抓起三明治狼吞虎咽。
他將嘴裏的麵包咽下,抽了紙巾擦了擦嘴,突然沒頭沒腦地問:“昨晚上你在跟誰講電話?”
“不要你管!”我強著脖子不看他。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紙巾,幽幽地說:“我不是黑社會。”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你居然偷聽我講電話?”
“我沒有偷聽。是你的聲音自己鑽進我耳朵裏的。”他一邊說,一邊還在耳朵上點了點,“眼睛有眼皮,耳朵可沒有開關。”
我又好氣又好笑,掩住嘴禁不住一陣咳嗽。
他又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我,認真地說:“那天隻是在做戲罷了。對付李亞銘這樣的爛人,隻能用比他更爛的手段。惡人還怕惡人磨嘛。”
“那那些人……”我好奇地問。
“都是請來的臨時演員。”他從容地說,“西裝墨鏡都是租來的。”
“真的?”我還是將信將疑。
他悶哼一聲,說:“養你我已經夠頭痛的了,哪裏還養得了那麽多人!”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嘴裏的麵包噴得滿手都是。
“笑了,是不是表示沒事了?”他坐到我身邊,替我擦掉嘴邊的汙跡。
我頓了頓,抬眼望著他,問:“那那些毒品又是哪裏來的?”
“當然是買來的。難道還是我自己做的?”他托住我的下頜,雙眼滿懷期待地望著我,“還有什麽疑問嗎?”
“唔……好像沒有了……”我是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他對我一點點的好,都會令我立即雨過天晴。
“沒有就好好吃飯。”他將麵包片包了培根遞過來,“還有,以後不許再打這種電話!”
“不打就不打。”我自知理虧,輕聲嘀咕。
他卻命令:“把手機拿來。”
我隻好照做。
他接過手機翻查著我的電話簿,滴刪掉了一大片,最後交到我手上的信息,隻留了四個號碼:他的,康妮的,黎偉明的,斯蒂文的。
我驚呼:“卓依寧的你也給我刪了?”
他說:“我都刪了,你還有什麽可留的。”
唔,這個理由可真夠強大的。看來他是下定決心要和這個女人一刀兩斷了。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吧。
又一個周末,康妮來找我玩。
我的心情已從驚懼中慢慢恢複。看著齊致遠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起來,我的心裏也十分欣慰。
我對康妮把這次的中國之行大致講述了一遍,康妮聽得直咂舌,不停地叫著:“天哪!太可怕了!”
我心想,如果我把齊致遠的所做所為跟你講個詳細,隻怕你會嚇得奪門而出,再也不敢踏進農場半步了。
“齊先生真可憐……”康妮搖頭歎息,“現在他最親的人,隻剩下你一個了……”
我也歎:“是啊……”
康妮沉默片刻,突然說:“小艾,你有沒有打算和齊先生生個寶寶?”
“生個寶寶?”我有些緩不過神來。
“是啊!”她說,“難道齊先生不想和你生孩子?”
“那倒不是……”我遲疑著說,“他曾經說過,如果我真有了孩子,就生下來……可是,我好像……還沒做好要當母親的準備……”
“你們一直在避孕啊?”康妮總是問得這麽直接。
我漲紅了臉,說:“那也沒有……不過我排卵期的時候他是不會和我那個的。”
“這樣啊……”康妮想了想,說,“也許他是怕你不想生孩子,也許他也沒做好做父親的準備。我也隻是建議啊。齊先生年紀也不小了,現在要個孩子,他還有精力照顧寶寶。不過呢,你最好還是和他商量一下,大家都有準備,不是更好?”
我打趣道:“那你呢?你和斯蒂文,也準備一結婚就要孩子嗎?”
康妮倒一點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說道:“嗯,我媽媽說,這樣最好。要是等到年紀大了再要孩子,精力跟不上,會很累,對孩子也盡不到最大的能力去照顧他。我媽還說,如果我們有困難,她還可以幫我照看孩子。那也是啊,我以前幫她照看過她的孩子,將來她幫我照看我的孩子,兩訖了。”
看她一臉理所當然,我羨慕地說:“你有媽媽多好……什麽事還可以有人商量。”
她奇怪地說:“齊先生不一樣好嗎?”
我隻是笑笑,沒有再說話。
我和齊致遠以情侶的方式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可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當初的那些激情好像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下子被衝淡了。我們就像一對結婚很久的丁克夫婦,在適應了對方的存在後,剩下的,除了習慣,還是習慣。
明明小時候和他這樣相處,一點問題都沒有;可為什麽現在身份發生了變化,我的心境也起了變化了?他本就是一個沉靜的人。然而暗戀一個沉靜的人和熱戀一個沉靜的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暗戀的時候可以包容他的一切,熱戀的時候卻容不下他一點瑕疵。
我也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麽了。有的時候半夜一覺醒來看到身邊的男人,突然覺得他很陌生,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呀,怎麽會有個男人躺在我身旁呀……
也許,愛他,我真的怕了。
我怕生活在這樣無趣的日子裏,我更怕我對他的感情就在日複一日的簡單重複中消磨殆盡。
終於有一天,我鼓起勇氣對他說:“齊致遠,要不我們生個寶寶吧。”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書,頭也不抬地問:“你真的打算要孩子?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我堅定地說:“嗯,我想好了。我想要個孩子。這樣我們在一起的話題會多了很多,不會像現在這樣,我看我的電視,你看你的書,如無必要,你可以一整晚都不和我說話。”
他將書輕輕合上,起身上樓。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說:“再說吧。”
我有些不解。
“再說吧”。這是什麽意思?那到底他是想要還是不想要啊?
我悶悶不樂關了電視,和他一道上了樓。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他還在洗手間裏不知在磨蹭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過來了。原來刮了胡子,還抹了油,整個人香噴噴的,比女人還嫵媚。
我吃吃笑起來。他在我腰下塞進了個枕頭。
我奇怪地問:“這是做什麽?”
他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壞壞地一笑:“你不是想要個寶寶嗎。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