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似是故人來（五）

  大姨媽說：“文件我們全看過了。但她的出生證明上沒有寫父親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她父親是誰。”齊致遠說，“我隻是知道，現在我就是她的監護人。” 小姨媽撇撇嘴，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語中帶刺地說道：“我就不明白了。艾薇和你非親非故的，放著我們這些親人不理，為什麽偏偏選你做她孩子的監護人？” 齊致遠喉頭一哽，漠然道：“等你在下麵見到她，再去問她吧。” “豈有此理！你這是什麽話？”小姨媽氣急敗壞，向著她的母親大發嬌嗲，“媽……你看他！他居然咒我去死！” 我心下覺得又解氣又好笑，不禁偷偷瞟了齊致遠一眼。想不到他也正看著我，還衝我微微一笑。 外婆臉色鐵青，卻緊咬牙關，一個字也不肯說。 小姨媽突然冷哼一聲，道：“艾薇沒寫她女兒的父親是誰，這會兒又把孩子交付給你。莫不是這孩子就是你們的私生女？” 私生女！又是這個字眼！雖然當時我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我還是能十二分地肯定，這一定不是什麽好詞！ 齊致遠的臉色慘白。 我急了。快說呀！快說話，扳倒她！滅了這個女人的囂張氣焰！ 可他就是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他的父親，我那名義上的外公倒著急了起來，不斷地催促道：“致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孩子，是不是真是你和艾薇的……” “不是！”不等他父親再吐出那個令人難堪的“字眼”，齊致遠突然打斷了他，“不是！” 他霍然站起身來，象隻暴怒的雄獅，雙手因為憤怒而緊握成拳，以致於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痛。 “我不許你們再用這樣惡毒的語言形容我和艾薇的關係！她畢竟是你們的親人，請你們對死者給予一點應有的尊重！” 扔下這句話，齊致遠拉著我，頭也不回地重新上了樓。 他父親在身後大喊：“致遠！致遠！” 外婆突然說：“不要喊了！” 他父親立即噤聲，小心地嘀咕道：“我也隻是想把事情問清楚……” 齊致遠進了房，鬆開我的手，徑自向著洗手間走去。洗手間的門沒有關嚴。從門縫裏望過去，我看到一個悲傷到極點的男人，正不斷地用冷水澆著臉，似乎想把眼淚洗盡。然而淚水卻象決堤的洪水，任他如何衝洗，終是止不住地往下淌。他將水龍頭的水放得嘩響，自己卻撐在洗麵台上，垂著腦袋嚎啕大哭。 我站在門口呆呆望著他，跟著他一道默默流淚。 他似乎有所感應，側過臉來望向門縫，一眼望到了我。他急忙又捧起水猛衝自己的臉，待他認為自己已經可以控製自己的情緒後，他這才關了水龍頭，向我走來。