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不速之客（七）

  他仍是歎息。當他發現的確無話可說的時候，便攏過來在我腦袋上用力摩挲幾下，說：“我去給胡師傅打電話，請他今天不用再過來了。” 現在我完全明白，那位老太太為何要如此賣力地向我示好了。一定是齊致遠一直沒能如她所願，爽快地答應給她錢，她才打算走我這條線的。所以吃飯的時候，她不停地替我夾菜，催我快吃、多吃，我也不再感覺受寵若驚。 聽到齊致遠喚我“淺憶”，她也跟著“淺憶”長，“淺憶”短的，叫得人暈頭轉向。 “對了淺憶呀，你是怎麽認識我們致遠的？你們在一起有多久了？”她笑眯眯地望著我，一臉和氣，根本看不出來她此行的目的，竟是為了“錢”。 “沒多久……”我咬著筷子，支支吾吾，“認識啊……就那樣認識了唄。” 齊致遠便不耐煩地喚一聲：“媽……” 老太太並不罷休，接著又問：“看你年紀不大呢。現在是讀書還是上班呢？” “馬上上大二了。”我發現還是說實話比較容易，於是照實說了。 “大二呀……”老太太略一沉吟，“美國的大學生是可以結婚的吧？” “結婚？”我嗆得差點噴飯，慌忙捂住嘴，抽了紙巾來解圍。 齊致遠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即改口道：“不急不急，等畢業了再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隻想談戀愛，想結婚的不多。不過話說回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們致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你覺得合適，還是早點把婚事辦了吧……” 老太太不停地絮叨，我硬著頭皮，拚命往嘴裏扒飯，把嘴塞得滿滿的；惟有這樣，才可以逃避她連珠炮似的問題與沒完沒了的催促。 好不容易捱到晚餐結束，老太太又十分殷勤地拉我去大堂坐，握著我的手噓寒問暖。就在我疲於應對之際，齊致遠走了過來，站在我身後，雙手按在我的肩頭，俯身附在我耳畔輕聲說：“去睡吧。” 我的臉倏地紅了。他這樣的舉動，若放在平時，再自然不過。可現在，真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老太太有些失望。眼看著她就要說到正題了，卻被他半路截了回去，不痛快掛在臉上，她不覺癟了癟嘴。 我像聽到了咒語般，癡癡站起來，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真希望他能從我的眼睛裏感應到我的真心。 齊致遠沒有看我，自顧自拉上我的手，頭也不回地向樓上走去。 我有些心虛，回頭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隨便看了看，其實隻想偷偷觀察下老太太的反應。 這位“不速之客”並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目不轉睛地目送著我們上樓，滿心期待的樣子；她隻是悶悶不樂地陷在沙發裏，雙眼無神地望向某處，似乎對我們今晚是否會睡在同一間房並不關心。 有那麽一個瞬間，我突然發現，其實我對她來說，何嚐不是“不速之客”。說不定我的到來徹底打亂了她要錢的計劃，現在正想辦法如何調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