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格格不入（五）

  時間久了，我開始知道，這裏的華人女孩基本上被分成了兩大陣營，一類是名牌傍身，驕橫跋扈的官家小姐或者富家小姐，她們花錢如流水，攀比成風，常常在校園裏招搖；另一類是艱苦樸素，努力學習的小家碧玉，她們大多數都是學霸，好好學習才能拿到高等獎學金，以緩解家裏的壓力。這兩類人裏，既有美國出生的本籍人士，也有萬裏迢迢從中國來的留學生。孫美玲應該是屬於後一類人的，所以她並不孤獨。而我卻很不幸地成為了遊離於這兩類人之間的第三類人。 我看不慣“高端人士”的囂張，又不被孫美玲這樣的女孩接受，真叫人無所適從。 為什麽我會遭遇這樣的困境？難道有錢人家的女孩，不應該是像卓依寧那樣大方得體，高貴有度的嗎？難道普通人家的女孩，不應該是像康妮那樣謙和有加，開朗活潑的嗎？是我孤陋寡聞，以偏代全；還是運氣不佳，未遇良人？ 我不得而知。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窗外透著微弱的燈光，照得滿室朦朧如夢。是不是齊致遠早就預見到我的遭遇，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勸阻我？他為什麽總是這麽有先見之明！ 無意之中，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件行李箱上。那是大概五、六年前，齊致遠第一次帶我去商場購物時給我買的。當時隻是覺得它好看，至於價格、品牌什麽的，根本沒考慮過。我喜歡的齊致遠一定會買。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孫美玲就因為這個包包而認定我是“有錢人”呢。 我想，這個答案隻能靠我自己去尋找了。倘若我向齊致遠求證，他肯定會認為我沒有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又會是一頓數落。 天氣漸漸轉涼。周末回到家，齊致遠又給我買了一堆新衣服。和以前一樣，我拿到這些衣服的時候，上麵的商標已經全都被剪掉了。 小的時候我問過他，為什麽不帶我去商場，讓我自己挑我喜歡的衣服。 他的回答很是奇葩：“我買什麽你就穿什麽。小孩子，特別是小女孩，不可以貪慕虛榮。” 當時我很是不解，挑個自己喜歡的衣服與貪慕虛榮有什麽關係嘛！ 現在，我好像有點兒明白了。 我悶悶不樂地說了聲“謝謝”，他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幹嘛這麽見外？” 我想了想，說：“那年你買給我的那個旅行箱一定很貴吧？” 他淡淡一笑：“買得起。” 那一刻，我真想上去拍拍他的肩，對他豎起大拇指說：“土豪，還是你牛。” 齊致遠到底沒看出來我內心的鬱悶。他檢查我的書呀筆記本呀作業本什麽的，看到上麵有字，他就心滿意足了。然後，他會上前摟摟我的肩，在我額上輕輕一吻，說：“乖。我去讓胡師傅給你再加幾個菜。” 唔……我向著床上做臥倒狀，茫然無助。他不是無所不知的嗎。為什麽現在他好像看不懂我的心思似的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我好像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樣？在學校得不到同學的理解，在家也得不到齊致遠的理解。究竟是他把我寵得得超然脫俗了，還是他給我畫的那個圈把我束縛得思維僵硬了？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