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康妮學校的體育館,遠遠就聽到激昂的音樂,震耳欲聾。給康妮打了半天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這麽喧鬧的環境,想聽到手機鈴聲也挺難。於是我信步走進館場,四下張望。
霓虹閃耀,人影攢動,這陣仗,想要找到一個人,不如去大海撈針。
“小艾!”康妮突然從人群中猛然跳起來,很是興奮地衝我揮手,“我找了你半天了!”
“嗬。”我笑著迎上去,心中的煩憂被這裏的氣氛抹得幹幹淨淨。
“怎麽樣,相中了哪個帥哥,我幫你去搭訕!”康妮的眼睛象探照燈一樣在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上掃來掃去。
“唔,隨便吧。”我敷衍著,“你有目標了嗎?”
“喂,這個怎麽樣?”康妮指著一個高大英俊並且有著一頭金色頭發的男生,激動地扯著我的胳膊。
“金發啊……”我笑著打趣,“反應遲鈍呢。”
“遲鈍才好騙上手啊。”康妮握緊我的手,“咱們一起上!”
“不,還是你去吧。”我笑著拍拍她的手,從她手心裏掙脫出來。
“為什麽?”康妮很是遺憾,“你對他沒興趣?”
我撇了撇嘴:“這麽帥的男人,早被人盯上了,哪輪得到咱們。”
話音未落,一個身材高挑玲瓏浮凸的女孩子走了過去,親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兩人隨即會心一笑,向著人群深處走去。
“我說吧。”我撇撇嘴。
“唉。”康妮很是失望。
“沒關係啦,再找找吧。”我安慰。
我們在人群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能達成一致。
康妮似乎發現了什麽,默默拉我走出了體育館。
“小艾,你今天怎麽怪怪的?出什麽事了嗎?”
得到這樣的關懷,我眼睛一熱,卻仍然強作歡顏:“沒出什麽事啊?怎麽這麽問呢。”
“切……”康妮笑了笑,說,“你不想說拉倒。走吧,再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兒?”
“灑吧。”
“不行啊!你不是答應過你爸爸媽媽再不去那種地方的嗎?”我不禁大驚失色。幾年前為了一個叫沈亞傑的男孩子,她曾大鬧酒吧,最後鬧進警察局了呢。
“放心吧,那裏基本上都是校友,不會有不三不四的人的。”她挽著我的胳膊,一路拖著我走,一路跟我解釋,“其實那裏應該隻能稱作‘清吧’,沒有酒吧裏那麽吵,但是同樣有酒喝。今天不會有人管我們了,還不好好放肆一把。”
我經不住她不停的“PLEASE”,再說我現在確實無處可去,隻好和她一道,來到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家酒吧裏。
這家酒吧的外表並不起眼,土灰色的外牆,招牌不過是個簡單的“BAR”,字母周圍隨意用霓虹燈圍繞著,構成簡單的圖案,低調得有些自慚形穢。推門而入,才驚覺原來裏麵另有乾坤。
一縷婉轉悠揚的琴音不知從哪個角落飄出,音色清亮恬美,琴韻清澈淡遠,仿佛置身在雲端,有清風徐徐拂麵而過,那麽愜意,頓時讓人忘掉所有煩憂,就好像已超脫成非紅塵中人。
燈光昏暗柔和,每個座位上方,都有一盞小小的射燈垂直照下,落在桌麵上,形成一個“心”型的光圈。年輕的男男女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喁喁低語,不時傳出輕笑。
“怎麽樣,這裏不錯吧?”康妮附在我耳邊輕聲問。
我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她,對她微微一笑。
她領我坐到吧台前,又問:“你喝什麽?”
“呃……”
我還沒開口,她卻笑著一擺手,說:“算了,問你你也不知道。還是我幫你點吧。”於是,她很是老道地對酒保說,“給我一杯瑪格麗特,給她一杯紅粉佳人。”
酒保略一點頭,那酒瓶在他的左手與右手之間乖巧地遊移著,上下彈跳,溫馴而矯情,不一會兒,兩杯顏色各異的雞尾酒擺在了我們麵前。
“走。”康妮端上酒杯,找了一處角落的位置坐下,小抿了一口酒,雙手托著腮邊,一雙眼像含了一汪秋水般明亮,在這燈光的映襯下,她看起來格外動人。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她對我笑。
“你今天晚上看起來特別好看。”我由衷地稱讚。
她嗬笑:“你該不會有同性戀傾向吧。”
“才沒有呢。”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她卻一本正經地說:“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你和齊先生在一起待得久了,很自然的……”
我立即打斷她:“齊先生不是同性戀。”
“你確認了?”
“是啊。”
“那你還這麽悶悶不樂的……”她向著椅背靠過去,懶懶的樣子。
我長長歎了口氣。
她安慰我說:“別歎氣了,有什麽事,難道還不能跟我聊聊嗎?”
喝了幾口酒,我的腦子也跟著迷糊起來,一肚子苦水向她傾了個夠。我把下午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一隻手撐著腦袋,斷斷續續地說:“……齊先生叫我不要誤會他對我的感情……”我強忍著淚水說出這句話,隨即歎了口氣,“看來我和你一樣,都被PASS掉了。”
康妮一臉不可思議:“怎麽會這樣……他明明……唉,搞不懂,真的搞不懂!這個男人究竟想怎麽樣?他叫你不要誤會他對你的感情?那他幹嘛待你那麽好?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是啊……”我也跟著輕歎,“如果我能知道為什麽,就不會這樣糾結了。”
我們兩個無奈歎息,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意味。
“好啦。”康妮到底比我樂觀,“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既然他不接受你,那就算囉。全世界又不是隻他一個男人。”
“是啊……”我笑著附和,心裏卻在想,可全世界隻有這一個男人在乎我。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自己找地方住,還是搬到我這邊住?”她歪著腦袋,已然有些醉意了。
我說:“自己找地方住也沒有那麽快的啊……”
“沒問題,我這裏,隨時歡迎你來。”
我們說說笑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之前那些不開心的事好像變得不那麽重要起來。不知不覺中,已近午夜。康妮看了看時間,決定回家。
剛走到學校門口,卻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在大門口徘徊。
“卓依寧?”我禁不住喚了一聲。
那身影倏地停住,卓依寧的斥責衝著我鋪天蓋地而來:“小艾!你太過份!你居然把齊致遠一個人扔在海邊?你知不知道他差點就沒命了?”
我眨巴眨巴眼,懵了。
四周靜極,偶爾聽到儀器發出嗡聲,那是血壓儀在定時測著血壓。
齊致遠靜靜躺在病床上,雙目微翕,神態安詳,乍看上去,還以為他正虛著眼看著我。但事實上,他的雙眼沒有緊緊閉上,是因為他還處在昏迷之中,根本無力閉上眼睛。
我坐在椅子上,攏到他身邊,輕輕撫著他的臉。兩隻眼睛因著哭久了而腫得難受。我完全無法想象,我走之後,他竟遭遇了這樣的禍事。
卓依寧說,雖然她不知道我和他又在鬧什麽矛盾,但這一次,他很傷心。他給她打電話,在電話裏哭個不停,她從來沒有聽到他那樣哭過。問他出了什麽事,他卻不肯說。她隻好不停地安慰他,希望他的情緒能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