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我們的農場（二）

  “你這是跟誰學的？好像很專業似的。”這樣的經曆非但沒讓我感到任何驚怕，相反地，我倒覺得十分有趣。 齊致遠卻避而不答，隻是說：“坐好了，我們這次可要坐很長時間的車。” “很長？我們不回特拉基了嗎？”我聽出他的話外音，想起之前卓依寧說什麽這次他不知又要把我藏到什麽地方去，我的心中不免湧起一陣不安。 “是。”他答得很幹脆，“總會有個別不死心的狗仔，萬一叫他們找到特拉基，那就麻煩了。” “那去哪兒？”我很累了，真的好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睡到自然醒；而且，我也不想離開特拉基，那裏畢竟是我的家。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的嘴角微微一揚，顯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那神情，就像早已勝券在握的拳擊手，對他的對手根本不屑一顧。 好吧，那我就跟著你一條道走到黑吧。 晨曦微露，霧氣藹藹，車窗上凝成一片白霧，才擦過又很快朦朧起來。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就好像正穿過十八世紀時的西部荒漠，放眼望去，全是灰黃灰黃的單調色彩，蒼茫大地上，一條柏油馬路向著前方無限延伸，仿佛要去往天堂。 窗外的景色讓人昏昏欲睡。在連續打了三個嗬欠之後，齊致遠說：“你閉上眼睛休息會兒吧。打嗬欠會傳染的。待會兒要是我也困了，咱們就危險了。” “疲勞駕駛。”我嗬笑，抹了抹因嗬欠而留在眼角的淚，突然想到了一個提神的問題，“誒，之前我小姨媽說你是私生子，那是怎麽一回事？” 齊致遠一個急刹車，囂聲刺耳，若不是係著安全帶，我恐怕早已飛身出去了。 “幹嘛這麽大反應？”我驚魂未定，不滿地抱怨道，“你不是說我外婆和你父親結婚的時候，你父親已經有你了嗎……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各自帶著他們的孩子結的婚呢……” 話沒說完，突然間我意識到自己闖了個大禍。 齊致遠臉色大變，變得異樣地悲戚，像嚴冰一樣凍結；他的眼眉撩起，眼神瞬間空洞起來，扶著方向盤的手已移到唇上，抵住鼻子，似乎想強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雙唇卻顫抖得厲害；他大口大口地吸著氣，胸脯高高隆起又落下，眼睛幾度掙紮，眼圈最終卻還是紅了。 當你習慣於一個人的淡定與沉默後，突然間見到他情感的豐富外溢，那種震撼，真的無法言表。那一刻，仿佛又帶我回到了許多年前，在外婆家，他伏在洗麵台上強抑慟哭時的情形。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你難堪的……”我慌了神，急急抽了幾張紙巾遞到他麵前，小心翼翼地說，“你要不想說就算了……嗯，我以後也都不問了，好嗎。” 他接過紙巾，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垂著眼擦了擦眼角，這才抬起頭，緊抿嘴唇，衝我勉強一笑，還沒開口，卻深深歎了口氣。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沒有覺得難堪，隻是有些感懷罷了。我父親和你外婆結婚之前，就有一個女朋友。他們本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但到了最後，我父親還是選擇了和你外婆結婚。而那時，他的女朋友已經懷孕了。你外婆已經有了三個女兒，她不想再要孩子；所以當我父親得知他那個女朋友生了個兒子後，又不擇手段把這個兒子從他母親身邊奪了過來……這就是私生子的來曆。你明白了嗎？”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