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少女的祈禱（二）

  很多年過去，我都忘不了他在湖邊抱膝而坐的姿勢，還有那微揚的嘴角所呈現出來的迷人微笑。夕陽映照在他身上，將他包裹成一團柔光，他看上去，就像來到人間時披著光暈的天使。 看他這麽沉默，我便忍不住要製造一個惡作劇。我和康妮耳語一番，一起猛紮沉入湖底，水麵上立即傳來他的驚呼：“小艾！別玩太多花樣！” 於是我們得意洋洋地從水底躍出，用力甩甩頭發，故意將水濺得他一臉一身。他也不責怪，隻是對我們笑。 夏日，就在歡笑中悄然而過。 特拉基的秋天是很美的。其實這裏一年四季都很美，隻不過我獨愛秋天罷了。秋日的天空，藍得最是純粹。 我有些不太理智地喜歡藍色，就象被秋空輕易網羅到的飛鳥，常常無力選擇。如果非要一個人把一生的心事交付給一種顏色，那麽藍色最是可靠的，不帶任何魅惑。 我常常坐在康妮的自行車後，漫無目的地仰望藍天，那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依然回味無窮。 泛紅的樹葉在輕風中徐徐下落，漫天飛舞，像一隻隻絢麗的蝴蝶。自行車輪壓過厚厚的落葉，偶爾還會壓到斷下的枯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顛得人一個趔趄，笑聲便更濃了。 這天，康妮忽然突發奇想：“小艾，今天我能去你們家嗎？” “我們家？”我挑了挑眉，有些措手不及，因為我吃不準齊致遠是否會歡迎我的這位朋友造訪。他一向是獨來獨往的。 “是啊！他們都說，你是住在湖邊的那幢大房子裏的。我從來沒有進過能看到湖的房子呢，帶我去好不好？”她眼巴巴地望著我，滿臉乞求，這樣的請求讓我無法拒絕。 看湖？一個暑假都泡在湖裏了，還沒看夠啊？ “好吧。”我很是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特意提醒她，“不過你見到齊先生不要亂說話。” “為什麽？”她很是好奇。 “他最近心情不好……”我白了她一眼，佯作生氣地說。 “為什麽？”她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怎麽知道啊？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蟲兒。要不，一會兒你自己去問問他唄。”我壞笑。 康妮還真信了。她一臉嚴肅，對我略一偏頭，向著她的自行車呶了呶嘴，命令道：“快上來吧。如果他真有什麽難處，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 我心中暗笑，坐上她的自行車後座，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腰。她大叫一聲：“走囉！”奮力踩著腳踏板，向著她一直向往的臨湖大宅而去。 見到我帶了康妮回來，齊致遠顯得很是意外。不過，他仍然很客氣地同康妮打招呼，並拿出自己最喜歡的紅茶招待她。 “哪間房可以看到湖？”康妮隻喝了一小口茶，就直奔主題，明顯是在刻意掩飾自己來此的真實目的。 “小艾的房間就能看到湖。”齊致遠含笑望著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會意地笑笑，拎起書包，牽著康妮的手，帶著她向樓上走去。 康妮回頭衝齊致遠揮了揮手。我聽到她的傻笑聲，相信齊致遠一定也衝她揮了揮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